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害怕間,不知如何是好,見老僧合什向我行了一禮,道:“多謝施主,難怪我多年苦修,始終難成正果,今日聽施主一席話,茅塞頓開,我這就出去,遊歷紅塵,無有拿起,何能放下,說得好,說得好。”
說着出了房間,我趕緊跟上前,他已來自院中,就要出去。
我趕緊喊住,道:“大師,夜已深,你怎麼下山?”
“不怕,不怕,我知在主張。”說着但見輕煙瀰漫,他搖身一變,竟是一個年輕男子,看相貌不過二十上下,生得英俊不凡。
這——我目瞪口呆,僵在那裡。
“我本狐妖,自在逍遙,在凡間遊蕩時,一次偶聽佛經,感覺深奧有趣,也想頓入空門,修個金身不死之身,拋卻繁華,遠離紅塵,不問世事,尋這個孤僻之所,潛行苦修,其心不可謂不誠,起初精進勝大,後來漸小,再而幾乎止步不前,近些年來,功力不進反退,轉眼千年過去,眼看難成正果,正不知如何是好,要放棄修仙一事,離開這裡,不想半年前忽感一夢,說我會遇一有緣之人,我這纔在這裡一直等候,今日可看把你給等到了,剛纔聽君一席話,如醍醐灌頂,我這就去入那紅塵之中,感悟一番,或可領悟佛經,修成正果,也未可知。”
言罷,飄渺離去,我呆立了半晌,方纔醒轉過來,想剛纔之事,太過荒唐,自己莫不是在夢中?掐了自己一下,疼。
這竟是真的,想想我是帶着問題來的,這問題尚未問出——趕緊大聲疾呼,他已不知去處。
長嘆一聲,回房繼續吃粥,又想他既是狐妖,這粥會不會是他變出來的,仔細分辯,粥確實是粥,又想起他說自己潛心修行,千年苦修,分明具有靈力,卻非要過着這與人無異的苦行生活,值得嗎?
千年修行,他定是法力無邊,那麼——想起他已走了,再想什麼都是多餘,當下感嘆幾聲,無可奈何。
院子裡灑遍月光,疏影橫臥,我站在院子裡,望着天空,天空似乎從來都沒有這麼藍過,感到從未有這的空寂。
今天是走不了了,明日再回。
尋了幾個房間,連牀都沒有,只有一草蓆編的坐墊,這是和尚用來修行坐着的,他說苦修,看來的確如此。
困頓之至,不及擇牀,將草蓆拉至牆邊,就着坐着,倚着牆,爬了一下午的山,腿腳痠痛,才閉上眼,不久即昏昏睡去。
時值初冬,睡至一半,被冷風侵體,醒來之時,直髮呆了半日,纔想起這是哪裡,但見門也壞損,難以僻體,不知老僧如何僻寒。
全身冰冷僵硬,起來活動一下,但見月色一席月色直鋪進來,如水一般,不由精神爲之一爽,走出去,一輪明月搖掛中天,正看間,幾片枯葉飄落,即而陰風翩翩,攸而一片雪花飄揚而下,滑過耳際。
不久,雪片紛紛,我趕緊退回房間裡,尋門板將門擋上,略擋住些寒氣,忽又想起來時老僧正在煮粥,立即過去,果見紫房有很多枯枝,拿手一摸,甚爲乾燥,於是拿了一些抱至睡房,在地上點起來,漸漸火焰起來,壓住了寒氣,身上略暖和了些。
這一被凍醒,再無睡意。想這古寺,久已荒廢,也不知有沒有殘留着什麼佛經之類的,看着也可解困意,若能明白心智,那是最好不過。
取了一火把,推門出去,雪嘶嘶有聲,片刻之間,在地面之上已鋪了一層,踏上去,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搜了幾間房舍,都是空的,最後在拐角之處,見一門實掩着,而剛纔所進幾屋,或者門早已損壞,或者虛掩,唯有這門既完好無損又實掩着,想必就是經書所藏之處了。
拿手一推,竟沒推開,再使力,還是沒推開,難道是從裡面鎖上了不成,想又不像,出家人四大皆空,從來都是對世人門戶敞開,何況我只是借閱,閱完即放回去,又不是偷走,何必要鎖。
我又要再用力推下試試,忽聽裡面有人聲,而且是個女人的聲音,我唬了一跳,趕緊後躍,心想這裡莫不是鬧鬼?雖然我平時並不信這些,但此時仍是這一念頭直接閃現在腦海裡。
“是大師嗎?”
裡面的人又問了一句,果然是女子聲音,而且聽聲音,感覺年齡並不是很大。
我不感應,只屏住呼吸,腳下強作鎮定,心想萬不能回她,等她睡着了,我再走不遲,小心小命不保。
她又問了一句,我仍不迴應,她便不再問了,估計是以爲風雪太大,我聽再無聲息,小心地擡起腳步,欲轉身離開,這裡屋裡一閃,一道火光劃過,然後亮了起來,一個女人的影子映在窗紙上,看起來,身材蔓妙,胸部挺拔,莫不是狐仙?那個老僧是男狐仙,這個是女狐仙,不對,是名符其實的狐狸精?
見她穿衣,估計是要起來,我趕緊撥腳就逃。
才跑幾步,聽身後陰風陣陣,幾乎嚇壞了,沒命地往山下逃,當下也不及辨路,連滾帶爬,直累得氣喘吁吁,腿腳痠疼,再也跑不動了才罷,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氣。
想畢已經逃出三裡之地外,回頭張望,一點動靜也沒有,心裡稍安,正要長舒一口氣,不想才一回頭,竟見一女子身於身前,長衣飄飄,長髮垂肩,通體冷清,我嚇得大叫一聲,想再爬起來逃,只動不了,雙腿注了鉛一般的沉重。
“你——怎麼了,受傷了嗎?”她聲音溫柔有加,關心溫情。
說着走到我身邊——不,應該說是飄,蹲下來欲扶我起來,我想拒絕,只是說不出聲來,只感一股暖暖的力量將我托起來。
“你沒受傷呀,怎麼突然就摔倒了?而且,你爲什麼一見到我就跑,是不是我很醜?”
“你——”我緊張地擡起頭來,心想不知道她是處長一副模樣,既問我她是不是很醜,估計有人說過她很醜這樣的話,所以她纔有此一問,但願不要嚇死我。
我試着看她一眼,不想一眼之下,她非但不醜,竟是一個非常漂亮可愛的女孩子,神色也不似剛纔所見那麼陰冷,見我偷偷看她,宛而一笑,竟是可愛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