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筆相思自不知,心怨婚約只爲伊
一輪明月懸掛在夜空,院子裡面的夜蟲發出“吱吱”的叫聲。永璇仰面躺在殘破的架子牀上回想着日間的那一幕,他不禁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半邊臉頰,似乎雙喜手上的溫度仍然停留在這裡一樣。他兀自笑了起來,喃喃自語道:“這傻丫頭有時候也招人喜歡的。”不過想到自己當時的輕佻舉止,永璇便擔心起來。“啊呀!她不會因爲這個再也不來看我了吧?”永璇撓了撓頭,自語道:“應該不會吧?”
“雙喜,你怎麼還不睡啊?”雙喜的同屋總是聽到她翻來覆去的聲音便迷迷糊糊的問道。
“哦,覺得有些熱,睡不着。”雙喜解釋道。不過她的確感覺到一陣陣的燥熱,特別是那被永璇親吻過的手。白天永璇的舉動的確讓雙喜很生氣,但夜深人靜的時候回想起來嗔怒中似乎還帶着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心動。雙喜開始反思自己對永璇的態度,爲什麼自己會親自下廚給他做飯?爲什麼永瑆想派旁人去探望的時候自己會不放心?爲什麼每次看到他豁達的笑容時自己也會跟着開心起來呢?雙喜心裡一陣緊張,她翻了個身面朝裡,“天哪!我該不會……不!一定不會!”雙喜心中默默唸叨着:我怎麼會喜歡這個人呢?他的壞名聲在外邊還不夠響嗎?來此之前清漪園裡多少姐妹提醒過她千萬要躲着這個人,爲什麼自己還要一頭栽進去?雙喜緊緊地閉上眼睛,心道:睡覺!睡覺!一覺起來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第二日雙喜還是要去蘇州街當差,臨走之前她找到了永瑆。“十一阿哥,今兒個奴婢要去蘇州街當差,所以圈禁所那邊奴婢去不了了。”
“沒事兒,我讓小豆子去就是了。”永瑆看雙喜雙眼無神、神色萎靡便問道:“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啊?”說着便伸出手來摸了摸雙喜的額頭,“沒有發燒啊。”
“奴婢沒事兒,只是精神有些不好。”雙喜說着便轉身欲要離開。
永瑆忙攔着她道:“既然精神不好就不要去了,我讓人替你。你好好回屋歇着吧。”
雙喜的確也沒有心思去當差,於是接受了永瑆的提議回到了自己屋裡。昨晚下半夜才迷迷糊糊睡去,這會兒還真有些頭痛。可是躺在牀上也是望着房樑發呆,於是她乾脆坐了起來拿出筆墨紙硯開始練字兒,希望寫字兒能讓心靜下來。《秋宿湘江遇雨》,雙喜一遍一遍反覆寫着這首詩,但每當寫到“橘”和“遊”字的時候都會頓一下。
永瑆特地讓小膳房做了燕窩粥還親自端來。“雙喜,你在屋裡嗎?”永瑆站在門外問道。
“在!”雙喜一開門就看到永瑆雙手端着托盤笑吟吟的站在那裡。“十一阿哥,什麼事?”
“我知道你今天精神頭兒不太好,許是春困。前些日子四姐姐也犯過,那時候小膳房就天天給她做燕窩粥。”永瑆走了進來把燕窩粥放在桌上道:“所以我也讓小膳房給你做了燕窩粥,說是最滋補女人的了,你吃了就好了。快來吃啊!如果見效,我明兒還讓他們給你做!”
永瑆這番關懷着實讓雙喜感動不已,一個阿哥竟然對一個婢女如此體貼。“十一阿哥,如此貴重的補品實在不適合奴婢食用。”
“這些東西留着也是無用,給宮裡的貴妃娘娘們食用也是錦上添花而已。”永瑆把青花瓷碗端了起來遞給雙喜道:“還不如給你食用,還能起到作用呢。來,趁熱!”
雙喜接過燕窩粥吃了一口道:“今兒你怎麼不去蘇州街啦?”
“我看你身子不舒服,所以就不去了。”永瑆笑了笑轉身看到桌上雙喜寫的字。“咦?你在寫字嗎?”他掃了一眼說到:“是譚用之的《秋宿湘江遇雨》啊?這是八哥喜歡的詩。”永瑆無意間的一句話,讓雙喜稍加平靜的心境又起了漣漪。“很少見你寫字的,你念過書?”
