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德萊州警署的走廊裡,早已亂成了一鍋粥。
警官們站在八丈開外的地方,用帶着憤怒和急切的語調不斷重複着這樣一句話:“出去,快出去。這是警署,到別處乞討去!”
狹長的走廊中吵雜聲此起彼伏,迴音產生的共鳴像耳邊響起的“鏗鏗”鐃鈸,震的鼓膜隱隱作痛。
在走廊正對着門的過道旁,坐着一個40歲左右,滿臉油污和泥漬的男子。
他頭上戴着一頂已經磨的褪色掉毛的破皮帽,身穿一件灰格子襯衫,腿上套着一條亞麻色的叉褲,叉褲的膝蓋處破了兩個洞。
他的腳下穿着一雙白色的網眼皮鞋,皮鞋的表面沾着一大塊泥土。
面對向他席捲過來的一股股憤怒的聲浪,他充耳不聞,眯着眼睛將身體靠在牆壁上打盹。
“哦,見鬼。” “竟然無視我。” “快走。” 嘶啞的怨懟聲又開始在走廊迴盪。
顯然在這場叫嚷PK賽中,警官們明顯處於劣勢。他們的身心俱疲、嗓子乾啞、氣喘吁吁。
然而這都不是最糟糕的,乞丐身上散發出來的體臭、汗臭、酒臭、和腐爛菜葉一般的酸臭氣,在赤日炎炎的季夏發揮出了最大的威力。
臭氣在狹窄的空間內彙集,然後迅速開始向各處瀰漫。警官與乞丐之間的“鴻溝”已經失去防禦作用,臭氣肆無忌憚、毫不選擇的鑽進每一個人的鼻孔裡。將他們薰得昏頭脹腦,氣血翻涌。
兩隻蒼蠅對乞丐身上的氣味十分鐘情,它們在他的頭上盤旋飛舞,彼此遙相呼應。
“出了什麼事情,一個個的大呼小叫。”劉易斯探長在外面氣呼呼地說道。
他的人未到,聲先至。
他剛一進門,臭氣就發現了新的肆虐對象,馬上回師向他“殺來”。
蒼蠅吹着“嗡嗡”的進攻號,在一旁鼓舞士氣。
劉易斯探長感到翻腸倒肚般的噁心,他差點失去重心而摔倒。
他從衣袋裡掏出兩副口罩,將它們全部戴上。儘管臭氣還能時不時的傳進來,但是在沒有防毒面具的情況下,這的確不失爲自我保護的好方法。
探長怒目而視地看着乞丐,對他喊道:“我就是劉易斯探長,你找我幹什麼?”
由於口罩太厚的原因,探長的話傳到乞丐的耳朵裡就像是受干擾的電臺一樣,發出“嗚啦嗚啦”的聲音。
乞丐繼續眯着眼睛。劉易斯探長朝他的鞋踢了一腳。
乞丐驚醒後看到自己身旁站着一個人,帶着慍怒對他說:“我只和劉易斯探長說話。”
劉易斯探長衝他點了點頭。
乞丐眼睛一亮,站起身朝探長撲來。
探長立刻推出五指,在乞丐面前設置一道“隔離牆”。
乞丐立刻站住了,然後滿臉堆笑地衝着劉易斯探長說道:“臭名遠揚的探長先生,我有重要的線索要向你提供。”
劉易斯探長聽了乞丐的話非常生氣。他說道:“我警告你,不會用詞就不要亂說。”
乞丐放了一個屁,然後若無其事的說道:“嘻嘻嘻,我記住了。”
劉易斯探長皺着眉頭對他喊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我沒時間跟你窮蘑菇。”
“屁放完了,現在該說話了。”乞丐嬉皮笑臉的說道。
“那你就快說,說完立刻走。”劉易斯探長氣鼓鼓的說。
“你先給我十美元,然後我就告訴你。”乞丐用無賴一樣的口吻說道。
劉易斯探長瞪大了眼睛,狠狠地盯着他。那神情彷彿眼珠馬上就要掉下來了。
探長從錢包裡掏出十塊錢,拿在手中揮舞。
乞丐看到錢,兩眼放着綠光。
劉易斯探長對他說道:“錢給你也可以,但是你提供的線索必須有價值,否則看我怎麼收拾你。”
乞丐像惡狼一樣看着錢,他的口水直流。
接着他說道:“線索絕對划算,是殺人案。”
劉易斯探長吃了一驚,他有些語塞地說道:“你……你說什麼?”
