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喜送裘夜訪圈禁所,永璇笑言囑託掩窘境
永瑆回到自己的住所心力交瘁地往羅漢牀上一躺,“今天真是倒黴透了!來人哪!上茶!”永瑆因爲酒醉又加上剛纔在養心殿說了那麼多話,所以感到口乾舌燥。就聽到“砰”的一聲,是茶碗重重放在桌案上的聲音。“讓你倒茶還不樂意了是不是……”永瑆一坐起來就看到雙喜一臉不高興的站在那裡,永瑆剛纔的火氣立刻壓了下來。“雙喜?是你!你怎麼啦?一連不高興的樣子。”
“沒什麼!主子不是口渴嗎?剛沏好的茶,慢用!”雙喜撂下永瑆就要走。
“別走!別走!”永瑆立刻拉住了雙喜,“我好煩哪!你陪我說說話好不好?”
雙喜轉過臉來看着永瑆說道:“十一阿哥不是有姑娘陪您說話嗎?奴婢只是可沒有這個資格來陪主子您說話。”
“你這是什麼意思啊?”永瑆噘着嘴說道:“我知道我錯了,後悔都來不及了,你還落井下石!枉我還把你當成朋友。”
雙喜看看永瑆說道:“早知今日,你當初就不該聽八阿哥的挑唆,去那種煙花之地,弄得一身騷。現在宮裡人都知道你被捉姦在牀啦!”
“什麼捉姦在牀啊?說的那麼難聽!我當時都喝醉了,像一灘爛泥一樣。是那個姑娘自己寬衣解帶的!”永瑆拍着腿懊悔地說道:“我真是冤枉死了!”
雙喜笑了笑說道:“你知道冤枉啦?知道冤枉以後就少聽八阿哥的話了。”
“雙喜,你錯了!說起冤枉,八哥他比我還要冤呢!”永瑆說道:“明明是我自己要八哥帶我去的,現在八哥全都攬上身,弄得要進圈禁所!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出來。”
“你是說八阿哥是被冤枉的?他替你頂罪啊?”雙喜看着永瑆問道。
永瑆點頭道:“是啊。所以我才後悔莫及呢!連累了八哥。唉~~”
“那……那也是八阿哥平日裡總是去那種地方,纔會讓人懷疑到他身上!”雙喜聽到永瑆說明了真相,心裡原本對永璇的誤解稍有冰釋。
“對了,去幫我看看有沒有舊衣服。拿一件出來,我明天要穿。”永瑆嘆了口氣說道。
雙喜問道:“舊衣服?有新衣服不穿,幹嘛要穿舊衣服?”
“皇阿瑪罰我去灑掃處半個月,難道穿着新衣服去啊?會弄髒的。”永瑆說道。
“那奴婢去看看吧。”雙喜說着便進裡屋去找衣服。
永瑆站在窗口,一陣晚風吹來不禁感到一陣涼。“啊呀!今晚挺冷的。不知道八哥在圈禁所裡怎麼樣了。”
“十一阿哥,您看看這件衣服怎麼樣?”雙喜拿了一件半新的衣服過來說道:“這已經是最舊的了。”
“雙喜,你幫我個忙啊!”永瑆看着雙喜問道。
“幫忙?幫什麼忙?”
