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冷玦今年的生日,除了前一天因爲心情鬱悶,仍像往年裡一樣躲在書房喝個酩酊大醉外,生日的當天他是有所安排的。
只是他事先沒有跟他人去說,所以纔會讓歐陽諾諾他們如此的擔心,並把伊若薇從家中叫了回來。
中午的時候,神清氣爽的他打電話讓王巖把那輛保姆車開回了別墅接他們時,歐陽諾諾和葉晟已經坐在了那裡。
“這是去哪呀?”一上車,伊若薇就開口問着坐在自己對面的歐陽諾諾。
“不知道的。”可是歐陽諾也是一臉茫然,“剛剛只到王巖說是要在天黑之前趕去桐縣,其他的,想要再問,他們的嘴都像是被鋼筋水泥焊上了,怎麼撬也撬不開。”
“桐縣?”伊若薇眼中閃過了疑惑,這個地方還真是耳熟呀,她已經不止一次從冷玦的嘴裡聽過這個名字了。
這是冷玦母親方慧秀的家鄉,那個有着大片大片梧桐樹的海邊小縣城。
把疑惑的目光看向冷玦時,他只是對她點了點頭,但什麼也沒有多說。伊若薇或許是有些能明白他想做什麼,也就只是由着他握住自己的手,乖乖地閉上了嘴,靜靜地坐在了他的身側,沒有再說話。
從A城到桐縣,車程需要的是四個我小時,當王巖緩緩把保姆車停在一個小店鋪前時,太陽已經相斜,落日的浮光落暉透過梧桐樹的縫隙灑落了一身,同時也把人的身影拉得長長的。
“冷先生,你來了。”車子纔剛停穩,高臺階上的小鋪裡立刻就有人探頭出來張望,然後是好幾個衣着樸素的年輕人從裡面走了出來,恭立在了一旁,他們下車,爲首的一個年輕人就恭敬地開口。
“嗯,辛苦你們了。”冷玦淡淡地應了聲,他站在小鋪外,並沒有馬上進去,而是擡眼細細地打量起了四周,似乎是想要找尋尋着過往的熟悉。原本淡漠疏離的臉上,此時在落日餘暉的映衫下,竟然多了一份的肅穆。
尾隨他下車的人,見到他這副可親可敬,個個也沒有動,只是隨着他的目光向四周打量了一圈。
“這是我媽媽和我舅舅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家。”片刻之後,冷玦才向大家介紹道。
王巖點了點頭,這個地方,他當然也是知道的,畢竟他也是身冷玦母親這一邊的表親,他似是若有所悟地開口:“難怪這些年你一直都不回來,原來是在等着今天呀。”
這是一間有着院落的當街平房,雖然中秋已過,天氣在一天天的轉涼,但是仍能看到茂盛的小花一團團、一簇簇從約莫兩米高的院牆裡探出了頭來,在微風的吹指下,如波濤般 來回晃動着,吹來了陣陣鮮花的清香。
“啊,這裡的花真香呀!”歐陽諾諾禁不住驚歎出聲。
“進去吧”冷玦緊緊握住了伊若薇的手,他從一開始就已經握住了她的手,只是這一刻的他握得更加的用力了,讓她可以輕易地覺察到了他此刻內心的心潮澎湃。
他們都是自小一起長大的玩伴,親
如兄弟,也不等冷玦招呼,便一個個興沖沖地走了進去。
許是他們都沒有聽冷玦說過他母親與冷玉堂之間的故事,但是伊若薇卻是從頭到聽得真真切切,完全是聽進了心裡去,所以當冷玦說這是他的媽媽與舅舅從小生長的地方時,伊若薇竟是無由來的感到一陣熟悉的親切,彷彿她曾在夢裡來過這裡似的。她還記得冷珏跟她提到過的那兩棵梧桐樹:
夜裡的山,一輪明月高高掛在了夜空中,銀白色的月光飄飄柔柔地自月宮上灑了下來。方慧秀獨自一人走在了山間的小路上,往傳說中那兩棵象徵着愛情,承載着人們對愛情嚮往的梧桐樹走去了。
隱沒在山林的小路上,是黑漆漆的一片,目光所到達之處,是蒼白微弱的,僅能見到眼前寸許。四周除了“呱呱呱”、“啾啾啾”的蛙叫蟲鳴,偶爾還會傳來風吹樹葉發出的“沙沙”聲外,還會有的,就是一些讓人一聽就能嚇得汗毛直豎,尖叫連連的可怕聲響,比如:突然,“咻——”的一聲,從眼前掠過如鬼影般的神秘物體,讓你毛骨悚然;又比如:身後彷彿傳來跟蹤的腳步聲,讓你害怕得不敢回頭多看一眼,恨不得有紅孩兒的風火輪,尖叫着疾速而去……
方慧秀獨自一人走在這冷冽陰森的山間小路上,瘦削靈活的身形,如同就是這山林間的夜精靈。因爲這一帶的民風還比較淳樸,之前父母就曾帶過她與兄長一起到山上來露營,在方宇平要到外地上大學時,他們也曾兩人一起到這山上來,所以對於這片熟悉的山林,她並沒有感到太多的害怕。她手上拿着一根細長的枝條,在身邊有一下沒一下地揮舞着,也是用來嚇走一些如蝙蝠之類……
是她不相信方宇平嗎?是她想不相信他的嗎?但是她又要如何去相信?一個下午,她就眼巴巴地看着手機,等着方宇平的來電。但是,沒有!一個下午,她的腦子裡浮現出來的,就是他和冷美華如何出雙入對、嬉戲怒罵的種種片段;一個下午,她都在告訴自己,要相信他,不要胡思亂想!可是,沒一會,她的腦子裡又一次不受控制地,讓那些畫面就往她腦子裡鑽,讓她處在矛盾又痛苦的煎熬之中……
就連方宇平的小姨李珊今天也說;“慧秀,如果有比宇平更好的男子出現,就抓緊他,沒必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李珊的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她還不懂嗎?光是看方宇平母親對她360度的轉變,不是早已說明了一切嗎?
