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華縣主直覺有不好的事情發生,當即便忍不住陰了臉。
她安撫似地,拍一拍被外邊的大動靜,嚇得渾身一個瑟縮的池玲瓏的肩膀,自己卻不由的黑了臉,強制壓制住心中的燥亂,問在門外守着的妙心道:“發生了何事?”
外邊先是沒人說話,只有慌亂之中腳步亂竄的聲音,不一會兒後,才又傳來妙心氣喘吁吁的回答:“稟,稟姑娘,是,是九公主和平陽郡主,一塊兒過來了。”
韶華縣主吃驚之下,而後一陣大怒。
她在京城所謂的名門貴女中,人緣向來很好。
只是,京城和她要好的姑娘多,和她互相看不對眼兒,一直以來都敵視她,將她視爲眼中釘、肉中刺,見面就要損她幾句,踩她幾腳的,也不是沒有。
但是,大凡對她看不順眼的,大多被她暗中出手收拾了,唯獨這所謂的九公主和平陽郡主,當真如跗骨之蛆、狗皮膏藥一般,從小就纏着她,和她不對付。
偏這兩個她哪一個都不能隨便出手解決了,韶華縣主因爲這件事情沒少憋氣,此番又被兩人找麻煩找到了影梅庵,韶華縣主一時間臉上連笑容都掛不住了。
那裡還顧及着,要將池玲瓏這個美嬌娘收入囊中啊?韶華縣主現在連擠出一個笑容,都覺得勉強。
她不着痕跡的,將伏在她懷裡抽泣的池玲瓏。微微推開一些距離,好言的安撫她道:“好妹妹別害怕,姐姐這就出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何事。……九公主和平陽郡主向來和姐姐不對付,妹妹就不要出去了,……姐姐怕她們拿妹妹出氣。”
看池玲瓏懵懂着小臉兒,眨巴着黑漆漆、溼漉漉的眸子,遲鈍了好大一會兒,才又糯糯的點了頭。那副乖巧甜美的模樣哦,看的韶華縣主一雙妖冶的杏仁眼兒。頓時就變得更加黑沉了。
當真恨不能,現在就將這隻小綿羊。嚼巴嚼巴吞吃入腹。
隨着廂房的木門,“吱嘎”一聲輕響,房門被韶華縣主從裡邊打開了。
而在又不放心的交代了池玲瓏一句,“先乖乖在廂房內等着。不要出去”後,韶華縣主整個人也逆着光,邁着娉婷婉約的步子,走了出去。
池玲瓏在她出去後,一張清理逼人的小臉上,軟糯癡傻的神情也緩緩收斂了起來。
剛纔還滿面乖巧和懵懂的神情,也只在瞬間,便都被冷肅,和她抿脣間的深不可測完全取代。
廂房外邊吵鬧的聲音越來越響。繼而,池玲瓏聽到了韶華縣主威嚴的呵斥聲,“九公主和平陽郡主撒潑都撒到影梅庵來了。當真是……好大的威風!”
外邊正和韶華縣主此番帶來的丫鬟們,互相拉扯和廝打的,由九公主和平陽郡主帶來的丫鬟,聽了大步走來的韶華縣主,開口便是這麼一句毫不留情的話,再擡眸一看。逆着光走來的韶華縣主,此刻身上威儀凜冽。一張豔麗明媚的面孔上,掛着濃濃的,掩飾不住的,高貴不可侵犯的冷笑,當即被嚇的渾身一個戰慄,繼而脖子一縮,手中的動作也都緩緩的停止了。
兩幫人馬在瞬間分開,韶華縣主走到了人前,九公主和平陽郡主兩人,也在一衆宮嬤和丫鬟的簇擁下,走到了和韶華縣主相對的位置。
韶華縣主看着這兩人仍舊一副趾高氣昂、腦殘的不能再腦殘的模樣,當很覺得,和這樣兩個人鬥氣,委實太拉低她的檔次和下限了。
若不是這兩個人像蒼蠅似地,整整十幾年都嗡嗡叫着圍着她飛不停,偏她又不能直接讓他們在這世間消失了,她至於噁心的整日和她們周旋麼?