“沒有。”雙喜搖了搖頭說道:“只是粗粗的認識幾個字,沒有正經念過書。這詩也是八阿哥教我寫的。”
“哦!原來是八哥教你的啊!難怪是這首詩了。”永瑆點點頭然後問道:“你想學寫字爲什麼不找我?”永瑆說着便有些吃醋的意思。
雙喜心想:讓十一阿哥教也好,省得再去圈禁所那兒。於是笑道:“那你現在教不教呢?”
“當然!”永瑆笑道:“走!去我書房!”說着就拉着雙喜往自己的書房去了。
這幾日福茂一直去蘇州街當差沒有時間在秋思齋,朗秋每天都會去蘇州街在福茂做事的對面茶樓裡坐上小半天,福茂的麪人兒很受歡迎,每當有人誇耀福茂的時候他總會露出靦腆的笑容。朗秋很喜歡看福茂笑,平日裡他總是不苟言笑,沒想到他笑起來如此天真透着孩子般的稚氣。
“四格格,我可以坐下來嗎?”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後說道。
朗秋回頭一看來人是元祺,“不可以。”朗秋一口回絕了他。
元祺笑了笑還是坐了下來,“這裡沒有空座兒了,就讓我暫時坐下歇歇腳吧。”元祺看到朗秋面前桌上的茶壺裡只剩下了半壺水,於是叫來店家說道:“店家,來一壺上好的銀針。”店家很快便泡了茶端上來,“格格,品一下吧。這可是今年的新茶。”說着就要給朗秋的杯子裡倒茶。
朗秋把杯子挪開,然後看了一眼元祺說道:“這幾日我心火大,菊花茶比較適合我。”於是對店家道:“店家,再沏一壺菊花茶。”
元祺碰了一鼻子灰但還是面帶微笑,他從懷裡取出一個做工考究的香囊,說道:“這是剛纔在繡莊看到的,本想託永瑆帶給你。這麼巧正好遇上,我就親手送給你。”
“元祺少爺有心了,我可受不起您的厚愛。”朗秋瞥了一眼元祺道:“想必你也送過不少香囊給別的女子,這等俗物還是留着送給她們吧。”
元祺一聽便知道她還在爲永璇的事情耿耿於懷,“朗秋,你到什麼時候才能原諒我啊?你這麼對我,我真的很難過。”
“元祺少爺,我們雖然有婚約在身但始終尚未完婚。你我還是不便以名諱直呼。”朗秋冷冷的說道。
元祺笑着點了點頭說道:“不瞞四格格,我也很擔心八阿哥的近況。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八哥好得很,不勞元祺少爺掛心。”朗秋看了一眼元祺道。
“那嘉貴妃娘娘呢?”元祺又問道。
“也很好。”朗秋都不願意多搭理他。
這時候店家用荷葉包好了一包東西送了過來,“小姐,剛做好的桂花糖藕。”
“嗯!”朗秋讓一旁的雨兒接了過去,說道:“再給我拿一點蝴蝶酥和梅花糕。”
“好嘞!”店家馬上就去了,很快就用紙包好了送過來。
元祺見了便問道:“格格喜歡吃蘇州的點心嗎?我家有一個蘇州點心師,功夫不比宮裡的師傅差,不如改日我讓他多做一些給您送來嚐嚐?”
“不用了!”朗秋站了起來,說道:“坐了這半日我也乏了,元祺少爺你自便吧。雨兒,我們走。”說着就帶着雨兒走了。
“哎!哎!”元祺想叫住她但又怕被朗秋奚落,只好看着她離開。
從蘇州街一路走回秋思齋也需要一點時間,雨兒捧着點心問道:“格格,您對元祺少爺是不是……”
“是不是什麼?”朗秋“哼”了一聲道:“我就是不樂意給他好臉色看!”
“格格,元祺少爺畢竟是您未來的夫婿,您是不是應該對他稍微好一點啊?要不將來嫁了過去豈不是合不來?”雨兒擔憂的問道。
“本來就合不來!”朗秋說道。雨兒的話又一次刺痛了朗秋,每次想到將來要和元祺過一輩子朗秋就心痛,但是這次卻比任何一次都要痛。以往她對這段婚姻都保持着一種漠然的態度,但這次她卻對父皇有些怨恨。
雨兒知道格格不高興了,便不再問。一路無語回到秋思齋,雨兒將點心拆開來放進匣子裡,桂花糖藕則用磁碟裝好。“格格,是不是買的太多啦?這麼多怎麼吃啊?”
