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好了，因爲今天是工作日，所以這個生日我們就只能倉促一點了，我想秀一也不會介意的。所以接下來我們要進入正式的議程了，大家迅速收拾一下，5分鐘後開會。”James嚥下最後一口甜得令他發膩的奶油，他適時中斷了大家的笑聲，因爲他接下來要講的話，應該纔算是給赤井最好的生日禮物。
“是。”大家回答得很不情願，但是畢竟他們還有工作要做，他們馬上放下手上的東西，開始收拾桌上的玫瑰花瓣。
“還真的有早會要開啊，我還以爲老大會爲了赤井副部長放我們一天假，給他開個盛大的Party呢。”Joesen邊收拾邊抱怨着。
“你想太多了。”赤井把摞好的紙盤丟進垃圾桶，他可不想開什麼生日Party，大敵當前，哪有這個閒心。
很快，大家都收拾好坐到了各自的位置上，James正襟危坐，赤井感覺到了與他臥底之前開會的那種相同的氣氛。
“這次我將宣佈一個局裡的重大決定，雖然在兩個星期前我就收到了上頭的指示，但是我擅自將消息封鎖了，因爲這段時間事情比較多，大家的心情都不好，這樣的狀態是非常不適合作戰的。所以我特別等到大家都差不多振作起來了纔來宣佈，可見這次的任務，真的是很棘手。”James的開場白首先就給大家打了預防針。
“上級決定，由赤井副部長帶領一支小分隊，再次出擊日本，這次的目標人物，依然是Gin。”James的眼神指向赤井，他寫滿擔憂的目光中，更多的是對他的信任。
“我知道了。”赤井只回答了這四個字。他明白對組織的調查不能停滯不前，上級做這個決定也需要做很多的評估，這一次以FBI搜查官的身份正式向組織宣戰，也是遲早的事。
“嗯，只是我們這次行動尚未取得日本警方的許可，所以你們的調查只能在暗中進行，爲了不必要的爭端，大家都必須做好嚴格的保密工作。雖說對付組織需要建立很多的聯絡，但日本畢竟不是我們的領域，所以在任何時候，都不能牽涉進無辜的日本民衆，如果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要展開武裝行動，也必須向上級請示。”James叮囑着身負衆望到各位。
“這次，我們FBI要以最用心的投入，最高的效率來完成這個最艱鉅的任務，大家可要拿出作爲一個聯邦探員的最高覺悟，誓死捍衛你們胸前的這三個字，正義，勇敢和忠誠。”
“是。”大家鬥志昂揚。
“好，這次將和赤井副部長一起去執行任務的是，Judie，Joesen，Kim，Beth。你們五個都以不同形式與組織交過手，這次直擊敵人的心臟，危險程度不同以往，你們要做好準備，時刻銘記自己的使命，剩下的同事們在後方，也要給他們提供強大的支持。”
“放心吧，老大，赤井副部長可是經驗豐富，我們不會有問題的。”Joesen信心滿滿。
“但願不會有問題吧。”赤井語氣淡淡的，那種衆望所託的壓力感又壓得他不敢輕易鬆懈下來。
“一定不能出意外，秀一，想想我們與組織交手以來，他們在你身上刻下多少傷痕，我一定要他們，用生命來償還。”James這句話，似乎是對赤井最大的激勵。
“是啊，三年多，他們給我的可不只是傷痕那麼簡單啊。”赤井彷彿感到了來自組織的寒意，這三年多的每一天都歷歷在目。
“所以在座的各位，消滅組織，不只是爲了報仇，更是爲了他們向全人類犯下的罪行，相信我們心裡秉承的正義，一定能戰勝黑暗。儘管這是一個漫長的戰役，前方的路充滿了未知數，但是我們要迎難而上，永不言敗。”James鼓舞着士氣。
“什麼時候出發？”赤井似乎已經迫不及待了。
“兩天後。”James回答。
“那你不去嗎？”Judie問。
“嗯，我還有別的事要處理，暫時先留下，不過我很快會去和你們會和的。”James稍顯遺憾。
“兩天啊，會不會太倉促了。”Kim說。
“也不會吧，我們是去打仗的，也沒什麼好準備，而且在日本那邊的同事也會幫我們備好一切的，對吧。”Joesen也巴不得立刻就飛到日本去。
“對，Mark犧牲後，日本的那邊的事務就由之前是他的下屬的Henry Frank負責，他會提前給大家準備好住處，到了那邊，他們會全力配合你們。秀一，和三年前一樣，還是由你擔任這次行動的最高指揮官，只是有一點我不得不叮囑你，就是無論碰到什麼棘手的情況，都不能以傷害自己的身體爲代價，知道嗎？”James最怕的就是赤井故意犧牲自己的行爲，他可不想再看着他進醫院。
“我知道了。”赤井嘴上回答着，心裡卻不敢肯定他不會再這麼做。
“我會看着他，不會讓他亂來的。”Judie向James保證着。
“嗯，我想他還是會聽你的話的。”其實James心裡，還是很希望Judie能重新和赤井在一起，儘管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們之間的相互扶持，彼此都想要保護對方的那種默契，還是像慣性那樣的存在着。