九公主和平陽郡主,當真是她這輩子見過的,最最噁心不過的兩個人。
她當真恨不能,直接給她們兩人身上,一人下上一包消魂散,好早日讓她們神不知、鬼不覺的,一朝斃命!
這邊韶華縣主儘管心裡恨不能這兩人去死,塗着豔麗丹蔻的,一雙如藝術品一般精美白皙的雙手,也在衣袍中緊攥成拳,然而,她豔麗嫵媚的小臉兒,卻是笑盈盈的。
那笑不僅看不出來虛假,反倒真摯誠懇的感人。
讓人僅只是看了她臉上的笑,好似就會不受控制的喜歡上她。
被九公主和平陽郡主帶出來的丫鬟和宮嬤們,看到韶華縣主臉上明媚溫婉的笑容,一個個當真爲她惋惜。
多好的姑娘啊,偏生和這兩個沒規沒矩的姑奶奶是死對頭,被這兩人整天這麼噁心着,又不能真的動手收拾,簡直要被嘔死了。
不說現在在場的丫鬟和宮嬤們都是什麼心思,卻說被韶華縣主好一頓訓斥嗆白的九公主和平陽郡主,臉色當即就不好看了。
九公主冷嗤一聲,又往前跨出一步,手中拿着的馬鞭指着韶華縣主臉上笑盈盈的笑容,就厭惡的假裝嘔吐了一下,而後在韶華縣主極力忍耐的黑臉中,九公主也囂張的猛地一甩馬鞭,冷笑道:“你算個什麼東西?口口聲聲指責我和平陽撒潑,誰看見了?證人呢?嘖嘖,誣告公主,譭譽郡主,穆長鳶你好大的膽子!”
見韶華縣主臉上溫婉的假笑再也掛不住了,一張俏臉也在這瞬間,便徹底黑了,九公主就又滿意的哼了兩哼,說道:“怎麼不笑了,你不是最愛笑的麼?嘖,我說穆長鳶,你可別以爲大家都是蠢人,看不出你那點子算計,就你那笑,虛假的,簡直噁心死人了。”
見韶華縣主被氣得胸口不停的上下起伏着大喘氣,眼見着是氣的狠了,九公主就又滿意的冷哼了一聲。說道:“姑奶奶記得以前警告過你,若是再在姑奶奶面前那麼笑,就把你的臉打爛了。怎麼,穆長鳶你是想試一試本公主手裡的鞭子麼?”
穆長鳶因爲是太后的親外孫女,母親又是弘遠帝的長姐長樂長公主的原因,從小都在京城橫着走,沒受過一絲半點的委屈。
但是,偏就這一個九公主魏昭和,這幾年隨着她的兄長大皇子和十皇子愈發得弘遠帝的重用。整個人也張狂起來,當衆不給她面子不說。她幾次三番威脅她,要用鞭子打爛她的臉。
韶華縣主微垂着眸子,不讓眸中這一瞬間幾乎掩飾不住的,冰冷滔天的殺意傾瀉出來。
看來。是母親不管事的時間太長了,以至於衛淑妃教養的女兒,連長公主的嫡女都敢踩了。
當真是,好不張狂啊!!
