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工作怎麼樣,還算順心嗎?”爸爸問道。
金正期答道:“還算順利。”
“那就好,不過生活呢,也是時候分一些心思打理自己的生活了,畢竟也是三十歲的人了。”
金正期點了點頭,不知道爸爸倒底是什麼意思,不敢答。
爸爸喝了口酒,道:“最近和飛絮怎麼樣?”
他這麼問,金正期更不知道如何回答了,只是看着爸爸。
爸爸笑道:“沒什麼的,雖然我明確表示過不贊成,不過如果你堅持,我也不會反對,不管如何,一個人,總有好的一同,也有不好的一面,也許我只是看到了不好的一面,而忽略了好的一面。”
這段話,讓金正期聽着心裡不由有些激動。
“關於你媽媽,你放心,她是什麼人,在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你又不是不知道,刀子嘴豆腐心,你要是真下定決心娶飛絮的話,她也不會說出什麼傷人的話的,更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的,這個,爸爸可以給你保證,你就放心吧。”
“爸爸!”金正期直感覺眼睛有點發燙,感動地幾乎不曾哭出來,爸爸見了,笑道:“傻小子,難道你真以爲我把你當仇人嗎?”
“我沒有,只是——沒想到爸爸會這麼想,這麼——這麼偉大。”
“偉大?哦,居然還會有人用這個詞來形容我,我可真的快要坐不住了。”說着又笑起來。
金正期見他杯口空了,趕緊倒酒,並起身,雙手舉杯,道:“爸爸,兒子敬你一杯。”
“那感情好,那咱爺倆就乾一杯。”說着舉杯互撞,一飲而盡。
打開心結,兩人相談甚歡,只是在爸爸問道:“今天是聖誕節,怎麼沒有和飛絮在一起?”
這話,讓金正期有些面現難色,本來是完全可以隨便找一個藉口,諸如她有朋友聚會等,只是見爸爸今天突然如此坦率,真誠相待,讓自己感動,這樣的情況下,撒謊的話是決計說不出來的。
爸爸見兒子一沉默,不由放下酒杯,道:“怎麼了?能說來聽聽嗎?”
“這個——”
爸爸見兒子有些害羞,道:“爸爸也是男人,是個過來人,有什麼不能說的,說不定還能幫你。”
“其實也沒什麼,只是出了一點小誤會,沒什麼的。”金正期想了一想,決定還是不說的好,畢竟飛絮和那個男人之間的事情是讓人尤其是長輩們很難接受的。
爸爸點了點頭,道:“這樣也好,磕磕碰碰總是難免的,只要沒什麼大的過錯就好,比如說第三者什麼的。”
“絕對沒有!”
其實爸爸也只是隨口一說,只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金正期一聽爸爸說出那樣的話來,立即反駁。
“那就好,我也相信飛絮的人品,畢竟也算是算着她長大的,只是我還是不得不有些擔心,她的病——我也不想多說,你自己心裡有數就好,中年喪妻的痛苦是非常不好受的,這點,你爸爸深有體會過,當年——”爸爸說着,不由又深進往事裡去,一臉的遺憾和痛苦之色。
什麼,爸爸竟有這麼離奇的經歷,怎麼從來都沒聽他說過?金正期不由有些驚訝,只是看着爸爸那回憶和痛苦的表情,不忍打斷,也不想多問,以免傷感,此時才明白,每個男人都有着他不爲人知的故事,有一段回已的傷。
待爸爸說完,金正期安慰道:“爸爸,都已經是過去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何必還要去想,再說,你能一直陪在她身邊,直到她離開,對她來說,不也是一種完滿嗎?或許,這就是她最好的結局,不是嗎?”
“或許吧。”爸爸說着起身,身子不由有點搖搖晃晃,金正期趕緊扶着他,道:“是不是喝多了?”見一瓶白酒,兩人一會竟喝了大半。
見爸爸面現倦意,金正期道:“爸,我扶你回房休息吧。”
爸爸點了點頭,由金正期扶着回房,才走了兩步,回過頭來,對金正期道:“兒子,剛纔爸爸和你說的事,從沒跟任何人說過,包括你媽都不知道,你千萬不要告訴她,免得她又鬧。”
金正期點了點頭,道:“放心吧,我一定會保守秘密的。”
攙扶着父親,如此近距離地打量着他,金正期突然發現,似乎已經有很多年沒有這麼親近過自己的父親了,應該至從自己認爲自己是個男人時起,就學會了遠離家人,想獨自高飛,只時看着父親,既感到從未有過的親切,而又感到從未有過的陌生,同時陌生的還有自己。
一直都忘了父親是什麼樣子,此時才發現他已花發,額頭的皺紋已經非常明顯,不再那麼年輕,那麼朝氣,更不能像自己小時候那樣時對自己呼來喝去,甚至打一頓,此時他再也沒有那份力氣,已近垂暮之年了。
人世間最大的悲哀莫過於此,我們總是在追求自己的夢想,幫助那些不相干的人,往往忽略了身邊至親至愛的人,有些東西,是永遠割不斷的,比如親情。
而愛情,充滿背叛。
友情,朋友的朋友,未必是朋友,也許,是敵人。
雖然只是幾步遠,在金正期看來,卻是那麼漫長,不過他還想陪着他再多走幾步,心中的感慨有些無以言語。
他伸手要推門的時候,忽然又止住,回地頭來,看着金正期,用近於乞求的語氣道:“可以爲了我,爲了這個家,也爲了你自己,放棄她嗎?”
空氣瞬間凝結在那裡,兩個人剛纔還是如此親切熟悉,突然之間,像一陣寒風襲過,金正期望着自己的父親,說不出話來。
在金正期的沉默之中,爸爸已經進了房間,將門關上。
不知呆站了多久,才略回過神來,只感覺心裡空蕩蕩的,像是失了靈魂的人一樣。
又呆呆地站了一會,才轉過身來,見桌子上還放着喝剩下的半瓶酒,不由走過去。
酒,真是個好東西,就像是女人,明知傷身,卻仍捨不得丟下。
“你是——何從嗎?”她伸手撫摸了下我的臉,我嚇了一跳,趕緊後退,不想後面是一張椅子,我一失神,摔在地上,椅子也倒下去。
“你是誰?”我心中甚是驚恐,對一個失明的人來說,恐怖是無時不在的,比如說過馬路,雖然明知有雨緋牽着,決計不會撞到車的,但仍是膽顫心驚,分明告訴我前面是一段平坦的路,無任何障礙物,我可以大膽地一直向前走,儘管我對她的話深信不疑,可才走了幾步,又小心起來,總感覺周邊充滿了危險,自己隨時會摔倒,會撞到東西。
“你——看不見我嗎?”她似乎又拿手在我眼前搖了搖,當然,這只是我的感覺,我是什麼也看不見的。
這時,周邊聚了些人,聽到有人在說“原來是個瞎子”,我不由心裡一冷,其實她說的聲音不大,只是最近我的耳朵太過靈敏,事實證明,當一個人失明後,他的聽覺就會更加發達起來。
“你是誰?”我再一次問了一句,同時隱隱感到她的聲音有些熟悉,不再那麼緊張和害怕了,由她拉着我的手,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