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明理減責罰,阿哥受訓自省之
福茂跪地求饒,他朝永璇和元祺投去求助的目光,而永璇和元祺卻有些驚慌的避開了。師傅命人將福茂綁了起來,等候趙順來和慎刑司的人來。
“格格,奴才不是故意的!您就饒了奴才吧!”福茂流着眼淚哭訴道。他不想死,人與生俱來對死亡的恐懼就連成年人都無法控制,更何況一個才十歲多的孩子。
不一會兒,趙順來和慎刑司的人就趕到了。福茂一擡頭便看到跟在趙順來身後的高德山。只見高德山滿面驚慌,但又儘量壓制着自己的擔憂。福茂不敢向高德山求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乾爹。趙順來向主子們請安,然後說道:“大人,不知福茂這奴才犯了什麼錯?”
“什麼錯?哼哼!”師傅冷冷的說道:“趙公公,你調教出來的好奴才啊!竟然敢大膽地在公主面前露體!致使公主殿下受驚,你自己說該怎麼辦吧。”
“啊?”趙順來疾步走到福茂面前揚手就是巴掌,“混帳東西!吃了雄心豹子膽啦!你死不要緊,別連累了老夫!”趙順來大聲喝道:“來人哪!給我廷杖八十!”
“公公,八十廷杖就連奴才等人都受之不了,這豈不是要了福茂的命?”高德山不等慎刑司太監領命便勸阻道。
“哼!這等小畜生就算是打死了也不足爲惜!”趙順來又一次向慎刑司太監下了命令。
一旁的元祺害怕起來,他怕福茂在重刑之下會供出他和八阿哥來。於是輕輕拉了拉八阿哥的衣袖低聲說道:“八阿哥,怎麼辦?事情鬧大了可不好啊!”
永璇也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他也開始後悔自己的荒誕行徑。他想開口爲福茂求情,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說。正在他猶豫躊躇的時候,朗秋看到了他們兩個之間的慌張神情,心下也明白了幾分。她的八哥哥是什麼樣的人她還能不知道嗎?剛纔的驚嚇漸漸平復之後,朗秋漸漸的看清楚了其中的原委。心下想着,幾月之前小吳子溺死的事情已經讓自己做了幾日的噩夢,如今又要取一個奴才的命,不知又要受驚多久。
這時候慎刑司的太監已經把福茂壓在板凳上,兩個太監一左一右按着福茂。執杖太監高高的把板子舉起,高德山已經不忍心看把頭扭到了一邊兒。“且慢!”朗秋在千鈞一髮之時說道:“如此大刑恐怕他受不了。”
高德山一聽馬上說道:“格格真是菩薩心腸,大慈大悲啊。”
趙順來瞪了高德山一眼,陪着笑對朗秋說道:“格格慈悲心腸,但是這奴才竟然將污濁之體顯露於公主面前,實在是大不敬,不施以極刑實在難以平其罪過。”
“皇阿瑪一直說要後宮和諧,而且也說過宮裡的私刑太過太重。”朗秋竟然把父皇搬了出來。朗秋看了一眼被壓在板凳上的福茂,只見他滿頭大汗,本來整齊的頭髮已經鬆散開來,和汗水一起粘在光溜溜的額頭上。朗秋知道他是被八哥所迫,看看實在是可憐,於是說道:“不用用此大刑,教訓教訓就行了。”
上書房師傅點頭說道:“公主殿下心胸寬厚,深得萬歲爺的仁慈之德。”他轉身對趙順來說道:“今兒算這奴才走運,公主殿下不予追究。趙公公,你就教訓教訓吧。”
“嗻。”趙順來揮了揮手讓人把福茂提了起來,道:“章福茂,公主寬厚仁慈,不予大刑,改爲撻刑三十。還不趕快謝恩。”
福茂已經嚇得雙腿無力,氣弱神散,臉上的汗水和淚水已然分不清楚。他輕聲說道:“奴才謝格格恩典。”
兩個太監把福茂帶到廊柱前,一左一右拉着他的兩手讓他張臂抱着廊柱。一個手裡拿着竹竿子的太監站在福茂身後,揚手朝着福茂的後背上抽去。一竹竿一竹竿的抽在背上,福茂忍不住疼得大叫起來。那一聲聲的慘叫傳入朗秋耳中令她不忍相看,漸漸的福茂的叫聲也小了,最後只剩下“哼哼”聲兒了。
一旁唱數的太監叫到第二十的時候,朗秋看不下去了。“行了,行了。就到這兒吧。”她一說執刑太監便停了手。朗秋朝福茂看去,他背對着自己,只見他後背上的衣衫已經盡破,滲出鮮紅的血跡。朗秋見了心中一驚,當時小吳子溺死可不曾見血,如今看到福茂後背上的血肉模糊,讓小女孩兒不忍心看。
“格格,還有十鞭呢。”趙順來笑着說道。
朗秋瞪了他一眼說道:“我說夠了就夠了,還羅嗦什麼?”
