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玲瓏原想着,好好爲秦承嗣整治一桌午膳當賠禮,也好向秦王爺好好陪個不是。
誰知,眼看着天都過了午時了,卻始終不見秦王爺的人影。
池玲瓏鬱悶了,在交代過六月讓她去查探一下,秦王爺到底有沒有回府後,得到的消息卻是,“王爺還在宮裡陪太后娘娘,至今還沒有出宮”。
池玲瓏欲哭無淚的看着滿廚房的吃食,要說不覺得可惜,不覺得失落,那肯定都是假的。
她也是費了很大心力去整治今天這桌午膳的,來的這個時空後,第一次用心下廚,也是真的想討那人的歡心,和他“化干戈爲玉帛”。
誰知,等了將近兩個時辰都不見人來,池玲瓏哀怨的,感覺自己似乎都快化身成望夫石了。
也就是到了現在,池玲瓏才真正體會到了,前幾天秦承嗣“等她吃飯”,卻一直等不來人的,心焦火燎一樣的心情。
焦躁不安有之,忐忑踟躕有之,擔憂惶恐有之,更多的,卻是一種心都提在半空,無處着落的不踏實感。
她想現在立刻馬上就見到他,然而,事情並不是總是能如她所願的。
池玲瓏這一等,就等到了將近傍晚的時候。
冬天的天黑的早,白日也就顯得尤爲短。
但是,池玲瓏不曉得,今天是不是這一個冬天裡,白日最漫長的一天。她恍恍惚惚的過了一下午。只覺度秒如年。
好不容易等到華燈初上之際,聽到外邊七月歡喜的喊了一聲,“王爺回來了。”
池玲瓏來不及穿上厚披風。換上隔寒保暖的羊皮小靴子,卻是忙不迭的,從自己的房間跑出去,想要第一個迎接那回來的少年。
卻只見,在蒙着紅紗的燈籠的照射下,那身着紫色蟒袍的秦王爺,正大踏着步子從致遠齋大門處。往主殿這邊走來。
他天的穿着打扮都比較正式。
身上穿着繡四爪金龍的紫色親王袍服,頭上束着華貴的嵌寶紫金冠。腰間巴掌寬的蝙蝠紋犀牛,帶看起來便讓人覺得名貴非凡,足蹬青雲朝靴,身披黑色貂絨大氅。
獵獵西北風呼呼的颳着。將他的大氅吹得颯颯作響,卻更映襯的這少年英姿甚偉,宛若天神轉世。
他修長的身子頎長筆挺,邁動的步伐鏗鏘有力,整個人丰神俊朗的神態中,總透着一股子讓人望之生畏的雍容華貴,那般高不可攀,威儀赫赫,讓人看了只覺得自卑。
池玲瓏看着那個面目冷峻而鋒利的少年。一步步朝她這裡走來,一雙腳卻像是紮在了地上似地,無論如何也移不動分毫。
那少年在從她身側走過去時。眉頭似乎微蹙了下,繼而,堅毅的嘴脣抿的更緊了些,連下頜的弧線都緊繃的,好似一觸即發的弓箭。
池玲瓏知道,他這是察覺到她也在這裡了。
只可惜。到底前幾天把這人得罪的很了。
以至於,到了現在。別說他在察覺到她在這裡的時候,停下腳步攬着她的腰進主殿了,連聲傲嬌的“哼”,都不屑於再捨得施捨給她。
池玲瓏好氣又好笑,心裡還澀澀的,只感覺難受的緊。
她覺得自己呼吸不暢,有種要窒息的壓迫感,胸腔處憋得疼痛。
因而,雖然心裡極力想要跟上他的腳步,隨他一同進去,卻是連動一動手指都艱難。
墨乙和隨之而來的墨丙、墨丁幾人,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隨後便都毫不留戀的,跟着秦承嗣進了大殿。
唯有阿壬,磨磨蹭蹭的走在那幾人後邊。
看到他主子和三個兄長都進了大殿,阿壬便又像只猴子似的,跳腳又回頭湊到池玲瓏身邊。
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就用肩膀扛扛她的肩,語氣彆扭的道:“哼,你舍的出來了?”
看池玲瓏倔強的抿着嘴脣不說話,阿壬的氣焰反倒更高漲了。
他是秦承嗣所有屬下中,和池玲瓏最熟悉的,關係也還算得上好,加之年齡到底還不大,性子也還有些跳脫,在池玲瓏跟前貫來沒有個形象。
以往不管是要惡作劇,還是八卦京中的某些人,阿壬最是能和池玲瓏說到一起。此刻因爲前幾天池玲瓏不識好歹的得罪了他主子,阿壬也想找她的茬兒了,憋氣都快要憋得吐血了。
“你不是這幾天身體不舒服麼?怎麼這會兒就跑出來了?不怕染了風寒麼?”
扯了扯嘴角,阿壬冷哼一聲,就又傲慢的看着池玲瓏,趾高氣昂的道:“就沒見過你這麼不識好歹的女人。虧得我們主子爲了等你吃飯,連午膳都沒用,你倒好,逛街逛到半下午,你還好意思和主子置氣,還冷戰?你說說,你心虛不心虛,你這事情做得過分不過分?”
