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泠從組織回到家裡,卻看見已經在臥房裡熟睡了的Gin,也許是那一晚爲了她一夜沒睡,他的疲倦透過重重的黑眼圈寫在臉上。
她爲他把冰涼的手放進溫暖的被窩,靜靜的坐在他身旁,看着他,將近十年的無數個零碎片段在她眼前重新拼湊。
此時的安寧是多麼的來之不易,因爲這是兩個歷經了無數掙扎徘徊,在水深火熱的洗禮中才重新看清對方的盲眼人。他們分分合合的十年,嚐盡了愛情中所有的該有的滋味,苦盡終會甘來,只是現在這份恬淡寧靜,來得太遲,也太難。
想想組織裡的現狀,泠深深的覺得累了,Amaretto勢必會踐行Boss的每一個指令,而現在的她,卻是真的已經沒有任何力量和方法去保護志保了。或許她還是應該相信赤井,不需要她再爲他冒任何風險了,他是萬能的FBI不是嗎,僅憑他一己之力,能夠做到的也有許多。
真的確定嗎?真的從現在開始就要撒手不管了嗎?可是爲了守住這份澆灌了十年才結出果實的愛情,她已經走上了一條無法回頭的路。
“副部長,關於20年前的車禍,我查到一些東西。”Beth急匆匆的從警局趕回來。
“謝謝。”赤井接過這份承載着希望的資料,一字不落的認真閱讀起來。
“20年前的車禍,難道是夏目泠的父母遇難的那一場車禍嗎?”James也湊了過去,一起研究起來。
“嗯,我們認爲,日本警察至少可以掌握他們的真實姓名,和生前的大概經歷吧。”Joesen站在赤井身後,一起快速的瀏覽着車禍現場的照片和遇難者的資料介紹。
“夏目崇雅,這是夏目泠的父親嗎。” Judie念出照片下的這一行名字。
“對,夏目崇雅生前是一家公司的總裁,這家公司是他和妻子淺羽千藤白手起家一手發展起來的,可是他們出事以後,公司也一起銷聲匿跡,現在也查不到任何相關線索了。”Beth複述着文件上的內容。
“這家公司做的是藥品生意,還包括了保健品進出口。”赤井看着資料也沉思起來。
“藥品?其實聽組織裡的前輩說,組織剛開始也是以藥品作爲發展方向,只不過他們研製的都是毒藥。”志保在一旁補充着。
“那麼組織,與夏目泠父親的這家公司有有什麼關聯嗎?” Judie提出她的疑問。
“可是他們遇難之後,公司就隨之倒閉,夏目泠那時候也只有9歲,還有誰會繼續發展公司呢?”James也提出疑問。
“夏目崇雅還有別的親人或者朋友,會替他接管公司嗎?”赤井問Beth。
“這個還不知道,但是有一點很可疑,就是當年夏目泠並沒有配合警方進行調查,他們找了她很久都沒有音訊,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爲了某種目的而被某人藏了起來。”Kim猜測着。
“副部長!新鮮出爐的第一手資料哦!”Kim幾乎是一路歡呼着跑進來。
“咳咳……”James大大的白了他一眼,聽着他們一口一個副部長,真的是已經把自己這個正牌老大給忘乾淨了。
“額……那個……”Kim被James嚇得不輕,他的話哽在喉嚨,一臉無辜狀。
“咳咳……開始彙報吧。”赤井比較關心他手上新鮮出爐的線索。
“是。”Kim打開手裡的文件夾。“夏目崇雅生前有一個同是哥倫比亞大學生物化學系的同學,他的名字是……”Kim擡起眼睛看了一眼志保,“他的名字是宮野厚司。”
“我父親……”志保聽到這個20年都沒再提起的名字,不禁開始懷疑他和母親當年的死因。
“他和夏目崇雅算是合夥人,他和妻子宮野愛蓮娜主要負責新藥品的開發,而夏目夫婦主管銷售和經營。可是,在同一年,宮野夫婦在自家的公寓裡死亡,死因是煤氣爆炸。”Kim唸完了手裡文件。
“不!他們是被組織殺害的……”志保低着頭,滿懷悲憤的說。
“Shirley,你肯定嗎?”Joesen覺得這是一個突破口。
“不。”志保有些絕望的搖搖頭,“從我有記憶的時候起,他們就已經不在了,我是在星野博士的撫養下長大的,就連姐姐也很少能見到。我想姐姐一定是知道他們被殺的內幕,才一直被Boss控制着。”志保的聲音裡充滿了帶着一絲恐懼的仇恨。
“說不定,夏目和宮野他們,都是被真正的Boss殺害,因爲他要把公司領上歧途,就必須除去他們這個阻礙。”赤井看着志保,有些難過的說。
“那最核心的人物,組織的Boss,難道就真的一點線索都沒有嗎?”Joesen又開始撓頭,一臉的苦惱。
“志保,坐。”赤井讓志保坐在自己身邊,他用溫柔的目光看着這個歷經了黑暗人生的女子,他輕輕的問,“志保,你的父親生前有沒有一起做研究的夥伴,你知道嗎?”
