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皆是看出周佳瑤有幾分虛弱的意思,連忙讓出一條道路來,簇擁着她走進了平時休息的偏廳。
周佳瑤口渴的厲害,緊張的對峙過後,她才發現自己不知道從何時開始,竟出了一身的汗。後背上十分粘膩,衣服貼在身上,很不舒服。
汗出得多了,自然就口渴。先前還不覺得,這會兒卻是口乾舌燥了。
桃兒是個伶俐的,連忙倒了一杯溫水,送到了周佳瑤的面前:“夫人喝些水,潤潤喉嚨吧。”當時的情形,她是親眼所見,當真是十分兇險。她在一旁什麼都沒幹,已經被嚇得手腳不聽使喚,全身汗津津的,更何況是夫人了。
周佳瑤喝了水,喘了口氣,眉頭也不由皺了起來。
衆人圍在她周圍,皆是一副擔憂的模樣。
桃兒只道:“夫人,奴婢差人燒水,您先洗漱一番,換套衣裳再歇着吧!”
周佳瑤點了點頭,只道:“總算是有驚無險,你們也別都圍在我這兒了,差人給我做些吃的來!”
幾個丫頭都散了,只留段氏一個在周佳瑤身邊侍候,其他幾人卻是各自去忙。
杜嬤嬤那邊,卻是沒有動,一副你不說給我聽,我就不動地方的樣子。
周佳瑤哭笑不得,只得道:“嬤嬤,你好歹容我換身衣裳,喘口氣,再說這個事。”
她看了看段氏,又道:“去吩咐廚房,熬些粥來給嬤嬤備着,再準備兩道爽口的小菜。”杜嬤嬤怕是也一直擔心着,晚飯都沒吃幾口。
段氏福了福身子,道:“奴婢這就去!”段氏知道自個兒的身份,她與杜嬤嬤是比不得的!說起來,杜嬤嬤算得上是夫人的教養嬤嬤,自己呢,頂多就是個陪嫁的奴婢,哪兒有牙酸的資格?
“嬤嬤休息一會兒,等我更衣回來,跟你細細說說這個事。”
杜嬤嬤連連點頭,耐着性子在偏廳裡等着。
周佳瑤在淨室的浴桶中思量着,如今那個齊三還在仙府小築中暈着呢!
她也是到了今天方知,仙府小築除了自己,也可以“收”別的人進去!而且這個人進去時是什麼狀態,全憑自己作主。就好比齊三,進去時是暈着的,周佳瑤一直沒工夫搭理他,他便一直暈着躺在地上,就像是睡覺了似的。
若是想要讓他醒過來,只怕也要依着自己的意願。
她是仙府小築之主,這仙府中的有些事情,自然是依着她的心願來的。
周佳瑤多少摸索出一些門道來,索性就讓齊三一直在那躺着了。
此人是個禍害,若是除了,倒是神不知,鬼不覺!而且自己也沒有什麼心理負擔。要知道,他可是要害自己的,若是讓他得逞了,那這會兒自己怕是會死得很難看,恐怕連清白都要保不住了!
這樣的人,死有餘辜。
但若是留着他呢?可有用處?
周佳瑤思量一回,不禁微微搖了搖頭。
他是馮氏派來的,想必就算不是心腹之人,也該是個得用的。再不然,就是有什麼把柄被馮氏握着,反水的可能性幾乎爲零。
若是這樣,就沒有留着的必要了。
周佳瑤輕嘆了一聲,洗去了一身的汗,換了身清爽的衣裳,方覺得舒坦了。
她回了偏廳,正巧碰上段氏帶着人擺飯,聞着飯菜的香氣,周佳瑤的肚子不免咕咕的叫了兩聲。
方纔一番鬥智鬥勇的對峙,已經耗費了她不少體力,這會兒也顧不得跟杜嬤嬤說話了,先吃東西再說。
廚房做了雞絲餛飩,奶白色的高湯,配上元寶一樣的餛飩,配上碧綠色的香菜,紅紅的辣油!喝一口湯下去,渾身都舒服了!
