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對北洋水師徐傑是敬佩和惋惜的話。哪對於北洋陸師來說,徐傑就只剩下鄙視了。前者雖然也有各種惡習,也存在這後期訓練水平下降,艦隊內部黨同伐異的情況。但是就當是的國情和北洋艦隊的表現來看,丁汝昌劉步蟾領導下的北洋水師是真正戰鬥到了最後一刻。再被腐朽的清王朝選擇性無視甚至是拋棄後,北洋水師依然在海陸夾攻下選擇抵抗。而在整個戰爭中,北洋水師的高級將領陣亡或者兵敗自殺的佔了一半以上。這個比例在世界海軍史上都是相當少見的。而北洋的陸軍嗎。除了極個別的將領,例如聶士成,左寶貴,馬玉昆,徐邦道等極個別的人以外,其它的人恐怕就只能用不斷“轉進”來形容了吧。
因此,如果說徐傑再談論中日雙方海軍實力時只是客觀敘述的話,在評價中日雙方陸軍時,徐傑話語中帶有的極度憎惡的感情讓薛福成都暗暗震驚。
“從紙面上看,清國陸軍加上團練不下百萬。但實際上一旦有事,能用上的部隊有多少呢?”徐傑的臉上不由的浮現一絲冷笑。
“正規陸軍,八旗兵和綠營算是沒什麼指望了,那些老爺們花在煙槍上的時間要遠多於花在步槍上的時間。這就去了近一半。真正有一定戰力的也就各省的練軍,”徐傑絲毫不顧及薛福成臉色上的難堪說道。
“然後呢,大清又分爲北洋和南洋,一旦開戰,北洋海軍基本上是沒什麼勝算。南洋想調動也過不去,而要走陸路,就以清國的交通情況,想要大量調集軍隊怕也是不易吧?更何況南洋的張之洞劉坤一等人怕是巴不得北洋被打的落花流水吧?”徐傑臉色透出的詭異讓薛福成心口一緊。
“先生此言差矣,北洋抑或南洋都是朝廷的精製之師。張大人不會不分輕重的。”聽到徐傑的話,薛福成臉上煞白的回答道。
“就算張大人有心援護,在海路斷絕的情況下,以清國之運力又可以運多少陸軍和所需後勤抵達遠在東北的戰場呢?”徐傑反問道。
“但以我北洋陸師之戰力,或可有一戰之力。”薛福成頓了一下說道。
“一戰之力?北洋之戰力如何,我想大人自會清楚,我們可以大概列一下清國北方可以用的部隊,吉林有步兵34營,馬軍26營,總人數在1萬8左右。奉天有步兵56營,馬軍21營,總計在2萬5千人左右。直隸步軍大概有105營,馬軍有38營,總人數4萬左右。注意這些是各省全部的軍隊,不可能直接投入一線的。現在我們來說說日本陸軍吧。”徐傑頓了一下說道。
“願聞其詳。”薛福成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野戰部隊共有6師團以及近衛師團。每個野戰師團轄步兵12大隊(近衛師團轄8大隊),騎兵3中隊,炮兵6中隊(野炮4中隊,山炮2中隊,近衛師團只有野炮4中隊),工兵2中隊(近衛師團轄1中隊),附屬諸機關和輜重。人員總數18492(近衛12095),馬匹5633(近衛4211),戰鬥步兵9600(近衛5760),騎兵303,野炮24,山炮12(近衛師團無山炮)。7師團野戰總兵力123047人,馬匹38009,戰鬥兵員63360,騎兵2121,野炮168,山炮72。守備隊、後備隊計步兵12聯隊,24獨立大隊,騎兵6中隊,炮兵6中隊,工兵12中隊。屯田兵團計步兵6大隊,騎、炮、工各1中隊。動員編成總數爲人員220580人,騾馬47221匹,山野炮294門。而與之相應的北洋陸軍也只有5萬人左右吧?從數量上來看,中日雙方的一線兵力已經有差距了。”徐傑說道
“再說說雙方的裝備差距,盛軍作爲北洋的精銳之師,步槍還是很不錯的,步兵使用的是美製哈乞開斯六連發後膛步槍和單發步槍,騎兵爲溫徹斯特(舊譯爲雲者士得)十三連發後膛卡賓槍。從性能上來講很不錯,比日本的村田步槍要先進,但是從炮兵來講,則遠不如日本,日本一個師有野炮24門,山炮12門。前者最大射程5千米,後者是3千米。而北洋的炮兵則強調輕便,盛軍的35門火炮中只有16門是標準的野戰火炮。剩下的要麼是37MM的小山炮要麼是11MM機關炮。這種規模的炮隊只能用於剿匪,和日本人打,無疑是癡人說夢。而這還是北洋中的精銳,如果換做其它省的練軍,估計連着都不如把。而練軍以下,估計還有不少人用擡槍和大刀長矛吧?”徐傑冷笑道。
“而差距更大的是雙方的陸軍體系和兵員素質。現在的北洋行軍脫胎於淮軍,除了換了一批洋槍洋炮,與舊式淮軍又有什麼區別呢?沒有西方式的參謀體制,沒有現代化的後勤體系。陳舊的編制讓輪機在交戰中指揮凌亂規模太小無法完成既定任務。而更重要的是軍隊連爲何而戰恐怕都不甚清楚吧?”徐傑慢慢說道。
“當時是爲朝廷爲了大清國。”薛福成聽到最後一句話不滿的說道。
“如果真爲了朝廷,爲了大清,哪軍紀渙散,吃空餉,又算那般?遇上國民兇惡異常,遇上外敵則紛紛潰逃,這又算那般?如果真的如閣下所言,我又會如此容易的搞到大清陸軍的虛實呢?”爲了更好的達到目的。徐傑毫不客氣的用上了自己作爲穿越者的優勢。把自己曾經看過的數據搬了上來。
“如此看來,我大清水陸2師均無勝算了?”薛福成有些惶恐的說道。
“我一直想找一個大清可以打贏日本的理由,但是我始終找不到。”徐傑臉上不無遺憾的說道。“而我們剛剛說的那些相較於治國方略來說,僅僅是一些細節而已。相較於我北洋30餘年的洋務運動,日本的20年維新效果更好,也更徹底。”徐傑心中說道,本來徐傑還打算從國家的體制方面來說明一下,但是看到時間已晚。更何況也無法確定薛福成對自己在民主政體方面是否贊同,所以本着目的已經達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徐傑便決定今天的長談適可而止。兩人又聊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後,便離開了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