志保依然搖頭,“我想姐姐可能知道,可是……”她蹙起了眉,眼淚在琥珀色的眼裡打轉。“不過有一個人,也許他知道更多。”
“你是說,星野博士嗎?”赤井猜到了這個唯一有可能的人選。
“對,他曾經是我父親在哥倫比亞大學的導師,父親死後,他也被迫開始爲組織效力。”志保回答。
“好,馬上派人去曼徹斯特的藥理研究所,找到星野博士。”赤井看着James說。
“好,我來安排。”James說。
“讓我去吧,赤井你留下來保護Shirley,而且曼徹斯特大學,還真是個讓人懷念的地方呢。”Joesen不自覺的看向志保,這個眼神也勾起了她的回憶。
“也好,我曾以諸星大的身份見過他,現在再見面也有些麻煩。”赤井看着Joesen說。
“嗯,越快越好吧,我和Judie現在就出發。”Joesen把手搭在朱蒂肩上。
“去吧,一切小心。”James叮囑着他們。
“好。” Judie點點頭,他們都只拿了一件套就出發去機場了。
“除了星野博士,我想你父親這邊應該會有一些一起搞研究的夥伴,從這裡入手,應該能找到一點有用的線索吧。”赤井目送他們出去後,看着志保說。
“嗯,星野博士說過,父親生前曾加入過一個科學家協會,我想那個協會,現在應該還在吧。”志保回想着說。
“好,我馬上去查。”Kim聽到志保的話馬上就興奮起來。
“看來現在也只能等着他的消息了。”赤井抱着胳膊,還在沉思着。
“是啊,你有什麼想法嗎,秀一?” James看着他若有所思的表情。
“星野博士一定知道Boss的真實身份。”赤井幾乎是百分百的肯定。
“但願Joesen他們能從他那裡得到真相吧。”James只能祈禱。
“而且,我總覺得,他與夏目泠一定有某種關聯,因爲車禍後他把她藏起來,一定是因爲她知道誰是這場車禍的幕後黑手。”赤井依然堅持這個一開始的想法。
“夏目泠她真的知道嗎?如果她知道是誰害死了自己的父母,她還會爲他效力嗎?”James對這個觀點持懷疑態度。
“這就是我不敢肯定的地方了,從她那裡,我什麼都問不到。”赤井又想起那個被他傷害過的女人。“還有,志保說,她是唯一沒有被組織污染的人,儘管敢於挑戰Boss的權威,卻做不到背叛,這句話很明顯的證明,她和Boss有着不同尋常的關係。”赤井接着闡述自己的觀點。
“我想,Joesen也許能夠帶回我們想要的答案的。”James看着赤井說,又把目光移到了志保的身上。
“宮野小姐,你還是不肯接受證人保護制度嗎?”James的語氣顯得很嚴肅。
“對不起,我已經拒接過一次,真的很抱歉。”志保依然不願意違背自己的內心。
“沒關係,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現在你與我們FBI也算是同一戰線的夥伴了,而且你也許比我們更瞭解組織,所以希望你能給我們提過更多的線索。”James恢復了慈祥的目光。
“嗯,我一定竭盡所能,就當報答你們拼死把我救出來。”志保對着詹姆斯鞠了一躬。
“志保,你昨晚在醫院忙了一夜,今天好好休息。”赤井站起來,溫柔的看着她說。
“嗯,你也是。”志保用同樣的溫柔迴應。
“嗯。”赤井目送她回到地下室的房間。
“哦,對了。”赤井又回到沙發上繼續翻看着Beth帶回來了車禍現場報告,“James說,他們的車子並沒有被動過手腳,是嗎?”他擡起頭問Beth。