池玲瓏不說話,隻眼圈不受控制的微微紅了紅。
阿壬看她抽了抽小鼻子,還以爲自己威武霸道的把她訓的要哭了,當即也就開始覺得頭皮發麻。
他也沒怎麼她麼?
不就說了她兩句麼?
又不會掉塊兒肉,又不會疼不會癢的,怎麼就要哭了呢?
阿壬怕怕的立馬往後退了兩步,和池玲瓏拉開距離。
一邊尷尬的撓頭,一邊還不好意思,又怒氣裝作義正言辭的,心虛的和池玲瓏說話,“那,那啥,我可沒怎麼你啊!我就說了兩句話,你可別哭啊!我可沒招惹你。”
六月和七月站在一邊,看阿壬這行爲動作,一時間也當真有些哭笑不得。
主子前幾天爲了等姑娘,連午膳都沒用;姑娘今天爲了等主子,可是也還沒有用午膳呢。
得,一來一回,可不就扯平了麼?
哪裡就用得着計較那麼多了?
六月和七月倒是看得開,然而,這裡沒有她們說話的份兒,兩人便也無奈的對視一個眼神,繼續保持沉默。
而也興許是,池玲瓏的眼圈太紅了,阿壬也覺得自己做的太過分了。
當下實在後悔招惹了池玲瓏,卻又想着要賠罪,就糾結的扯着池玲瓏的衣袖就往主殿裡拽,“我說你這人矯情個什麼勁兒啊?既然主子都進去了,你還在這兒吹涼風,你不嫌冷是不是?”
將池玲瓏拉到主殿裡,阿壬便又嘿嘿笑的和幾個兄長打了招呼,而後,便也鬆開了池玲瓏,老實的站在牆角,當背景去了。
秦承嗣一回到致遠齋,便進了西偏殿,沐浴去了。
此刻墨乙,墨丙,墨丁三人倒是還沒有離開,像是還要等秦王爺出來,給他彙報事情。
池玲瓏被這幾人看的不自在,想出去,然而,到底還是不忍心那人胃疼,就忍住心裡的彆扭和尷尬,問墨乙,“他,呃,王爺用過晚膳了沒有?”
池玲瓏剛一開口說話,殿中墨乙四人,便都齊刷刷的將目光投在了她身上。
池玲瓏被四人灼灼的視線,看的更不舒服,然而,到底還是強做出一副不動如山和不以爲意的模樣。
唔,雖然她臉皮沒那麼厚,可是,她會裝。
墨乙好笑的看她一副,明明心虛氣短,卻又佯作氣勢凌然的模樣,雖然心裡也覺得,若是讓她這麼快就和主子和好,未免便宜她了;更惶恐池玲瓏經這一事兒,不長記性,反倒更加“囂張跋扈”,知道主子這麼輕易原諒她,以後會更加得寸進尺,做事沒有分寸。
但是,墨乙這兩天也實在是被主子身上那冷氣,凍得不輕。
主子貫來就很少有情緒波動。
然而,此番因爲一個池玲瓏,卻氣的這兩天渾身煞氣直翻騰。
他們這些從小和主子一塊兒長大的,看着這樣冷厲的麻木無情的主子,都惶恐的這兩天當差的時候,被嚇得大氣不敢出;整個秦王府,更是因爲主子身上的低氣壓,人人自危。
衆人做事兒都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這兩日在王府裡走動,也都恨不能腳不沾地;就唯恐動作大一點,或者呼吸重一點,惹的秦王爺更加心浮氣躁,以至於最後拿他們這些小可憐出氣,直接將他們給炮灰了。
墨乙想要讓主子再晾池玲瓏兩天,好讓她好好受受教訓,結果,和其他三人一對視,接收到其餘三人所傳達過來的訊息時,也欲哭無淚了。
那三人比他還沒出息,這麼快就想要主子和池玲瓏和好了,當真沒骨氣。
不過,也是,與其在一個暴躁的像個不定時火山的主子跟前當差,他們更願意,主子還回復之前那個冷冰冰的模樣。
心裡已然有了決斷,墨乙幾人也就不在致遠齋久留了,卻是把該交代給池玲瓏的話都交代了,而後便又意味深長的看她幾眼,離開了。
知道這是那幾人特意在給她製造機會,讓她和那人接觸,爭取和好,池玲瓏心裡感動,到底沒有多說什麼。
整個大殿裡空蕩的只有池玲瓏一個人呼吸的聲音,過了片刻功夫,池玲瓏卻是聽見了從西偏殿傳來的,越來越近,也越來越熟悉的腳步聲。
池玲瓏當即心跳加速,從圓凳上直接站起身。
擡頭一看,卻見方纔還衣着雍容而華貴的少年,此刻只穿着一身白色的,名貴蜀錦交領中衣,披着溼漉漉的黑髮,正從西偏殿中走過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