桌子上有梗米粥,有紅薯甜粥,有好消化的小菜。
周佳瑤用了一碗餛飩,已經是八分飽了。
杜嬤嬤心事重重的,只用了半碗粥,就吃不下去了。
周佳瑤讓丫頭將桌子上的飯菜撤下。
有人端來了香茗,給主僕二人漱口。
隨後又給周佳瑤上了綠茶,給杜嬤嬤上了普洱。
周佳瑤喝了一口茶,方覺得自己的三魂七魄都歸了位。
“嬤嬤,提起方纔之事,還真是兇險!”周佳瑤將茶杯放到了桌上,這纔講起前院之事!只是中間的過程微微省略了一些,驚險的地方也做了一些改動,關於齊三的事情,更是隻字未提。
杜嬤嬤聽聞馮氏居然污衊周佳瑤不清白,那張一向不喜形於色的臉上,也帶上了幾分憤慨之色。
女子名節,何其重要!馮氏居然惡毒得想毀其名節貞~操,實在是令人不恥。
“也幸虧她們那邊出了差頭,沒來得及把人塞進來!若真是讓他趁亂混進了院子裡,卻是說也說不清了!”
周佳瑤點了點頭,並沒有說別的,還道:“原先國公爺還想着要袒護馮氏一二,後來見我態度強硬,又有孃家兄長撐腰,這才撂了臉子。”遂又把馮氏捱打的事情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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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嬤嬤在宮裡待了大半輩子,什麼樣的人,事兒沒見過?哪裡會信了她這個說法!
與其說國公爺是顧忌夫人孃家的勢力,倒不如說是他害怕自己落得一個治家不嚴的名聲!到時候御史咬着他不放,那後果可是夠他喝一壺的了。
不管怎麼樣,總算沒糊塗透頂!
“這回那馮氏的下場……”
周佳瑤沉默了一下,才道:“只怕是凶多吉少。”她看得出來,雲鵬已經動了殺機。
“那結果還算不錯!”杜嬤嬤知道馮氏一直都是周佳瑤的心頭大患,當下便道:“你也可鬆一口氣!”
周佳瑤苦笑:“嬤嬤,你也太瞧得起馮氏了!”
杜嬤嬤沉思了片刻,問道:“您是說,今天這事兒,並不是她一個人的事?”
“那是自然!”周佳瑤有些憂心的道:“你想想,馮氏一個深宅婦人,能調動那麼多人爲她賣命?咱們又不是沒派人盯着她,怎麼就一點風聲都沒收到?”
想想之前紅衣說,府外頭圍了有百十來號人,周佳瑤就一陣陣的後怕。
今天這局,真的是太險了!
如果她沒有仙府小築,沒有紅毛,她都不敢想自己的下場。
杜嬤嬤深以爲然。
要知道,這些高門大戶人家的女眷,就沒有一個是簡單的。手底下總有一些可堪大用的人,心狠手辣是必需的,有的甚至不惜花重金培養死士,爲的就關鍵時候能替自己出生入死,去辦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情!
可是深宅婦人的手段再高明,也不可能養住百十來號人!
“看來這事兒,馮家參與進來了!”
“那是肯定的。”周佳瑤想了想,又道:“錦瀾院那位,看似在養病,只怕也是個不安份的。如今馮氏若是有個好歹,只怕咱們的處境,只怕會更加艱難!”雲霆雷會把這筆賬算到自己頭上,整個馮家也會與她爲敵。
“夫人,不如您跟大爺回府住些日子吧!世子不在,國公爺又是頂頂糊塗的人,您若是繼續留在這裡,以後這種事情,怕是還會發生!”
主僕二人正說着話呢,外頭廊下傳來了桃兒的聲音:“紅衣姐姐。”
“紅衣回來了!”周佳瑤急着知道前面的情況,就朝門口看了過去。
紅衣一進門,就給周佳瑤行了禮!
“都什麼時候,還顧忌這個。”周佳瑤連忙問道:“前面什麼情況?”
紅衣搖了搖頭:“不太好!”
“怎麼回事?”
屋裡也沒有外人,紅衣就把前面的事情都說了。
“國公爺跟馮氏在榮德堂不知道談了什麼,結果國公爺出來的時候,馮氏好像突然發了急病,牙關緊閉,臉色臉青,人事不知。那邊鬧得動靜不小,好像錦瀾院那位拖着病體去求情了!國公爺沒辦法,去請了太醫來看,結果好像是中風!”
周佳瑤失笑:“中風?”這也太巧了!