“的確是這樣,車子的剎車好好的。”Beth回答。
“那爲什麼會墜涯呢?難道真的只是意外,與組織無關嗎?”James始終想不通這一點。
“真的只是意外的話,夏目泠的種種表現就不好解釋了。”赤井依然堅持這一定與組織有關。
“唉,所有問題的關鍵就在於她了,秀一,你不再找她問清楚了嗎?”James問。
“不了,她什麼都不會說的,而且,我想我們現在,就暫時保持敵對的關係吧,再去找她,已經不合適了。”赤井走到窗邊,看着無垠的天空。
的確已經不合適了,誤會已經那麼深,就讓它成真吧。
“嗡嗡……”
一個電話將熟睡的Gin吵醒,當他看到來電顯示是Boss,他竟然猶豫起來,“我突然不想接。”他把頭挪到泠的懷裡,把手機丟到一邊。
“不可以。”泠微微皺眉,Gin怎麼可以拒絕Boss的電話呢。
“喂,Boss。”泠撿起電話,迅速的接了起來。
“是你。”
“Gin和我在一起,他睡着了。”泠騰出另一種手摟住Gin還沒睡醒的身軀。
“你們兩個,到底想怎麼樣。”
“並不想怎麼樣,也許,還是像你希望的那樣吧。”這句話是典型的泠的風格。
“我現在沒有心情管這個,小泠,只希望你別白挨赤井秀一那一槍。”
“是。”泠嘆着氣回答。
“好了,告訴Gin,最近FBI從社會各界蒐羅不少東西,你們兩個給我盯緊了。”
“我知道了。”泠懶洋洋的回答,掛上電話後又把它丟到了一邊。
“爲什麼?不是不想管了麼?”Gin依偎在泠的懷裡,她的體溫烘烤着他。
“你不能沒有他,這是無法改變的。”泠很清楚Gin的口是心非。
“依靠他我纔有今天,是麼?”Gin也明白泠的意思。
“換個角度說,他也不能沒有你,不是嗎?”泠彎腰貼近他的臉,輕柔的氣息灑在他的臉上。
“哼,他手下的人,從來都不是唯一,他的做風,你還不清楚嗎?”Gin從來都不這麼認爲。
“不管他怎麼樣,你也還是放不下的,他冷落了你,你才躲到我這裡來。”泠捧着他的臉,似乎是在提醒着他。
“又不是第一次,怎麼,不想收留我了嗎?”Gin似乎故意岔開這個話題。
“你聽着,你一直都努力的追求着你想要的,這並沒有錯,現在也一樣。回去,做回你原來的樣子,那纔是Gin,那纔是真正的你。”泠不希望他再像四年前那樣墮落一次,他就屬於那裡,像她一樣無法逃離。
“我不想失去你。”Gin翻過身,把泠壓在身下,他用這十年裡的任何一次都無法比擬的深情眼神注視着她,墨綠的瞳孔像閃耀的寶石,它一遍又一遍的說着,他愛她。
“我們都是他的人,你不會失去我。”泠伸手爲他撩去耳邊垂下的髮絲,接着一寸,一寸,吻過他有些粗糙的臉頰。
“我不敢保證你不會再離我而去。”Gin在酥麻的吻中對着泠的耳朵說。
“我也不敢保證,你不會再不要我一次。”泠也湊近他柔軟的耳,略帶威脅的說。鏗鏘的話音落下,她便咬住那隻耳,炙熱的吻便從脖頸開始蔓延。
Gin的身體,是那樣的高大,那樣的溫暖,那樣的堅實,那樣的讓人安心,泠在一次次的翻滾狂熱中,把他變爲自己的領土,在一次次的貼近撫摩中,深埋下餘生的愛。
也許他們真的無法撒手不管不想管的事,也許他們真的無法調頭離開不想走的路,當一切從希望中來,又從絕望中去,他們只好緊緊相擁,從赤身貼近的炙熱中,獲得一點供養他們走下去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