“嗻。”趙順來領命,他對福茂說道:“格格開恩,先記下你這十鞭。還不過來謝恩。”
福茂早已疼得快要昏死過去了,聽到趙順來的話便由人架着雙臂來到朗秋面前,往地上一跪,其實更確切的說應該是往地上一趴。有氣無力地說道:“奴……奴才,謝……謝格格恩……恩典……”
朗秋看到他臉色慘白,便說道:“今兒饒了你,你可要好好記着宮裡的規矩。下去吧。”兩個太監便把福茂架了出去,一路上留下了斑斑血跡。
一旁的永璇總算鬆了口氣,即沒有鬧出人命也保全了自己。正在大家散去之時,朗秋突然拉着永璇的手,嚴肅地說道:“八哥,你跟我來。還有你!元祺!”
到了阿哥所,朗秋便把永璇和元祺推進了永璇的屋子。“是不是你們?”一進屋朗秋就看着他倆沉面問道。
“什……什麼?”永璇躲開朗秋的目光否認道。
朗秋又轉向元祺,元祺看看永璇不說話。這樣子朗秋就更加肯定了她的心中所想。“八哥,小吳子已經死了,難道你還要福茂的小命嗎?”
“我……”永璇看出妹妹已猜到了其中緣由,也不否認。“我沒想到你會突然進來嘛。”
朗秋轉過頭對着元祺也訓道:“你也是的!皇阿瑪讓你陪着八哥哥讀書,你不好好規勸,還跟着一塊兒胡鬧!難怪八哥在皇阿瑪面前只有挨訓的份兒!”
元祺想爲自己辯護,但擡頭看到朗秋一雙杏目嚴厲的看着自己,便低頭不語。但心下卻道:我一小小臣子,哪裡有這能耐去規勸皇子?八阿哥在萬歲爺面前挨訓也不是我的錯呀。
“行啦!這都是我想出來的事兒,你就不要罵元祺了。”永璇看到朗秋指責元祺,便爲元祺說話。
“你也知道元祺受委屈了嗎?”朗秋看着永璇說道:“那麼你那個隨侍福茂呢?他捱了多少竹竿子都沒有把你們倆說出來,他的委屈誰知道?”
福茂沒有把自己說出來,永璇也暗自慶幸。“那……那往後我對他好一點兒不就是了?”永璇往椅子上一坐,說道:“往後我不打他也不罵他,四妹妹,這行嗎?”
朗秋嘆了口氣說道:“八哥,你也該收收心了。額娘一直爲你操心,一旦聽到皇阿瑪去上書房巡查就提心吊膽,生怕你又惹皇阿瑪生氣。你不爲自己想,也爲額娘想想呀。上回小吳子溺死,若不是額娘在皇阿瑪面前爲你說好話兒,你可逃不過一頓責罰。”
永璇不喜歡聽訓斥,更何況訓斥自己的還是自己的妹妹。若不是他向來疼愛這個妹妹,他早就一甩袖走了。他把腦袋歪在一邊兒,一臉不高興。
朗秋見了也不在意,繼續說道:“上書房哪個師傅不說八哥你天縱聰慧?你爲什麼就是不肯用功呢?難道你也想像四哥(永珹)、六哥(永瑢)一樣,被皇阿瑪過繼出去嗎?”
“好好!妹妹所說都是正理兒,我記下了。”永璇拉着朗秋的手說道:“不要再說了,八哥改就是了。”說着便對一旁的元祺說道:“元祺!以後若是我再淘氣,你可要提醒我哦!”
元祺笑着作揖道:“是,元祺遵命。”
永璇笑着對朗秋說道:“你看,這樣行不?你不要皺眉生氣,一生氣就不好看了。當心日後你的額附不喜歡你哦!”