乞丐趁着他愣神之際,將他手裡的錢奪了過來。
然後他瘋狂地親吻鈔票。
劉易斯探長緩過神來,他對乞丐說道:“你說得詳細點,什麼殺人案。”
乞丐目不斜視地瞧着錢,繼續說道:“就在一個月前的晚上,我看見布拉契滿臉是血的回到天橋。我問他臉上鮮血是怎麼弄的?他對我說是入戶偷東西時,被玻璃碎片劃傷的。”
接着我對他說:“我這裡還有一些硼砂,你趕快清洗一下傷口,千萬不要感染。”
布拉契聽了對我來說:“用不着,你趕緊睡吧。”
我繼續對他說道:“咱們是朋友,我應該幫助你。”
布拉契急了,他對我說:“你他媽的少囉嗦,趕快睡覺。”
我也生氣了,就衝他罵了:“好心當成驢肝肺,媽的疼死你。”
乞丐講完話將錢翻了一下,盯着另一面繼續看。
劉易斯探長說道:“接着說啊。”
乞丐沖天上吐了一口唾沫,繼續說道:“他沒讓我幫忙,我就睡覺了。第二天我看到他左面臉頰用紗布包上了。”
他接着對劉易斯探長敘述:“本來包紮傷口並不奇怪,可我看到那紗布上並不沒一丁點血跡。”
劉易斯探長說道:“他清洗過傷口,如果茜草、蒲黃之類的藥物鋪助止血,外面再包着紗布,你看不到血漬也正常啊。”
乞丐擺了擺手說道:“如果是這樣說的通也行。他還有兩點讓我覺得可疑。”
“哪兩點可疑?”劉易斯探長問。
“第一點,他的臉傷好了竟然沒留下血痂,第二點就是當晚他穿的衣服,我第二天醒來就再也沒有見到過。”
劉易斯探長聽了以後點頭說道:“布拉契這兩點的確很可疑。”
接着他對乞丐說道:“你向他詢問過衣服的事情嗎?”
乞丐回答道:“我向他打聽過衣服的事情,他對我說衣服被玻璃全劃破了,根本不能穿了。”
探長對乞丐說道:“聽了他的話,當時你心裡是怎麼想的?”
乞丐說道:“當時我的第一感覺就是他在撒謊。”
劉易斯探長問他爲什麼認爲布拉契是在撒謊。
乞丐說道:“我們乞丐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哪有那麼多的講究?布拉契的衣服雖然破的全是洞,但在我們看來已經是非常不錯的一件了。”
劉易斯探長接着問他:“布拉契是什麼時候回到的天橋?”
乞丐閉目思索了一會兒:“時間大概在一點二十左右。”
劉易斯探長腦中思索着康坦丁大橋,喬治的死亡時間正是案發後十二個小時之內。
劉易斯繼續詢問乞丐,你們住的天橋能帶我去看看嗎?
乞丐說:“我不能直接帶你們過去,如果讓布拉契知道我暗中跟警方合作,他非宰了我不可。”
劉易斯探長說道:“你不去也可以,把天橋的方位告訴我。”
乞丐說道:“天橋就在西斯福路往東。”
劉易斯探長拔通了巡警隊長科爾的電話。
在電話中劉易斯探長讓他通知肖恩科長,一會兒立即趕往西斯福路。
接着劉易斯探長對乞丐說道:“布拉契的行跡非常可疑,我們要到他的住地進行偵查。”
乞丐說道:“那是你們的事情。”
他說完後一溜煙地跑出了警署。
劉易斯探長與肖恩、科爾三人來到西斯福路天橋上,他們從橋下向下俯視。這裡車輛往來穿梭,交通熙攘,道路交錯。
探長對科爾隊長說道:“從西斯福路往西是什麼地方?”
“往西二公里就是康坦丁大橋。”科爾隊長說。
探長對二位警官說道:“這裡離案發現場很近,如果以正常速度二十分鐘左右一定可以返回天橋。”
兩位警官點了點頭。
劉易斯探長接着說道:“走,咱們到布拉契的住處瞧瞧。”
說是住處,不過是乞丐們自行用粉筆劃出來的一片區域。
劉易斯探長三人走在天橋上,他們發現周圍的粉筆印有大有小。
探長說道:“看來乞丐也是有等級之分的。”
雖然是白天,天橋上人來人往。但絲毫沒有影響乞丐的休息。
在劉易斯探長前面不遠處,一名乞丐身上披着一個破氈子,躺在天橋的一側呼呼大睡。
劉易斯探長三人走上前去,從衣袋裡掏出一些零錢。
接下來他們把乞丐叫醒。
乞丐看到有人驚擾自己的美夢滿臉怒氣,不過當肖恩把錢遞給他時。他的臉上立刻多雲轉晴了。
肖恩向他詢問布拉契的住處,乞丐用手向前指了指。然後慢吞吞的說道:“最大的那塊地方是他的。”
探長三人根據乞丐的指點,來到布拉契的“住地。”
他們發現“住地”除了一些泥土之處,什麼都沒有。
劉易斯探長用袋子裝了一些泥土。
然後他對肖恩和科爾說道:“走,回去問問那個乞丐,布拉契去哪了?。”
乞丐告訴劉易斯探長說:“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他一直沒見過布拉契。”
劉易斯探長又問乞丐:“布拉契長的什麼模樣。”
乞丐沒有告訴劉易斯探長布拉契的長相。他只是有意地擡了一下自己的左手。
劉易斯探長明白了乞丐的手語。
接着劉易斯探長對科爾說道:“科爾隊長,你立刻拿着這些泥土到技術處和康坦丁大橋下的土質進行比對。”
科爾轉身離開了。
劉易斯探長對肖恩說道:“我看這個布拉契是越來越可疑了。走,咱們再到康坦丁橋下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