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玲瓏覺得秦承業封王這事兒簡直太扯淡了。
畢竟,就那麼一個浪蕩公子,平時不學無術,還和十皇子混跡到一塊兒,他能有什麼出息?
別說是封王了,要池玲瓏說,怕是秦承業能憑真本事考上個秀才,她就覺得太陽是從西邊出來了。
可是,這次太陽確實是從西邊出來噠……
從秦承嗣哪裡,池玲瓏也聽到了早先的秦王府二爺,如何華麗轉變成大魏朝另一個異姓王的。
事情其實簡單的很,無外乎是,秦承業在十皇子謀逆案中,趁亂救了弘遠帝一命,在箭矢即將射中弘遠帝心臟時,將弘遠帝推開了。
由是,現在大局已定,弘遠帝在處置過有罪之臣後,也對在謀逆叛亂中大放異彩的有功之將進行大肆封賞,其中便有秦承業。
皇帝的封賞很給力,對秦承業的封賞更是給力的讓人看着眼紅,他直接給秦承業封了燁王,也讓秦承業一步登天,從早先一個蹭吃蹭喝的花花公子,成了現如今大魏國自秦王后,第二個異性王。
燁,火光日光也,在說文解字中,比喻光輝燦爛之意,乃是煊赫榮耀的光華。
弘遠帝將這個“燁”字封下來,秦承業立馬成了轟動京城的人物,惹來京都勳貴們無數打量和試探。
按理,秦承業雖救駕有功,卻也當不得異姓王如此隆重的封賞,可誰讓現在是關鍵時期?誰讓弘遠帝最近時日整個人化身噴火龍,看誰不如意就要斬人家全家?
京都菜市口的血漬深紅,將土地都染了色,天空中的血氣更是久久不散。只從這兩個境況,就可發現最近京都死了多少人,又增加了多少亡魂。
弘遠帝心情不好,這事情朝臣們都知道,因而,在皇帝罷朝三日,好不容易又開朝了。誰還能給他不痛快不成?
若是在平和歲月。他們少不得要就這“燁王”一事,爭論扯皮上兩個月,最後扯也要扯着弘遠帝打消這不靠譜的主意。可現如今弘遠帝的心情陰晴不定,說不得他們一句話說錯了,就要被砍頭了,由是。在這種要命的關頭,誰還敢給皇帝不痛快?
沒人阻攔。秦承業封王的命令很順利的下來了,這事情雖然讓京都勳貴們看的眼紅,可是,在想到什麼後。京都的朝臣和有政治遠見的貴婦們,也都有志一同的將視線投到秦王府這邊。
不怪他們多想,實在是。——據說,早先秦承業還是秦王府的二爺。他乃是被弘遠帝親自賜進秦王府,給秦王當兄弟的,可誰知這人貪心不足蛇吞象,後來竟夥同秦王府大爺秦承繼,謀害秦王……
正是因爲兩人狼子野心,當時的秦王府老太妃才奏明聖上,將秦承繼和秦承業驅逐出了秦王府。
而如今,浪蕩公子秦承業在多年無所事事後,竟一遭封王,且成了繼秦王后,大魏第二個異姓王,這是要打擂臺的節奏麼?
京都勳貴想到了這一點,不免私下裡又開始暗戳戳的思量,弘遠帝可真是太不厚道了。
將一個被從秦王府裡趕出來的浪蕩公子,封了幾乎和秦王府比肩的王爵,弘遠帝這是在打秦王府的臉麼?
應該是吧?也不應該吧?
畢竟,秦王除了愛“回府反省”以外,辦差的時候可是非常給力且有效的;陛下不至於看秦王不順眼,故意豎個靶子出來和秦王打擂臺的,對吧?
京都的勳貴們又開始絞盡腦汁的想弘遠帝此舉,到底是無意爲之,只是心血來潮的一個賞賜,還是有意爲之,在給秦王府難看?
若是無意爲之該如何,若是有意爲之又該如何?
針對這兩個可能的選項,京都勳貴想的頭都大了,卻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
當然,這些人想不出所以然,池玲瓏卻很輕易就想清了這其中的彎彎道道。
不爲其他,只因爲秦承業本就是皇帝的種麼?誰讓人家是九皇子來着!
