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方姨生前最喜歡的小花園,當年冷家買下週邊的幾處房子時,其實有想過要蓋成一棟別墅小洋房的,只是方姨不答應,事情纔沒有完成的,要不然此刻你看到的絕對會是一棟漂亮的歐式別墅。”
歐陽諾諾帶着伊若薇在房間的陽臺前向樓下的花園張望,站在別一個房間陽臺裡的王巖也過來。
“原本樓上的房間,只有我所在的這個房間是有陽臺的,你們那邊的陽臺是後來才加上去的。”
王巖剛說完,歐陽諾諾正要開口說些什麼時,卻見王巖把手放在了嘴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並呶着嘴示意兩人往樓下的花園看去。
兩人是滿腹疑惑,從陽臺上探頭出去看時,就見在橙黃色的燈光下,院門口有一個被拉長了的身影站在那裡久久不動。
幾位都是非常相熟的好友,不用說,大家都知道那裡冷玦,於是三人就像是做賊怕被人抓到般,自動自覺地往後縮着,儘可能不去驚憂到樓下的人。
就見冷玦雙手環胸站在院子的入口,一雙眼是不自覺地向四處茂盛的花木中尋找着過往母親的身影,以往,方慧秀起牀後,第一件事就是去照顧院子朝左的花草,院牆的四周,是一年四季花開不斷各式花朵,緋紅的小碎花,一團團地聚在一起,明豔動人,有如新娘手中的繡球,爬繞在牆角上的各式牽牛花,粉的、黃的、白的,紅的,五顏六色,一株株壓在了斑駁的石牆之上,給這個有點涼意的秋天傍晚帶來了幾分愜意。
挨在客廳下的一棵紅珊瑚樹是開得如火如荼,書房窗外的龍吐珠和九里香皆是累累白花,堆雲積雪,煞是好看,院子中央那一棵如巨傘般撐開的大樹,是當年方慧秀親自種下的梧桐樹,綠意盎然。
冷玦總也無法忘懷,在小的時候,他們一家三口就總會在樹下撐起大大的遮陽傘,媽媽坐在樹下,邊看書,邊陪着他和舅舅一起在這裡玩。
這裡所有的花木,都是這個沿海小縣城裡特有的常見植物,並不名貴,特別是梧桐,幾乎是每家每戶都會在房前屋後種上一株。可是媽媽種的那些花花草草,總是要比別人家的長得要好。
近些年來,爲着復仇的誓言他沒有回來,今天的回來,也並沒有事先通知照管房子的人,所以他們並沒有刻意地去打掃,落 花落 葉已經是堆了一層又一層,顯得頹敗。
冷玦向四周環顧了一週後,走到了院子的一角,拿起了一把斜靠在牆角上的掃帚,開始打掃了起來。
透過婆娑的樹影看下去,早已脫去西裝外套,只着白色襯衫的男人彎身向前,一下一下地揮着掃帚,帶着枯葉發出了“唦唦”的聲響。
也不知是不是因爲冷玦從來就沒有在人前表現過這樣賢良淑德住家男的一面,又抑或是這裡的空氣寈新,環境怡人,陳舊的傢俱總是帶着家的味道,伊若薇看着看着,無由得的覺得鼻尖酸澀,一股熱流從心中慢慢地盪漾了開來。
“唉,這簡直就是天下奇聞了,你們說,我們什麼時候有見冷少會做家務的?要不要趕緊拍下兩張來存檔?”看到了冷玦這麼多年來頭一次見到他展現出居家男模樣的歐陽諾諾,明顯就是見到了外星人的興奮雀躍,刻意壓低,卻又是讓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無限神往的說着,手舞足蹈。
“下來,一塊收拾,待會我們就在院子裡燒烤。”院子裡的冷玦隨即擡頭看向了他們,他對於歐陽諾諾的調侃一點都不以爲意,他的聲音,也不像往常的清冷低沉,有的是鄰家男孩特有的溫暖和親切。
“老闆,不要開玩笑了好不好?一路開車過來,就沒見到幾家正經八百的超市,這裡的市場早就關門了吧,你讓我們上哪買食材燒烤去?”王巖相對於其他三人,比較瞭解這裡,一聽到冷玦這麼一說,立刻覺得他有想整大家的嫌疑,馬上不客氣地拆穿他。
“王巖,是你在這裡呆的時間長還是我在這裡呆的時間長?說好了,勞動最光榮,不勞動,晚飯問題自己解決!”