朗秋一邊卸妝一邊說道:“這些是給八哥買的,他最喜歡去蘇州街了。這回去不了,買上一點蘇州點心給他嚐嚐。”
“那我去拿個果匣子來,好讓人送去。”雨兒捧着點心要走。
“等等!”朗秋叫住了她,“每樣兒都留點兒下來,知道嗎?”
“嗻。”雨兒拿着點心去了。
永瑆拿着筆一筆一劃的教雙喜寫字,可是不知道爲什麼,雙喜就是提不起興趣來。同樣是教授文字,永瑆講的不比永璇差,爲什麼就是越聽越沒勁呢?雙喜不由得打起了哈欠。
“你累了嗎?”永瑆見了便問道。
“嗯。興許是昨兒晚上沒睡好,現在犯困了。”雙喜揉了揉眼睛說道。
永瑆放下筆來看看天色,道:“喲!都快晌午啦!難怪你犯困了。今兒咱就學到這兒,明兒再繼續。你睡個午覺吧。”
“嗯!”雙喜點點頭便開始收拾桌上的東西。
“放着!放着!”永瑆忙說道:“讓小豆子來收拾。你困了,快去歇着吧。”說着他就喚來了小豆子。雙喜正要離去就聽永瑆對小豆子說道:“今兒個雙喜不舒服,你去圈禁所送飯。”
“嗻。”小豆子點頭道:“主子,那壺四阿哥給的竹葉青酒是不是也一併送去?”
永瑆點點頭道:“嗯!送去!八哥就愛喝竹葉青。”小豆子應着去了。
雙喜回到自己屋裡,卻怎麼也睡不着。她坐起來正好看到小豆子拿着食盒準備出去。“小豆子!小豆子!”雙喜站在窗口叫住了他。
小豆子提着食盒走了過來,“雙喜姐姐,什麼事兒?”
“把食盒拿來我看看。”雙喜說道。小豆子把食盒遞給了她,打開一看裡面放着酥姜皮蛋、什錦蘇盤和清拌鴨絲兒,邊上放着兩小壇竹葉青酒。雙喜不加思索的把一小壇酒給拿了出來。“大白天的喝什麼酒?喝醉了又要發瘋。”雙喜把食盒蓋好還給了小豆子說道:“去吧。”
“這……”小豆子一臉爲難的說道:“主子說全都送去,若是讓主子知道了……”
“就說是我拿的,賴不到你頭上。”雙喜說道:“快去吧。”
“哎!”小豆子提着食盒就去了。今天因爲永瑆教雙喜寫字入神誤了午飯的時辰,所以小豆子一個勁兒的往圈禁所跑。
到了那裡守門的侍衛問道:“咦?今兒怎麼你來啦?那位宮女姐姐呢?”
“她今兒不舒服,十一阿哥派了我來。”小豆子進了圈禁所,只看到永璇正坐在那裡看書呢。“哎喲!我的爺,今兒個晚了,爺您餓壞了吧?”小豆子忙把菜擺上了桌。
永璇見是小豆子,好奇的看着他。“怎麼是你?雙喜呢?”
“雙喜姐姐今兒個不舒服,所以我替她來了。”小豆子邊擺上菜邊說道。
“不舒服?怎麼了?傳太醫了沒?”永璇忙追問道。
“這個奴才也不知道,今兒一上午雙喜姐姐一直和十一阿哥呆在書房裡,裡頭的事兒奴才全然不知。”小豆子順口就說了出來。他遞上了一雙烏木筷子道:“爺,您進膳!”
永璇拿着筷子直髮愣,和永瑆一上午都呆在書房裡?他們在幹什麼?永璇心裡嘀咕着:是不是因爲昨兒的事她惱我,所以纔不來呢?若是病了,那是什麼病?是否要緊?
小豆子見永璇遲遲不動筷便問道:“爺,您這是怎麼了?是不是這些菜不合您口味?”小豆子把那壇竹葉青酒拿了出來,“要不您嚐嚐這個?”說着就啓封,頓時清香四溢。
“哇!好香啊!是竹葉青?”永璇一聞就知道了。
“是啊!這是四阿哥送來的,十一阿哥特地讓奴才給您捎來呢。”小豆子說道。
永璇喝了一口說道:“嗯!真是好酒!不過就是少了點,四哥怎麼也不多送點來?”
“本來有兩壇的,臨出來時被雙喜姐姐拿走了一罈。”小豆子說道:“她說大白天的喝什麼酒?喝醉了又要發瘋。”
“哈哈~~”永璇大笑起來頓時心中的疑慮全消,心道:看來她心裡還是惦着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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