若是真中風了,倒也算是罪有就得了,畢竟半死不活的活着,可比直接閉眼睛死了遭罪多了。
但是前腳雲鵬動了殺機,後腳馮氏就中風了,這是不是太巧了一些。
“國公爺的意思是,人已經這樣了,有什麼事情,也應該一筆勾銷了。”
周佳瑤冷哼一聲:“我大哥同意了?”
“大爺同意了!”
這倒奇了。
“奴婢過來的時候,國公爺和大爺在書房說話呢!一會兒大爺就得走,讓奴婢先過來說一聲,讓您去前院等他,大爺有話要交待。”
周佳瑤想了想,就道:“好,我換身衣裳,到前面等他。你跟我一塊過去。”
紅衣點頭。
周佳瑤很快換好了衣裳,跟杜嬤嬤交待道:“嬤嬤回去休息吧!這麼晚了,有什麼事情也要等到明天再說!”
杜嬤嬤也確實乏了,就點了點頭,回自己的院子裡安置了。
周佳瑤去了錦暉院,在廳裡等了大概兩刻鐘的時間,周翼虎就過來了。
“大哥!”周佳瑤知道他時間不多,就長話短說,“你跟國公爺怎麼說的?馮氏是不是真的中風了?”
周翼虎不通醫術,況且馮氏是個女眷,他也不好意思一直在旁邊看着。
“看症狀應該是。”
“大哥,你是怎麼想的,怎麼會同意留着馮氏?你跟國公爺是怎麼談的!”
周翼虎道:“那些黑衣人雖然被我們抓住了,但是全都自盡了!他們身上什麼線索都沒有!可見這些人行事之前,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這些人不是殺手,就是死士,根本不可能從他們身上挖出什麼來。”
周佳瑤雖然早想到了會是這個結果,但是親耳聽到,還是有些失望。
“沒有證據,就不能證據這些人與馮氏有什麼有關係!”
周佳瑤連忙道:“那國公府外頭,可埋伏了什麼人嗎?我聽紅衣說,之前有百十來號人在府外頭候着!你們來時,沒遇着?”
“百十來號人?”周翼虎表情有些怪異,“太誇張了吧?那麼多人在府外守着,不可能不鬧出一點動靜來啊!你當侍衛司的人是瞎的?”
這就奇怪了!
“這事兒你我心知肚明,只怕與馮家脫不得干係。馮氏一個深宅婦人,哪兒會有這麼大手筆?國公爺也深知這個原因,所以纔會對馮氏動了殺機。若不是府上二爺來了,只怕馮氏就交待了!”
“你心裡有個數!我覺得,世子回來之前,這裡待不得了!不如明天我來接你,你回家去住些日子!”
周佳瑤有些猶豫,“大哥,若是我走了,這府中動態如何,咱們就再難掌握了。我留下,才能知道他們要做什麼!”
“你把自己置於險地,可想過父母兄弟的心情?”
周佳瑤咬了咬脣,“大哥,我有自保手段!你知道嗎?其實馮氏安排的那個男人,真的混進屋子裡來了。當時……”
周佳瑤把當時的情況跟周翼虎說了,“他換了婆子的衣裳,趁亂跟好幾個婆子一起涌了進來,有婆子望風,有婆子來扯我,還有人幫他脫衣裳……”周佳瑤現在提起這一幕,還恨得牙癢癢呢!
“那……”周翼虎眼中怒火大盛,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若是妹妹真的被算計了,那下場該是多麼的悽慘。
“後來呢?”
“我揚了一把胡椒粉,把她們嗆得迷了眼睛,趁亂將那個男人打暈,然後藏了起來!”
至於藏在哪裡,她沒說。
周翼虎也沒問。
妹妹身上藏着秘密的事,他一直是知道的。
她不願意說,自己這個當哥哥的,自然不會逼她。
他只願妹子平安。
“把人藏好,實在不行,就除了!”
周佳瑤點頭,想了想,“要不然,我把他交給大哥?你若是把他帶走,興許能問出什麼來!”
周翼虎想了想,“好,若是你信得着大哥,就把人給我吧!”
周佳瑤眼睛酸了酸,“我自然是信得過大哥的!”她知自家兄弟在護着她,而且是無條件的信任她。
“大哥,你等一下,我這就把人給你帶過來。”
周佳瑤起身,讓紅衣去給自己準備一條繩子並兩塊抹布。
紅衣傻眼,夫人要那個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