原本因爲王巖的話而面露猶豫之色的葉晟和歐陽諾諾立刻牆頭草兩邊倒,立馬就倒回了冷玦這一邊,就見他們相互使了一個眼色之後,就從二樓衝了下來。
開玩笑,坐了三個多小時的車,他們早已餓得飢腸轆轆了,他們在這裡是地生人不熟,待會若果真是把冷三少惹毛了,不管他們飯,他們找誰喊冤去?姑且不論這裡現在能不能找得着超市買燒烤的食材,且說他冷三少就是自己不吃,也絕不會餓着他的寶貝女友,所以明智的他們決定順從老闆,也來田園一把好了。
伊若薇呢,自然是不用說,她是毫不動搖地站在冷玦這一邊的,冷玦的話纔剛剛說完,她就以着最快的速度從樓下跑了下來,和他一起打掃院子裡的垃圾雜物了。
事實上,這個院子除了枯枝爛葉比較多之外,並沒有其他別的什麼垃圾,畢竟冷玦是每月都都請人幫忙照顧打理的。之前在門外迎接他們的幾個年輕人,就是冷玦請來打掃房子的兩個當地人的子女,他們是想着他們都甚少回來,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就請了一幫狐朋狗友把這裡當成了聚會的窩點。冷玦一行人始料不及地回來,讓他們大大意外之餘,一個個也是嚇得臉色死灰,深知白拿人家工資,卻沒有好好替人打理房子,如今是一個個忙着回家通風報信,免得明天這條水魚要召見時,家中父母還是一頭霧水。
不過,當終於把院子裡所有的枯枝爛葉攏到一起時,又讓大家都驚住了。
“老大,這樹葉到底囤積了多少年了?有如小山般的海拔,也真是夠壯觀的嘛。”葉晟看着眼前比人還高的“小山”對於自己的勞動成果不無感到光榮與自豪,嘴裡是嘖嘖有聲不已。
也正好是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陣“砰砰砰”的拍門聲。
“誰呀?你一到就趕來躥門了,冷玦你在這邊還有來往的親戚?”衆人皆是疑惑。
冷玦聳了聳肩,放下掃帚,不置可否地撣了撣身上的塵土,便邁着蕭蕭肅肅的腳步走去應門了。
“小玦呀,你回來了,怎麼回來之前也不跟大嬸打個電話說一聲,大嬸好準備些好吃的招待你們呀,你說你一聲招呼不打,大嬸是什麼東西都沒辦法來得及準備。”
門纔剛剛從裡面打開,冷玦還沒有來得及看清來人,就已經被一連串甚稱得上熱情的連珠炮轟炸了。
冷玦退到一邊,讓一個看上去四五十歲,身材臃腫的中年女人走了進來。中年女人皮膚黝黑,一雙飽經風霜的臉上是巴結逢迎的笑,就差沒有熱情到將冷玦撲倒了。
冷玦如刀削劍刻的臉上,雖然沒有說話,也刻意地和中年婦人拉開了一定的距離,但是他臉上卻始終有着溫溫的笑。這完全就是以往那個總是一臉冷峻的冷玦所沒有的。
院子裡的幾人此時也隨着冷玦一起來到了屋裡,他們自然也覺察到冷玦自從回到了這個小縣城後,人似乎就變得有些不一樣了,所以皆是好整以暇地看着,期待着。
“沒有關係的,”果然,原本一直對下屬極其嚴苛的冷總此時只是這樣淡淡的一句,“我也只是心血來潮,突然回家看一下,就回來了,大嬸你們各有各的事要忙,也就不打擾了。”
“那怎麼行,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了,大嬸再怎麼說也是看着你長大的,天都這麼晚了,吃飯了嗎?要不然帶着這些朋友上大嬸家吃個便飯。”中年女人仍然訕笑着招呼,一句“大嬸再怎麼說也是看着你長大的”,一下子就把僱主關係拉近成親屬了。這不,那話音剛落,衆人皆在琢磨着她話中的含義時,婦人已經向他們走了過來,並伸出了胖乎乎的肉手,“這些後生個個看上去都是人中龍鳳,一定都很有出息吧。”
“阿姨好……”一個個訕笑着伸手與婦人回握。
歐陽諾諾本是有些遲疑的,但是礙於冷玦的面子,最後還是稍稍有些嫌惡地把自己的纖纖玉手伸了出來,與婦人握了起來。
殊不知,婦人也不知道是什麼眼神,握住她的手就不放了,一個勁兒地說:“真是個好姑娘,一看就有生養,是我們小玦的女朋友嗎?小玦眼光真好,以後小兩口結婚了,一定要多給小玦生幾個娃兒,小玦從小就只有他舅舅陪着長大,日子冷清,小玦喜歡熱鬧。”
婦人的一句“好生養”是把歐陽諾諾當場說傻了,就連想要抽回來的手也忘記抽了。敢情她是有當一頭豬的潛質,是這意思嗎?她看上去有那麼的……
“呵呵……”歐陽諾諾是一臉求救地看向了站在自己身後的伊若薇,想要她這個冷玦女朋友的正主出來爲自己澄清。
只是此時大家都是憋笑快要憋出內傷了。
“真是不容易呀,終於把國寶級的神人送走了。”待冷玦終於能把人送走後,歐陽諾諾已經忘了和他計較,不嫌長木椅的舒適性,直接一屁股坐了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