正是這一分讓我抗下了無窮的折磨。
魔氣從我身上噴出,魂魄開始壯實起來,半年來沒有動靜的魔極法相終於要往前精進一步了。
道士被我那種痛苦模樣嚇到了。本能的瞧向魔相,他是我們的主心骨,平常都是聽他的命令做事情。
瞧着地上打滾的我,魔相搖搖頭。讓道士不要插手。
他心裡曉得這種痛苦恐怖到什麼地步,但嘴上還是說:“連這點痛苦都承受不了。那拿什麼東西去走那條路?就用硬朗的骨氣麼?世上大拿無數。無論多硬的骨子都能被捏碎。”
“唯有學習本事,才能保命的王道。”
現在的魔相,非常絕情。
兩隻瓦罐大小的拳頭被我攥緊,愣是咬着牙齒不吭一聲。實在承受不住那股勁兒,我弓起腰桿。猶如油鍋裡面的泥鰍,模樣就不提有多狼狽了。
我的三魂六魄好像被什麼東西撐大。那種疼痛就是源自於這裡,只要捱過去了,法相就會壯大一些,然後又有新的痛苦傳來,比先前更厲害幾分。就這樣反覆循環着,不曉得什麼時候是個頭?
“內心使明,外如大亂。別忘記了魔極法相的初心,尊上送你一場天大的造化,若是抗不下來,你會讓我很失望。”
谷靈鬼子與我同出本源,都是修習了魔極法相這門功法,把他吞到肚子裡面,說得誇張點,就像蛇吞大象,被撐爆是必然的結局。
話說的也夠明白,這是一場大造化,自然不會這麼輕易的就享受了,其中少不了折磨與痛苦。
被封印到十八層地獄已經有一載時間,看起來並不算長,但是換一個角度想,這段時間內一個人老死了,中間跨越了幾十年,一個嬰兒嗷嗷叫着從女人腿中掉出來,枝頭上的嫩芽從抽出到枯黃,這樣的話就會感覺到一年時間很長。
我們斬掉不少厲鬼,碰見不少兇險的事情,爲的就是這一天。
到嘴裡的造化,怎麼能輕鬆的讓它遁了?
想到這裡,不服輸的勁兒又從心頭上竄騰出來,我緊緊咬着牙根,在魔相擰起的眉頭中從地上爬起來,腦袋昂得老高。
轟隆,我的魂魄震動起來,越發濃郁的魔氣從脊背股上迸發開來,在滔天的魔氣裡面,我感覺到了既陌生既熟悉的氣息,谷靈那縷殘魂開始與我的法相融合在一起。
半個鐘頭過去,我的魂魄彷彿一座小山嶽,那雙眸子更是和燈籠差不多,渾身上下充滿了使不完的勁兒。
魔相站在我的邊上,還沒有我的腰桿高。
他擡頭瞧着我,臉上露出了開懷的笑容。
痛苦一層高過一層,別瞧我樣子輕鬆,其中承受了多少的痛苦,只有自己心裡曉得。
兩腿一軟,我重重的跪在地上,膀子支撐着身子的平衡,好不容易纔從地上站了起來,怎麼可能這麼輕易的又躺下去?
身子上鑽心的痛,折騰得我夠嗆。
將谷靈鬼子按比例劃分,我現在不過才融合了他的十分之一,道家第一人的殘魂,尋常人可享受不了,若不是我休息魔極法相,只要吞掉他,我會在瞬間灰飛煙滅,連毛都不剩。
幾分鐘後,我包頭慘叫,先前一直強忍着,心裡早就積攢起無邊的疼痛。現在一經發泄,彷彿泄壩的水流,源源不斷。
“撐住了,今天過後你就會化繭成蝶,法相達到小乘地步。出去後成就一代大拿,原先心中那些想做的事情,也就可以隨心所欲的去做。”
到了關鍵之處,魔相開始鼓勵我,畢竟這種東西外人不能幫忙,得我自己一個人去承受。
將魔極法相比喻成一個齒輪,那麼它現在已經到了運轉的負荷極限,隨時都有可能崩裂我的法相。
瞧着我這種狼狽模樣,道士嘴裡吸了口涼氣,又忍不住的後退了幾步。
魔相眉頭越擰越緊,到最後想要出手幫我,不過被我阻止了,強忍着疼痛,我張嘴說:“別過來,在邊上站着觀看就好。”
說到這個份兒上,魔相即便想要幫我,也只能嘴裡哀嘆一聲,又退回到了原地。
他視線複雜,好幾次都張開嘴,猶豫了一下,又把嗓子眼裡面的話吞掉肚子裡面。我心裡知曉他是想要說服我,出手幫我一把。
這次我不靠身邊的人,就自己去抗。
想要巨大的利潤,就要承擔相同的風險,這句話是當初莫老鬼親口告訴我的,過了這麼長時間,仍然牢牢記在心裡面。
融合掉十分之五後,法相強大無比,幾乎與我修煉出來的那頭魔相一模一樣。唯一的不同的是,之前那頭魔相由法而生,現在的法相由我而出,之間的概念可是天差地別。
說明白些,法相是我,我是法相,永遠不會出現互相想吞掉彼此的局面。
魔極法相兩大魔功之一,自然有着它的原因,將人的三魂六魄煉製成法相,這種蠻橫的功法,道家一脈永遠不敢嘗試。
十分之六了,隨後的疼痛更加恐怖,我都不敢往後面想了。
先前谷靈鬼子逼我吞他,整的我措手不及,根本沒有應對的準備,所以纔會變成這般模樣。
非要形容那種疼痛的話,就是彷彿法相要分解似的,渾身上下,各不相同的疼痛交織在一起,擰成一股強烈的痛感。外面膨脹,裡面收縮,他娘變着法的疼。
“馬上就要好了,再堅持半個鐘頭。”
魔相生怕我扛不住,浪費了谷靈鬼子送我的這場造化不說,整不好還會把自己弄得魂飛魄散。
我瞪圓燈籠大小的眸子,死死盯着魔相,撕扯着沉啞的嗓子大罵:“滾你孃的,說的倒是輕巧,你來試試?”