聽到James這樣說，Judie和赤井尷尬的相視一笑。也許他們能明白James的用心，可惜，赤井的心裡真的再容不下任何人了，這一點，赤井很清楚，Judie更清楚。
“好了，預計的出發時間是後天早上9點，還有今天和明天一整天的時間，大家可以好好準備一下，散會吧。”James說完準備起身，可大家卻依然坐在原位，似乎他們的心裡並不像Joesen那樣輕鬆。
“怎麼了，還沒出發就開始緊張了嗎？”James看着表情凝重的各位。
“說不緊張也是假的。”赤井慢悠悠的說。“就像James剛纔說的，日本不是我們的領域，也許我們不能很好的施展拳腳，不過沒關係，我們要做的，也只是在他們周圍佈下一張網，真正該緊張的是他們。”赤井的語氣還是那樣的淡，可是大家從他的眼裡，看到了久違的光芒。
“對，這場刺激的遊戲，我們該好好享受纔對嘛。”Joesen依然一臉的輕鬆。
“好了，大家都別想那麼多了，在見到他們之前，一切都是空想，還是各自回到各自的位置去，做該做的事吧。”James也儘量的讓自己放鬆下來。
“好吧。”大家紛紛給自己一個鼓勵的微笑，他們恢復了活力，各自回到了辦公桌前。只有赤井還坐在椅子上，他腦子裡在轉着一個念頭，在除掉Gin之前，這件事他必須不惜一切代價去完成。
“秀，怎麼了？心不在焉的。”Judie倒了杯水遞給他。
“沒有，沒什麼。”赤井接過杯子，露出一個看似沒什麼的表情。
“真的嗎秀一？心裡有什麼可要說哦。”James對他最近的自閉很是擔憂。
“嗯，我會的。”赤井敷衍的回答着。
James並不相信他會，他知道爲了報仇，赤井說不定會做出更瘋狂的舉動，到那時，也許誰也阻止不了他。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赤井站起來拍了拍James的肩膀，他一眼就能看穿他的心事。“Joesen和Judie他們就是你的眼線，我會被盯得緊緊的，根本沒有亂來的機會啊，不是嗎？”他微笑着，那抹笑慢慢變成瀟灑的背影。
“秀，你去哪？”Judie對着那背影問。
“兜風。”赤井頭也沒回，順便一擡手就把紙杯精確的擲進門邊的垃圾桶。
這時，從窗邊掠過一陣帶着梧桐香氣的風，那股風跟隨着赤井的長髮，漸漸遠離。
這一幕似乎很眼熟啊，對，這就是三年前那個男人，那個冷在眼裡，卻暖在心頭的男人。原本以爲他會是一顆恆星，無論宇宙再廣，他始終都在那，可後來才發現，就算是恆星，也並不是永恆不變的。他的軌道隱沒在黑洞的邊緣，他神秘，他耀眼，在銀河系的璀璨中，孤獨的守護自己的光芒。原本以爲他很近，近在咫尺，近得每次擡頭都能看見，可惜不自量力的伸出手去才發現，從眼睛映射到心房的那顆星，是那麼的觸不可及。
那個男人已經遠離，梧桐的香氣卻散落四周，Judie看着他消失的那個方向，卻再也看不到未來。
赤井進入電梯，他想起兩個星期前的那個下午，他曾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裡傾聽心碎的聲音。
“大君，我人生中最美的三年，是你給我的，謝謝你陪我，謝謝你愛我。
可是宮野明美與諸星大，終究是不存在於同一個時空的，如果有一天，我們終將要爲這份美得不真實的愛而受到懲罰，那麼，我還是要對上帝說，宮野明美，真的很愛諸星大。
相信上帝一定能聽見我的呼喊，他會用仁慈之手爲你鋪墊今後的路，所以，沿着這條光明之路，希望大君還能繼續愛我，就請你繼續帶着我全部的夢，替我好好的走下去。 ”
他再次揭開這個從未復原的疤，任由回憶的浪潮侵佔他的大腦，儘管他不想沉溺於過去，可是風來了，浪花也只能狂放。
“明美，我只是在利用你啊，你既然知道，爲什麼不離開我？”
“一開始的確是利用吧，可是，現在你愛我，我也愛你不是嗎？”
“大君，你說過你會保護我，我一直都相信着，就算你身份暴露了，不得不離開，你也不會丟下我的對嗎？”
“你不會丟下我的對嗎？”
“你不會丟下我的，對嗎？”
“大君，我一直都相信着，你不會丟下我的，對嗎？”
明美的聲音隨着心跳回響着，赤井突然覺得大腦開始缺氧，那天花亂墜的幻覺又來引誘他了，那窒息的滋味又在逐寸吞噬着他了。
他不敢再想下去，他怕禁不起誘惑，他怕他會急於兌現他的諾言而拋下所有，一走了之。離開電梯後，他坐上奔馳，緊握方向盤朝着不知名的公路駛去。
帶着梧桐樹香氣的風跟隨車子的律動而沸騰，長髮如蒲公英狂舞，霎時間，旋轉的氣流飛揚了滿街的黃葉。飛揚的黃葉像翅膀煽動着秋的蕭瑟，它們在林蔭道間開闢出新的路，赤井乘着這風的交響，慢慢的，他飛起來了，飛走了。
他就像那隻沒有腳的小鳥，不知疲倦的飛着，自己就是他唯一的依靠，在起伏間，頭也不回的奔向未來的日子。如果哪一天，他累了，翅膀再揮舞不動了，墜落的力度便會重重的將他摔碎，像黃葉一般，碎落滿地。所以他不能停歇，不能停歇，他帶着理想一心一意的奔向未來，爲了未來不再追悔莫及，他在風中飛着，不能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