韶華縣主當即就又擡頭,看着滿面跋扈之態的九公主,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話,“看來,衛淑妃是不想來參加,我母親半月後的壽宴了呢……”
莫名其妙的一句話。韶華縣主就這樣不緊不慢的說出來,然而,就是這樣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卻讓剛纔還囂張的,恨不能鼻孔朝天開,恨不能踩在韶華縣主頭上作威作福的九公主,渾身囂張的氣焰,當即就消散了下去。
長樂長公主因爲身份特殊,被太后娘娘盛寵。又被弘遠帝敬愛有加,她的生辰宴。有時辦的,比不愛鋪張熱鬧的太后的千秋節,還要奢侈盛大。
而弘遠帝也是真心敬愛這個長姐,因而,每次在長樂長公主壽辰時,都會親自出宮,到長公主府裡,爲長公主賀壽。
陛下親行,皇后娘娘自然也會親自作陪。
然而,自從十幾年前太子殿下出生,皇后娘娘身體虧損的狠了之後,皇后娘娘便懶得再出宮行走了。
而陪同皇帝親臨長公主府的榮耀,當然就輪到了最受弘遠帝寵愛,而身份也足夠貴重的幾個妃子身上。
代替皇后在後宮主事兒的嵐貴妃,也是個不愛湊熱鬧的。
於是,衆妃嬪中,只剩下四妃中的其餘三位,夠格陪同弘遠帝出宮、便是大皇子、十皇子和九公主的生母衛淑妃,五皇子的生母穆賢妃,七皇子的生母華德妃。
以往十幾年中,弘遠帝爲了以示公平,便讓這三位妃子輪流陪同他出席長公主府的壽宴,這不僅是一種恩寵,還是一種榮耀,衆人都求之不得。
而今年也是湊巧了,偏好是輪到衛淑妃陪同弘遠帝出行。
這關頭,若是冒出來一個,九公主特意跑到影梅庵刁難韶華縣主,並對韶華縣主大打出手的消息,怕是華德妃和穆賢妃就要興奮死了;而衛淑妃和大皇子、十皇子,以及所有隸屬大皇子一派的朝臣和門客,怕是把九公主抓進來,扒皮抽筋的心思都有了……
九公主腦中瞬間轉過這件事情的前後關聯,以及可能有的惡劣後果後,當即一張清秀的,算不上多好看的小臉,就被氣的鐵青了。
她看着韶華縣主對她露出不屑、冷嗤和譏諷的笑容,簡直要被氣瘋了。
然而,在這會兒功夫,卻也只能咬碎牙齒活血吞,當場吃了這個啞巴虧。
不然,若真是因爲她鬧出來的流言,禍害了母妃和兩位皇兄的名聲,耽擱了大皇兄的大事兒,怕是,她那位皇兄到時候,可不會對她心慈手軟。
畢竟,韶華縣主可不是安國公府那貴妾生的“賤.種”,更不是曹氏那賤.蹄子,可以隨她的心意和喜好,想折辱就折辱了,想打殺就打殺了。
堂堂長樂長公主,當今弘遠帝的長姐,她對弘遠帝最後傳位給那個皇子,還是有一定的、不可或缺的影響力的。
這樣的人,她得罪不起。
似乎想到了什麼,之前被她的親兄長,親手教訓過的,噩夢一樣恐怖的回憶,九公主當即底氣更不足了。
說話更是磕磕巴巴,甚至困難又艱澀的,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只能就這樣敢怒不敢言的,用手裡的鐵鞭指着韶華縣主“你,你”個不停。
總是這樣,總是這樣,每次都在她以爲,她會將穆長鳶踩到腳底下的時候,又會對她無可奈何!
只能看着她囂張,看着她一個小小的縣主之軀,卻活的比她一個公主還順風順水、還要受人追捧。
這是爲什麼,這到底都是爲什麼?
九公主想到這些年受到委屈,在穆長鳶陰影下過的,不被人重視,和被人看不起的日子,當真恨不能把穆長鳶整個人都撕爛了。
九公主這邊一張臉扭曲的極盡失態,平陽郡主在一邊看了好一會兒熱鬧,此刻卻是再清醒不過。
眼見着,若是九公主再和穆長鳶糾纏下去,討不了什麼好不說,說不定還會吃大虧。
平陽郡主當即就把九公主往後一拉,她則整個人上前一步,擡眸看着韶華縣主,笑的不陰不陽的說道:“韶華縣主還請讓一下吧,咱們今天可不是來找你嘮嗑喝茶的。我們,是來會一會,穆長鳶那小未婚妻的,聽說,她在你這裡哦……”(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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