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神弄鬼被同行窺破,盧權卻泰然自若。這種本事得益於虛擬世界的經驗。無恥上一百倍的事情都做得多了,這種小事當然不在話下。盧權當即拱手道:“走好,不送。”
轉頭對阮瑩道:“快去弄套整潔的衣服,本座要出去逛逛。”
朱陽沒料到此人臉皮如此之厚。他盯着盧權看了半晌,突然笑道:“不錯不錯,是塊材料。不過在下有一句良言奉勸:這兒水深得很,保守中立對你沒有壞處。”
一句話說完,朱陽的身子陡然拔起,半空翻身,象水中游魚似的滑翔而去。
阮瑩咋舌道:“了不得,真會飛呢。”
盧權貶低道:“何足爲奇,連家養的公雞都能飛上屋頂。改天我教你一門提縱術,包管你跳得比他高,飛得比他遠。”
剛纔聽到蘇縵與小晴的交談,盧權一下子明白過來。當初盧權說要教她飛天遁地的道術,蘇縵便是一付若有所思的樣子。原來一:她真的見過這種本事,所以並不懷疑。二,身邊的人不肯(或不能?)教她突破常人能力界限的秘訣,她正苦惱。兩下一綜合,控局的突破點在哪兒,盧權已經找到。同樣的道理,要怎樣收服阮瑩,讓她死心塌地爲自己辦事,盧權當然也有數了。
聽到盧權的承諾,阮瑩無比驚喜,顫聲道:“天師真肯教我?”
盧權淡然道:“那就看你自己的表現了。”
阮瑩陡然冷靜,仔細想了想,咬着嘴脣毅然說道:“我的心已經獻給劉公子。可是我的人可以完全屬於天師。天師讓我做任何事都行!”
盧權深知有所不爲的人才能有所爲。阮瑩這麼說,倒比那些輕易做出極端表態者可信。他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說道:“先伺候更衣吧。”
趁換衣服的時間,盧權問了問周圍的地形。原來此處名叫流雲居,在上舍議事殿的東南角。往東是深山密林,往南就是臺地的南緣。這兒共有三個小院,從西到東橫向排開。盧權的院子在正東,鄰居不用說也是上舍貴賓。從流雲居往北,過芙蓉屏、綠淨軒、水西樓就到了香雪海。那是一大片種滿奇葩異木的園地。出了香雪海,東北方又是一片宮苑,名叫“水晶宮”,住的全是女子。這些女子或者具備奇才異能,或者是莊中收羅來的美人胚子。說到這裡,阮瑩微笑道:“厚德堂的徐先生不愛住山頂,常常整天泡在這兒,就爲勾搭那些美人呢。”
盧權聽得兩眼放光,連忙道:“嗯,看來我得過去拜會他老人家。”說着三步並做兩步出了院門。看到他那急吼吼的樣子,阮瑩雖然心中哀慼,仍然不由抿嘴微笑。男人啊,只要自身沒有毛病,通常都只有一個德性。
盧權依阮瑩指點的路線,沿着水渠一路逶迤向北。渠邊栽滿楊柳,間雜着石榴、櫻桃、榆樹。山間節令較遲,此時枝頭楊花濛濛。一陣風過,空中就飄滿細碎的飛絮。事實上,柳絮跟柳花是兩回事。柳花屬柔荑花序,樣子象毛毛蟲,色彩也不鮮豔。但是長有蜜腺,能引誘昆蟲前來傳佈花粉。這種花有雌雄之分,老熟時整個脫落,雌花序中的果實裂成兩半,具有白色茸毛的種子隨風飄逸,是爲柳絮。所以說,柳絮是種子而不是花。
在荷爾蒙的感召下,盧權腳步匆促,但也並沒忘記欣賞風景。水渠蜿蜒,風景一步三變。到了芙蓉屏,盧權驚奇的發現有一半木芙蓉是開花的。高達數米的花樹上,燦若雲霞的花朵與綠葉連綴成屏,確實不愧芙蓉屏之美名。而綠淨軒則是一片開闊綠地,綠地中間高樹參差,這些樹長得特異,枝幹細,樹身中部幾乎沒有橫生枝葉,只在樹頂向一側傾出大如車蓋的樹冠,爲其下遮陰擋雨。想來若是到了盛夏的夜裡,找個美人或是雅士坐在樹下低語高論,應該極有情致。
水渠引自水晶宮那邊的山上,先形成屏障水晶宮的一個湖泊,再一路潺湲流向西南。出香雪海後,流經水西樓,就折向東南,一直到盧權的流雲居,便流出宮牆,在斷崖上形成飛瀑,流入山谷。山澗出谷後匯成河流,一路往東奔騰入海。
盧權正回想着阮瑩的介紹,眼前豁然開朗,山丘、樹木爲之一空。水渠的西岸,一座高樓突兀聳立。原來已經到了水西樓。樓邊栽滿桃樹,一樹桃花開得正豔。樓上第三層,一個儒雅文士憑欄遠眺。時候早已過午,陽光從西南方斜射,在背後渲染成一片輝煌。
聽到腳步聲,那人低頭看了看,笑着拱手道:“所謂‘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長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入此中來’。山中風景大有可觀。只是山居不易,要看風景,必須耐住性子。”
此人卻是王倫。
盧權心中雪亮。這是第三個說客了!修羅鬥場一番表演,諸人似乎配合無間,彼此完全信任。但剛住下,周雄的說客就到。接着朱陽出面告誡自己保守中立。現在王倫又提醒自己要耐住性子。此莊表面和諧,私底下只怕暗流無數。盧權一邊轉念,一邊抱拳還禮道:“多謝王兄提點。”說着他屈指一彈,一股勁氣激射而出,水邊一株桃樹劇烈搖盪,無數桃花落入水中。盧權反背雙手,淡然說道:“癲狂柳絮隨風舞,輕薄桃花逐水流。人貴自知,更要懂得享受既有。在下道門中人,素來講究無爲而治。”
王倫點頭道:“很好。咱們都是閒雲野鶴派,但爲維持這種自由境界,也得做些必要的聯合。否則難免爲人所制。言盡於此,王某告辭。”
一言甫畢,王倫的身子沖天而起,就象一隻雲中孤鶴,冉冉升高。這種升勢居然無窮無盡,直到高出樓頂十來丈,王倫才一振衣袖,姿態曼妙的乘空飛去。
看到這幕奇景,盧權卻只覺口中發苦,心頭冰涼。事實上跟蘇縵相比,他也只是剛剛突破能力的“凡聖界限”。吸星大法雖然強悍,但是隻能增強能量儲備。這些能量要轉成種種妙用,盧權還在摸索之中。手擲活人,凌虛彈指之類都是最簡單的應用。但就這樣,盧權也要竭盡全力才弄得看似瀟灑。真要跟這些功力深厚的行家搏命,盧權連藍小意都未必打得過。要不是這樣,劉攀事件裡盧權也不會那麼謹慎。
盧權怔忡半天,自我安慰道:“媽的,功夫高未必就佔便宜,老子大可學那個沛縣流氓,寧鬥智,不鬥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