“你幫我送幾件衣服去圈禁所,順便看看八哥。我現在也是戴罪之身,不方便去。你就幫我這個忙吧。”永瑆拉着雙喜的手懇求道。
“可是都這麼晚了,宮門都落鎖了。”雙喜看了看天色說道。
“不要緊!我讓小豆子陪你一起去,他有腰牌。”永瑆翻找出幾件厚衣服交給雙喜道:“記得幫我親手交給八哥。哦!還有這些!”他又拿出一個點心匣子交給雙喜說道:“還有這個點心匣子,也要給他。”
小豆子提着燈籠站在門口說道:“主子,快點兒吧。再晚就不好辦了。”
永瑆拿出幾錠銀子塞在雙喜手裡說道:“拿着這個,給守門兒的侍衛。”
雙喜見永瑆如此緊張,便統統接過了他遞過來的東西,說道:“行了,我替你送去就是了。”說着就和小豆子往深宮走去。
一路上經過好幾個宮門,小豆子都要出示腰牌。雙喜不禁抱怨道:“這麼晚了,還送東西過去。我看都不一定能送進去,白跑一趟。”
小豆子說道:“咱主子和八阿哥的感情很好,八阿哥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咱主子能不擔心嗎?更何況這事兒還是咱主子惹出來的。”
“對了,你當時應該也在跟前兒。事情是不是跟十一阿哥說的那樣兒啊?還是像外頭傳的那樣?你告訴我啊!”雙喜好奇的問道。小豆子一五一十的把當時的事情告訴了雙喜,雙喜聽後便點着頭自語道:“看來真的是這樣,不像他們說的那麼不堪。”
“唉~~其實八阿哥人挺好的,宮裡很多人都對他有所誤解。”小豆子說道:“八阿哥也懶得解釋,所以纔會……”說着他們已經到了圈禁所。
“喂!你們兩個幹什麼?”圈禁所的侍衛看到他們兩個向這裡走過來便大聲喝道。
小豆子忙走過去把腰牌給他看,“侍衛大哥,我是十一阿哥的奴才,十一阿哥吩咐我們給八阿哥送點東西來。”
“送東西?”侍衛看了看雙喜手裡捧着的一大堆東西說道:“皇上有命,任何人都不能見八阿哥,也不能送東西進去。你們還是回去吧。”
雙喜把銀子拿了出來偷偷塞給侍衛,輕聲說道:“侍衛大哥,這點小意思拿去買壺酒喝。煩勞您通融一下,我們送完東西就走。”
侍衛甸了甸銀子,約摸有十兩夠這裡十幾個兄弟好好吃上一頓了。“既然是十一阿哥的人,那就進去吧。不過只能進去一個,你們也不要讓我們難做。”
“行!行!”小豆子回頭對雙喜說道:“雙喜,我在這裡等你。你進去吧。”
雙喜走進圈禁所,藉着月光只看到院子裡荒草叢生,廊柱陳舊,一副蕭條落敗的樣子。各處廂房都黑漆漆的,只有東廂亮着暗暗的燈光。一個身影在窗前坐着,雙喜走了過去輕輕敲了敲門。
“誰呀?”永璇的聲音從屋裡傳來,然後就聽到屋裡的腳步聲,一會兒門就開了。永璇擡頭一看楞了一下,“咦?怎麼是你?是永瑆讓你來的啊?”
雙喜把衣服、點心匣子往永璇懷裡一塞,說道:“這是十一阿哥讓奴婢送來的,請八阿哥收下。奴婢告辭了。”說着轉身就要走。
“喂!等一下!”永璇叫住了她,“我悶死了,進來陪我說說話吧。”
“陪你說話?”雙喜回過頭看着永璇。
永璇拉着她的手就往屋裡走,“來吧!就算是罵我也好啊!我一個人對着四面牆都快變傻子了。”說着他就把雙喜拉進了屋裡。雙喜看到屋裡傢俱陳舊,佈滿了塵埃。永璇用褂子下襬擦了擦座椅說道:“其它地方都有點髒,你坐這裡吧。”雙喜坐了下來,永璇抖開永瑆送來的衣服,笑道:“這個永瑆,都春天了還讓你送這麼厚的衣服來做什麼?”
“十一阿哥說這幾日夜裡冷得很,擔心您在這兒會着涼,所以就送厚衣服來。”雙喜解釋道。
“呵呵~~永瑆還挺細心的。他自身都難保了,還想着我。這回我可沒白幫他。”永璇笑着說道。
雙喜看到永璇笑,便問道:“八阿哥,您既然是委屈的,怎麼還笑得出來?”
“唉~~誰認錯都一樣。反正我在人心裡的樣子已經是那樣兒了,也不在乎多這一樁兒。”永璇打開了點心匣子,笑道:“哇!好香啊!餓死我了!”說着便拿起來吃。
這時候雙喜才注意到放在書桌上的飯菜,那些飯菜動都沒有動過,看來永璇是一點東西都沒有吃過的了。永璇看到雙喜的眼神落在了那些飯菜上,便笑道:“這些飯菜我一時吃不慣。不過我想他們也是怕皇阿瑪責怪,過幾日風頭過了,自然會給我做好吃的。你可千萬別說出去,免得永瑆告訴額娘和朗秋,又要她們擔心。”
“八阿哥,他們要圈禁您多久?”雙喜看着這裡的環境不禁擔心地問起來。
永璇笑看着雙喜,說道:“咦?你這是在關心我啊?”他的笑語另雙喜板起了臉,永璇忙說道:“我說笑的,別在意。”他環視了一下這裡,說道:“這裡已經很久沒有用過了。自從皇爺爺那會兒起這個地方就沒有進過一個阿哥,我看我是這幾十年來的第一個了。”永璇坐下來想了想說道:“聽說當年的士三爺怡親王被圈禁了十年呢!我呢……就不知道了。說不定皇阿瑪不想再見到我這個不成器的兒子,把我一輩子關在這裡呢!”