如是池玲瓏以前覺得秦承業有九分可能是宮裡早夭的九皇子,那麼經此一事,這可能性已經達到了百分之百。
畢竟,異姓王也當真不是那麼好封的。
大魏立國三百年,纔有秦王這麼一個異姓王,還是開國之初就封下的。
可別當異姓王是大白菜,隨便撿撿種種就有了,這可是稀有生物,比所謂的親王、郡王都難得,最起碼也要有蓋世之功,纔可封下。
秦承業的救駕之功,勉強算在蓋世之功裡邊。
不過,十皇子逼宮時,秦承業也在當場,他竟然不是叛軍,而是正義者的一方,還救駕……無論用什麼方式思考,池玲瓏都覺得這說法太扯淡。
心裡是這麼想的,池玲瓏也直接問了出來,秦承嗣聽她問出了關鍵性問題,忍不住嘴角微翹,抱她在懷裡,一邊輕柔的摸着她高高隆起的小腹,一邊在她耳邊低喃道:“誠然,秦承業確實不是去救駕的,他本就是叛軍。”
池玲瓏張嘴“哦”了一聲,良久合不上嘴,她覺得有些牙疼,另一方面還覺得弘遠帝果真不愧是個奇葩。
搶了好兄弟秦瓊的未婚妻不說,還將自己與他未婚妻生的兒子,又“還”到秦王府來,如果這還不算無恥的話,那把一個準備謀他性命,逼他下臺的兒子,扭轉乾坤讓他從叛軍,一躍而成燁王,這華麗麗的轉變,可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當然,最讓人哭笑不得的,其實更應該是弘遠帝這個永遠也讓人猜不出下限在哪裡的帝王吧?
爲了把秦王府的五十萬軍權拿到手,爲了給兒子“謀”個好出身,弘遠帝也是瞞拼的了。
不過,弘遠帝這麼做其實也情有可原,誰讓十皇子自己作死,馬上就要掛了?
既然已經陪了一個兒子進去了,總不能再陪一個?
那也太虐心了。
池玲瓏心中碎碎念,秦承嗣這時也又在她耳邊說,“真正救駕的是徐安在宮裡認的乾兒子,可惜,弘遠帝爲了給秦承業謀個出身,將那公公直接處死了。”
又語氣平淡的說,“魏廷莫早有逼宮之心,秦承業知情後甘願爲他驅使,原是想賭一把,謀個榮華富貴,倒是不想,明明失敗了,反倒又謀了個異姓王回來……”
池玲瓏聽出了秦承嗣口中的諷刺鄙薄,覺得弘遠帝有些可悲可憐的同時,也忍不住趴在秦承嗣懷裡笑出聲來。
她眼冒水光的說,“不管事情真相到底如何,總歸秦承業封了王,弘遠帝也算是了卻一樁心事了。只是,秦承業和秦王府不對付……”
池玲瓏的未盡之語還沒有說完,秦承嗣已經語氣緩緩的打斷她,“無需多想,只管安心養胎即可,其餘有我處理。”
池玲瓏“嗯”了一聲,覺得秦承業確實是小兒科,送到秦承嗣面前,只有被虐的份兒,也不再想這人了,可轉而又想到衛淑妃一家。
十皇子被貶去守皇陵,大皇子也由原來的易王,成了現在的易郡王,被趕去了封地,衛淑妃被貶入冷宮,衛國公府直接奪爵,全家流放西北,這一大家子從雲端跌落,今後怕是再翻不出什麼浪花來,一直以來緊繃的神經線都鬆緩下來,池玲瓏心頭敞亮不少。
不過,想到現在的易郡王,池玲瓏也不由得說,“我原本還以爲,十皇子逼宮,衛淑妃、大皇子他們都會被牽連。不想,衛淑妃確實如我所料被打入冷宮了,衛國公府也家破人亡,可皇上竟然放了大皇子一馬,沒有將他貶成庶民,這倒是稀奇。”
“你忘了魏昭和。”秦承嗣提醒池玲瓏道。
池玲瓏微蹙眉,隨後恍然大悟,懊惱道:“我確實忘了九公主了,誰讓她去和親了呢?不過,弘遠帝真是看在九公主的份兒上,才放了大皇子一馬的?”
秦承嗣點頭又搖頭,“魏廷易對魏廷莫謀反一事並不知情。”魏廷易乃是大皇子的名諱,也就是現在的易郡王。
“不知者不罪,魏廷莫未曾參與謀反,皇帝既已斬斷了他的羽翼,就不怕厚待這個兒子些。”
“且不管外人怎麼說,此番和親南詔的,還是衛淑妃所出九公主。和親公主擔負兩國安穩使命,弘遠帝自然要穩着魏昭和些,以免兩國貿然動了兵戈。如此,保下魏廷莫,也讓九公主心存忌諱,不能破壞兩國邦交,在中間使壞。”
池玲瓏一副受教的模樣,訕訕點頭,覺得“政治”這玩意兒,當真是門大學問。
可惜她活了兩世,至今都玩弄不來權謀,只能被權謀玩弄,唔,還是老實點當個賢妻良母好了。
賢妻良母池玲瓏又在心中咀嚼了一下秦承嗣方纔說過的話,還是覺得這中間有什麼不妥,她就又問,“大皇子不像是會這麼輕易就罷休的人。嗯,我聽人說他性子極其固執暴戾,且不管做什麼事兒,都是得不到手決不罷休。這次被十皇子牽連去了封地,若是他暗地招兵買馬,等時機成熟,未嘗不會反攻回來。”
池玲瓏憂心極了,秦承嗣卻嗤笑出聲,揉着她的腦袋安撫她,“不怕他回來,就怕他不回來。總之,他是登不了大位的,……我手裡有他的把柄,他不動還好,若是妄動,我會替他那幾個兄弟,先要了他的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