“討厭!”朗秋伸手拍打了一下永璇,一跺腳說道:“不理你們了。”說着就跑了出去。
看着朗秋走了,永璇便也讓元祺回去了。他獨自坐在書桌前,嘆了口氣心中暗道:四妹妹,八哥何嘗不想鶴立雞羣?但是康熙朝的皇子奪嫡之爭實在殘酷不仁,我如此這般完全是爲了保全自己呀。妹妹以爲四哥(永珹)真的是因爲不爲皇阿瑪所喜才被過繼出去的嗎?那是因爲四哥深知其中之理呀。記得四哥臨出宮時就是這般囑咐於我的。永璇擺弄着書桌上的小玩意兒,心中又道:不過我所做的事情也有太過之處,將來是要收斂一下了。
話說福茂受罰之後被送到自己屋裡,後背上都是傷痕無法躺着只好趴在炕上。不一會兒高德山就拿着藥瓶急匆匆地跑來了,一見到趴在炕上的福茂就老淚縱橫。
“啊呀!快讓我看看!”高德山脫下福茂身上已經被抽爛的衣服。那衣服粘連着福茂的傷口,每撕下一片都讓福茂鑽心般的疼痛。他緊咬着牙不叫,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高德山見了心疼地說道:“傻小子,你怎麼就這麼不小心,在公主面前露體呢?”
福茂“哼哼”着說道:“是……是八阿哥……”他疼得說不下去了。
“唉~~”高德山嘆了口氣搖搖頭道:“早知道你跟了這位小皇爺不會有好日子過,可沒想到……早知有今日,乾爹就算是拼了老命也不會讓你來這兒。”說着他輕輕地把金創藥灑在了福茂的傷口上。
“哎喲!”福茂實在忍不住叫了出來,然後就是大口大口的喘氣。
“疼不?若是疼就叫出來,別憋着。”高德山替福茂擦去額頭上的汗,繼續爲他上藥。“幸好四公主爲你說話兒,否則若是給你施廷杖之刑,你今兒的小命兒就沒了呀。”
“公主……公主仁善,我這輩子都會記得!”福茂皺着眉忍着痛說道。
高德山搖搖頭道:“你這孩子就是太老實太敦厚了,這樣在宮裡遲早送命!”
福茂笑道:“乾爹,我不會這麼容易斷送了自己的性命,我還要給爹孃積福,侍奉干爹終老呢。”福茂痛苦中擠出的笑容和這番話語,讓高德山感動得淚流滿面。
這時候就聽門外有人詢問,“章福茂可在?”
高德山便放下藥瓶去開門,一看竟然是永璇的隨身太監李從明,再一看李從明身後站着的正是八阿哥永璇。“奴才高德山給八阿哥請安!”高德山立刻跪地請安。
“八阿哥體恤奴才,特地來看看章福茂的傷勢。”李從明走進屋裡看看了四周說道:“八阿哥,屋裡的味道……反正章福茂也沒事兒,咱們走了吧。”
“既然來了,就看看吧。”永璇走進屋裡,然後對李從明道:“你在外面候着。”福茂見主子來了,便要下牀行禮。但背上的傷痛是在厲害,差點摔下炕來,高德山忙上前將他扶住。永璇見了便道:“不用行禮了,躺着吧。”
“謝八阿哥。”福茂躺在炕上但也不敢像剛纔那樣,稍稍擡起上身,用雙臂支撐着身體。
永璇探頭看看福茂背後的傷口,搖搖頭說道:“嘖嘖嘖,慎刑司那般人下手太重。我看你要養上十天半月的才能當差。”他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說道:“你就好好將養着吧,待傷勢好了再回來當差。”很明顯,永璇這次是因爲內疚纔過來探望福茂的,但是又不能下了自己的面子。所以他才說了這些無關緊要的話來。
“奴才謝八阿哥恩典。”福茂低頭謝恩道。
永璇突然看了看一邊的高德山,問道:“咦?你不是趙順來的人嗎?怎麼會在這兒?”
“呃……”高德山看了看福茂說道:“奴才是……是來看看章福茂的傷勢的。”
“哦!”永璇點了點頭並不理會。他對着門外說道:“李從明,進來!”李從明進屋候命。永璇說道:“你去太醫院傳個太醫來給福茂瞧瞧,用點好藥。讓他快點好起來。”
“嗻。”李從明看了一眼福茂後便去了。
永璇回身說道:“行了,師傅還有功課。你就好好養着吧。”
“奴才謝八阿哥體恤。奴才該死,無法跪送阿哥大駕。”福茂側過身子說道。
“免了,免了。”永璇皺了皺眉,就走了。高德山送到門口跪着送走了永璇。
高德山回屋後便道:“這位小皇爺無端端的跑來這兒幹什麼?又想做什麼事兒?福茂啊,你可要提防着點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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