“啊?一輩子?”雙喜聽着不由得心揪起來。
“其實這裡打掃一下還是挺不錯的,也算是深宮裡的一片淨土吧。”永璇笑道:“就算一輩子在這裡也沒關係,就是落寞公子被困身邊少了個紅顏知己而已。有些遺憾呀!”永璇說完便朝雙喜笑了笑。
這會兒雙喜才意識到原來他是在拿自己說笑,起身說道:“都這會兒了,你還有心思說笑?真不懂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喂!差不多了!還想在這兒過夜啊?”那侍衛從門口衝着裡面喊道。
永璇聽了笑着說道:“喂!如果你想留下來過夜,我可以去說說。”
“哼!若不是十一阿哥要我來,我才懶得想見你呢!”雙喜生氣的走出門口。
“雙喜!”永璇又一次叫住了她。
雙喜停下來,但沒有回頭,“還有什麼事兒?”
“回去不要亂說話,告訴永瑆,就說我在這裡很好,讓他們不用擔心。”永璇這才正兒八經的囑咐道:“沒事兒也少往這裡跑,免得惹禍上身,知道嗎?”
雙喜真的很不明白永璇,一會兒輕佻得讓人牙癢癢,一會兒又體貼的讓人感動,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哪?“奴婢知道了,八阿哥請回吧。”雙喜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圈禁所。
雙喜和小豆子兩人回到了阿哥所,一進門永瑆就拉着雙喜問道:“怎麼樣?八哥好嗎?那裡的環境如何?是不是很糟?八哥習不習慣?”
見到永瑆焦急萬分的樣子,雙喜才明白爲什麼臨走時永璇要囑咐她那番話。她微微笑了笑說道:“主子放心,八阿哥很好。他說讓您和娘娘還有格格都放心,時間長了皇上自然會鬆口的。”
“哎喲,那就好了!”永瑆長長的舒了口氣,“我就怕那班奴才們拿着雞毛當令箭虧待了八哥!現在我放心多了。”
“主子,時候也不早了。您明兒一早還要去灑掃處呢,早點兒睡吧。”雙喜說道。
“嗯!我就是等着你們回來,知道八哥沒什麼事兒我才能安心睡呀。”永瑆脫去披在身上的衣服上了牀。“雙喜,辛苦你了。你也去吧。”
“奴婢告退。”雙喜跪安後就退了出來。回到自己的屋裡,躺在牀上,她久久未能入睡。一閉上眼睛就看到那些糟糕的環境和粗劣的飯食,若是告訴旁人那裡住着的是一位皇子,估計沒有人會相信。可是這麼惡劣的環境,爲什麼八阿哥卻還是那麼樂觀呢?剛纔在永璇屋裡,雙喜絲毫沒有看出他有任何的擔憂之色。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呢?宮裡的人都說他頑劣,可福茂、小豆子他們又說他是好人。而他自己所表現出來的行爲更加讓雙喜善惡難辨,不過有一點雙喜能肯定,就是永璇對自己的母親、弟妹確實很好。突然雙喜問自己,既然一個人有這份孝悌之心,人品也應該不會差到哪裡去吧?
第二日一早,永瑆便穿着舊衣服往灑掃處去。經過東長街的時候正好碰到從延禧宮出來的朗秋,他拉着朗秋輕聲說道:“四姐姐,昨兒晚上我已經讓人去圈禁所看過八哥了。八哥一切都好,您和額娘就放心吧。”
“真的嗎?我這就告訴額娘去。她擔心了一整晚呢!”朗秋聽了就想鬆了口氣一樣,連忙又進了延禧宮向嘉貴妃報平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