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權還沒打招呼,展鳳樓已舉杯邀請道:“又是一個有緣人。想來你也帶了自己的秘密來參與拼圖。請!”
周某也不客氣,一屁股就坐到明通對面。他瞪着眼睛看了明通半天,這才搖了搖頭,對盧權道:“盧兄原來深藏不露,扮豬吃虎能到你的地步,周某佩服。”
盧權不動聲色,微笑拱手道:“好說。”
周某不再理他,環視三人一遍,這纔開口道:“在座有兩個穿越者,兩個土著。明通和尚天性渾樸,有大智若愚氣象。展兄是這時代的知識精英,有頭腦、有閱歷,有追根究底的好奇心。憑你們的材質,也有資格一聽這世界的真相。”
展鳳樓目光閃動,謹慎的問道:“周兄如此說法,想來是已洞悉這世界的奧妙?”
周某點頭道:“本來還有不少疑點。但只要在座幾位將各自所得獻上,這幅圖應該已能拼出全貌。”
盧權動容道:“願聽指教。”
周某淡然一笑道:“指教不敢。周某不幸,誤入這個人造的架空世界。幾千年來嚐盡辛酸,生生死死無數次,既無法破碎虛空迴歸本來,也無法就地紮根,在這世界出人頭地。幾十年前我發了狠心,要痛痛快快大幹一場,寧可失敗後千年沉淪,也好過謹小慎微的煎熬度日。當時王聰兒的白蓮教失敗不久,餘部還有不少。我略顯神奇,便將大部分收攏起來。又找失意文人弄了幾個讖語,便在蜀中大舉起事。開頭進展順利,很快攻下成都。不料突然殺出個魔星,處處跟我做對。我跟他幾番交手,始終佔不了便宜。只得集中全力先對付他,結果另一頭到處起火。剛剛有起色的戰局急轉直下,屬下也對我喪失了信心,紛紛或降或散。有些乾脆就投到這個傢伙的門下。”
說到這裡,他恨恨的一指明通。事實上,旁聽者也早已明白此人何指。明通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光頭,咧開大嘴笑道:“當時我剛出山不久,找人打架,根本沒人擋得住一招半式。日子長了真是無聊。突然見到周兄這位敵手,一時不免技癢,所以就找他打了。我們都能飛來飛去,拈葉飛花,即是利劍鋼鏢,噓空吒地,便可殺人無形。從地上打到空中,從空中又打到水裡。幾天幾夜打法都不重樣。真是過癮!”
周某啼笑皆非,苦着臉搖頭道:“你倒是過癮了,我可給你害慘了。你說你既有如此能力,乾點什麼不行?你若是想要四川這塊地盤,明白說一聲,我雙手奉上也不是不行。可你非要死纏着我整天打架,這算怎麼回事?”
明通呵呵笑道:“當時我還有點渾樸未鑿,做事哪會想那麼多。只要覺得好玩,那就幹啦。”
周某以拳捶地,無奈的長嘆道:“現在我也是明白了!但當時我莫測高深,越想越覺不對。弄不好你是那個組織的人。這麼一想,我好容易鼓起的鬥志頓時消散。顧不得收拾殘局,當即躲了起來。”盧權這才明白,原來周某膽小的來源竟是如此。
周某續道:“此後我一直追蹤這個傢伙。但見他行事風格天馬行空,就象布朗運動似的完全摸不到規律。從很多跡象看,此人應該不是組織裡的大人物。所以我想要是連這個人物都研究不透,那還有資格對付整個組織?於是我就加緊追蹤。可是此人行爲越來越奇,一開始醉心於力量,尋找一切機會試驗自己的破壞力。後來卻毫無徵兆的改了作風,突然愛結交文人雅士,到處吟詩作文。我想真不愧是那個組織出來的,居然能進行如此行雲流水似的行爲突轉。可是再看下去,此人越來越讓人捉摸不透。竟然當了乞丐,到處問人誰最聰明。最後剃了頭髮當起和尚。我被他弄得簡直要發瘋。可是此事不弄明白,實在沒膽再次出山。於是一路陪他遊方。直到他來到榮華寺定居,我也找了個地方住下,要看誰更能耗得起誰。他若是在籌劃一件大事,我早晚總能發現端倪。哪知真相卻是如此!可憐我的數十年光陰!”
明通哈哈大笑,指點着周某道:“我說老兄哪,你們聰明人想得過於複雜,到頭來效率反而更低。象我這樣,飢來吃飯困來眠,那就無往不利了。”
盧權微笑道:“和尚要是毫無心機,又怎會弄到困在寺內不得其門而出?”
明通頓時呆住。周某哈哈笑道:“大家彼此彼此而已。我說你在寺內一住就是十幾二十年,到底都弄明白了什麼?”
展鳳樓也道:“開天和尚到底哪兒去了?他怎麼會把位置傳給你的?”
明通呆呆的想了半天,這才突然回過神來,答覆道:“開天和尚哪兒去了,這個我不能說。不過他留下的圖書,這些年我努力研究,學到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但是越學得多,疑問也就越多。今天機會難得,希望大夥兒幫我參酌一下。”
周某點頭道:“但說無妨。”
明通搔了搔頭,凝神想了半天,這才問道:“人死後,有來生嗎?”
周某哈哈笑道:“這問題算問對人了。我不知道在別的世界有沒有生死輪迴,但咱們身處的這個世界,確定有。老子都不知生生死死了幾次。”
明通愣了一下,這才續問道:“天的上面是什麼?地的下面又是什麼?”
盧權饒有興味的要聽周某解答。對這個“領域世界”,他的瞭解並不比身爲土著的明通多,參考一下穿越前輩的見解,當然是有益的。
展鳳樓更不必說。做爲一個偶然得窺天機的土著,他已經無法再象同輩那樣愚鈍的生存。弄清世界真相,已成他畢生最高目標。三個人的眼光都定在了周某臉上。周某微微一笑,正要開口,突然之間臉色大變。隨即盧權、明通兩人也覺察到不妙。三人用神色急速交換了一下信息。正要集體暴起,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已經響起:“全都不要亂動。知道你們是異能者。不過我們裝備的高能射線槍、‘瘟疫’探針、壓縮空氣彈之類可也不是吃素的。”
不用回頭,盧權已感應出了攻擊者的位置。屋頂上三個,樓下兩個,室內一個,四面還有五個。詭異的是,樓外的五個似乎是在空中做隨機遊動。這樣子不象是異能者的行動方式,合理的解釋就是,他們使用一種奇異的單人飛行器,正穿梭巡迴在空中。
這是些什麼人,來這裡幹什麼?巨大的疑問瞬間便佔滿了盧權的腦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