今天,其實是一個特別的日子。方慧秀猶記得,那是在他們剛結束高中生活的那個暑假裡,方宇平還處在該上職中還是繼續升高中的艱難抉擇時,因爲心裡的煩躁不安,方慧秀曾經獨自一人來到兩棵梧桐樹前許下願望,希望方宇平能夠實現自己的理想。也是在那過後的第二天,方宇平就向她表白了,她還記得他是這樣說的:
“慧秀,我喜歡你!我想拉着你的手。我知道我的家境不好,但是我相信我以後會有出息,能讓你過上好日子的,也只有你在我身邊,我纔有大步跨向前
的勇氣……”
或許這樣說有些可笑,但是當時在於方慧秀來說,就認爲這就是上天的旨意。她更是在明知道上大學無望的情況下,毅然放棄了財會學校的會計專業,陪他讀了三年的高中,出來卻無一技之長,只能當個普通的收銀員。
她也不知道她今晚爲什麼要瞞着父母偷偷溜出來,大晚上不顧危險爬到這山上來,是因爲心裡太過鬱悶,想來這裡吹吹山風嗎?還是她希望上天再一次給她旨意?她會相信嗎?或者說,她願意相信嗎?哼,她的迷信,是有一定選擇吧?她只選擇她願意相信的去相信……
“噝……”身後突然傳來一陣若有似無的聲響,似是有人在身後跟蹤……
方慧秀聽着了漸行漸近的輕微卻又顯得有些急促的腳步聲,整顆心是被提到了嗓子眼,害怕得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喔,不!她是屏住了呼吸!那隻握着樹枝的手是不由處主地握緊再握緊,彷彿成了一位出色的偵察,警覺的靈眸是觀盡六路,豎的雙耳搜盡八方聲響,仔細地辯認着。但是事實上,她已經怕得渾身直髮抖,就差沒屁滾尿流來充實場面了。
方慧秀在縣城裡雖然是隻出了名的母老虎,連橫行鄉里的冷國正見着她都會讓她三分。但實際上,她這隻母老虎卻是紙做的,中看不中用。住校的時候,她就曾經因爲宿舍裡有的一隻小小的蟑螂嚇得尖叫連連,從上鋪縱身一跳,讓當時在場的同學是看得目瞪口呆,完全沒法把她與往日即使輸人也不輸陣的母老虎聯想到一起。
很多時候,她都是硬着頭皮上的。她的那兩三下子,也只能用來敷衍敷衍冷國正,若是真碰上了不講理的,使渾的,估計她也就一點轍也沒有了。
此刻她腦海中盤算得最多的,並不是要如何去對付跟在她身後的惡人,而是往哪個方向跑,離度假村或者是山林警察的崗亭比較近,她好快速拔腿而去——
不過,慢慢地,方慧秀似乎留意到,除了那種無所不在的被人盯着的悚然感外,那若有似無的腳步也沒有了。難道是她的錯覺嗎?她快速地回頭看了一眼:黑暗中似乎什麼也沒有。難不成真的是她的錯覺?
“啊——”就在這時,一隻不知名的東西向她撲來!“啊——”真是把人嚇得心神俱裂!方慧秀爲了保命,胡亂揮舞着手上的樹枝,揮舞着,喊着;“走開、走開——”
“妹妹、妹妹,你怎麼了?”這時,從一棵矮樹叢中,方慧明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急切地叫着,朝着方慧秀奔了過去。
真是,直到這一刻,謎底終於解開,確實是有人跟蹤方慧秀,但這個人不是別人,是她的兄長方慧明是也!也是到了這個時候,驚魂未定的方慧秀才意識到,向她撲來的並不是什麼可怕的東西,而是一隻在夜裡出來覓食的貓頭鷹,誤把方慧秀當成它的獵物了。就聽見翅膀“撲扇”的一聲,貓頭鷹大哥又重新飛回枝上,發出了可怕的叫聲,彷彿在警告入侵者,不要在它的地盤,妨礙它覓食般叫着:“咕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