他心裡應該清楚其中的疼痛,被我這麼一罵,沒有在說話。
十分之七,我曉得了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十分之八,那時候當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谷靈鬼子對於道家零碎的感悟纔是寶貝疙瘩。那種東西很是玄奧,說不清道不明,瞧了一眼躲在遠處的道士,我嘗試往前走去。
一步踏出,立馬有種斗轉星移的感覺,直接踏出了好幾步的距離。
縮地成寸?
我心頭一揪,有點吃驚。
當然,與那些真正會縮地成寸的大拿相比,我這些本事還不上大拿行列。
至於接下來的過程,痛苦終於少了一些,咬咬牙齒也就挺過去了。奈何那種速度太過緩慢了,幾個鐘頭過去,仍然和之前差不多。
見我扛過緊要關頭,魔相明顯鬆了氣,衝我說道:“我幫你護法,安心弄自己的事情就好。”
這場造化落到我身上,只是時間的問題,爲了我,谷靈鬼子消耗了太多的精力。那些良苦的用心,我現在真切的體會到了。
道士也沒有閒着,害怕中途生出什麼變故,他細緻的打量着四周,看有沒有潛伏着什麼厲鬼?莫要關鍵時候讓死人算計,白白落了一個天大好處。
時間慢慢過去,我心裡萬分的平靜,想要把這些造化一點不落的收入囊中,渾厚的力量往手腳蔓延。吞掉谷靈的殘魂後,法相達到小乘地步,同時也曉得那些縮地成寸的大拿爲什麼會被稱作道家大拿?
這些本事,一般人根本瞭解不到。
一連幾天的時間,這裡都被魔氣籠罩,與殘魂的融合也差不多到了十分之九,就差最後一步。到了現在,我反而不忙了,不去幹涉魔極法相的事情,像個沒事人似的,旁觀就好。
反正谷靈鬼子不可能害我,我對他也沒有任何的防備之心。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當融合馬上就要完成的時候,我聽見魔相在耳朵邊上說了一句話。
“時間差不多了,這最後一程,就由我替尊上送你吧。用這條性命,應該能衝破茅山的封印,準備好了麼?”
我被魔極法相牽制住,不能說話,心裡頓時焦急起來。
在他交代遺言的時候,怕早已經敲定好了注意,拼着消散的結局也要把我送出十八層地獄。
谷靈交代他的事情,就是這件了。
緊接着,我感覺到自己被魔相丟到一個狹窄的地方,三兩秒時間,立馬感覺到了一絲溫暖,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身子裡面流淌。
“碰見我們,算你的緣分,今日我就兌現那個承諾,一併送你出去,準備好了。”
魔相凝重的說完,咆哮響徹十八層地獄,燃燒魂魄爲代價,目的就是衝破封印。
我此刻在適應新的地方,眼前一片黑暗,沒來得及瞧魔相最後一眼。
“尊上,我說過要永世追隨於你,我來了。孩子,保重!”
這是魔相說出的最後一句話。
半個小時後,周圍一片平靜,到處是黑暗,我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魔相與我的聯繫不知道何時消失,他選擇魂飛魄散,用最後的時間來送我們出去。
熟悉的感覺逐漸出現,安靜的時候,隱約能聽見血液流淌的聲音。身邊的人一個個離我而去,這條路,註定只能由我孤獨的走下去。
“你沒事吧?”
陡然間,死靜被着急的聲音打斷,有人在推搡我。
夢的睜開眼睛,瞧見了天上的那輪月亮,還有道士的欣喜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