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默默的思考,暫時一言不發。不能不承認,賴叔確實像只狐狸,最起碼很瞭解我,雖然我不說話,他卻像是能猜透我的想法。
“小童,不安全,所以,打消你心裡的想法吧。”賴叔的語氣恢復了平靜溫和,他拍着我的肩膀:“如果這個事裡面沒有難以預測的因素,你爸爸也不會隱瞞我那麼多,他自己走了,沒有對我說他的行蹤,就是不想把我也拖進去。”
賴叔的眼神中滿滿的都是善意,但我望着他說這些話的時候,頓時就明白了他帶我到地下室的用意。他確實是在嚇我,他猜得到我聽完真相以後一定會有所行動,所以提前就給我提出隱晦的警告,這個事兒不安全,不能做。
“賴叔,話也是你說的,鬼影詛咒,無法根除,如果不找到徹底的解救辦法,遲早還會要命。我不想張橋因爲這個而發生意外,就算過上十年八年,我聽到他出事的消息,也會非常難過。”我對賴叔闡述我的意見,明確告訴他,就算不去刻意尋找我爸,但張橋的事不能撂下。
“你只考慮這些,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假設你真去了那裡之後,該怎麼辦?有的危險以及意外事件,都是你不能招架的。”
“所以說,這些都要賴叔你幫襯幫襯。”我眯着眼睛笑了一下,我明白,憑我和張橋,估計做不成什麼事,賴叔估計也不會眼睜睜看着我不管,畢竟他和我爸的關係維持這麼多年了。
賴叔嘆了口氣,很無奈的看了我一眼,可能知道無法勸阻我,就不再說了。他最後抽了一支菸,一邊抽一邊想,煙抽完的時候,賴叔站起身對我說:“先等兩天,做一點準備工作。”
賴叔答應的這麼痛快,倒真讓我有點出乎意料,本來還打算和他好好耗幾天的。我們兩個從魚塘邊回到小屋子裡,一屋子的魚香,張橋太大條了,前幾個小時還嚇的面無人色,這時候居然有心情跟丘道士一起燉魚湯喝。
“別喝了。”我一把拉着張橋,把他拖到外面,小聲警告他,他眼睛的意外還沒徹底搞定,張橋果然慌了。
在我和張橋悄悄說話的時候,賴叔跟丘道士也沒閒着,一起小聲嘀咕,我沒去偷聽。當天晚上,我們就在丘道士這裡湊合了一宿,第二天回到市區。賴叔囑咐我暫時不要回家了,就呆在賓館裡。
其實,我對賴叔並沒有太多的懷疑,他不可能有惡意,最多就是隱瞞我一點事情。但聽完這些話,我就意識到,這個事兒真和我想的一樣,遲早回來,假如自己無法避免某件事的降臨,那麼就要提前做好相應的一切準備。賴叔絕對嗅到了什麼氣味,否則不會躲到賓館裡忙活。
“先呆在這裡。”賴叔看樣子是準備出門了,但屋子裡亂七八糟的東西非常多,儘管規整過,卻還是堆了幾大摞。他看着這些東西暗中皺眉頭,東西肯定帶不走,他知道自己一離開,我絕對不會那麼老實。
我馬上保證,不會亂動賴叔的東西,賴叔沒辦法,搖搖頭就出門了。我從樓上悄悄看着賴叔離開的身影之後,立即開始翻這些東西。
東西很多,絕大部分都是書面資料,這些資料經過精心的整理歸類,信息量相當大。不過,正因爲信息量太大太雜,就讓人理解不了,蒐集資料的人到底在尋找那個方面的信息。
“可能都是賴叔替我爸蒐集的資料?”我把這些經過仔細剪貼歸類好的資料翻開了,一本一本的草草瀏覽,內容是枯燥無味的,大多是教條式的數字,看的頭暈。但賴叔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回來,我的時間不多,仍然不斷的翻着,希望能找到一點對自己有用的東西。
書頁刷刷的翻過,不清楚翻到第幾本的時候,我的目光停在了幾張圖上。圖是手繪的,繪製的簡單粗糙,圖的內容全部是由一個一個黑點組成的,這種抽象的圖如果沒有人的指點,很難再短時間內看得懂。
賴叔從來沒有指點過我,但我看着其中一幅圖的時候,卻總覺得有種些許熟悉的感覺。一個個密密麻麻的黑點組成了線條,線條曲折無序,看着很雜亂。但這些曲折的線條一直讓我覺得眼熟,我捏着手裡的圖,拼命回想。
對這個,我肯定有印象,只是記不起來究竟什麼時候看過,記憶太龐大了,如果要在記憶裡去尋找一個本來就很模糊的片段,可能會很難。我想了半天,始終想不起來。
我估摸着賴叔可能快要回來了,又把剩下的那些東西匆忙的翻了一遍,然後將所有東西盡力放回原位。但這一等就又等了好幾個小時,一直到夜裡我眼皮子都快要睜不開的時候,賴叔纔出現。他不是一個人出現的,身後還跟着另一個人。
看到賴叔帶回來的人,我和張橋的眼前就猛然一亮。
這是個年紀比我小一點的女孩子,長的很精緻,很白,短頭髮,個子不算高,穿一套很修身的運動衣。當看到我和張橋的時候,她的目光有點飄忽,可能是不太習慣被兩個陌生男人注視着,稍稍朝賴叔身後讓了讓,又低了低頭,刻意的避開了我們的目光。這種略帶着羞澀的表情有股青蘋果的味道,我喜歡。
“你好……”張橋樂了,把自己身上的事忘得一乾二淨,咧着嘴就跟人家搭腔。我覺得丫這輩子遲早要死到女人手裡。
“嚴肅點,別笑!”我呵斥張橋,等轉過頭的時候,表情完全就變了,對賴叔擠了擠眼睛:“這是誰?”
“我姐姐家的孩子……”
“外甥女?”我遲疑了一下,心裡那種對青蘋果的喜歡瞬間被另一種情緒所掩蓋了:“賴叔,你帶個丫頭片子回來幹什麼?她能幫什麼忙?”
賴叔皺皺眉頭,看看我,又看看身後的外甥女,但沒說什麼。女孩兒也皺了皺眉頭,擡眼瞪了瞪我。
“怎麼了?我說錯什麼了?”我有些茫然。
這時候,女孩兒突然就從賴叔身後走過來,朝我伸出一隻手,看樣子是想跟我握手。我讓搞的有點暈,更迷茫了,懵懵懂懂的也伸出手。
她的手是溫熱的,而且很軟,但是我的思維還沒有進一步深入下去,整條胳膊猛然就被扭的轉了一個圈,對方用力很巧,拿捏的恰到好處,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身體一抖,被甩的幾乎凌空翻了個跟頭,重重的摔在地上,眼前頓時冒出一片一片璀璨的星空。
張橋趕緊把我給拽了起來,我晃晃腦袋,對眼前這個白皙精緻的女孩又有了新的印象。
“要不是看你是個女孩子,我非揍你不可。”我嘴上不服軟,但心裡已經有點發憷,這個女孩兒絕對練過,我好歹跟着我爸學過幾手,同噸位的普通人肯定弄不過我。想着,我就晃着腦袋下意識的退了一步,儘量跟她保持一定距離。
“那你揍他吧。”賴叔輕輕坐到沙發上,對我被狠狠摔了一跤的事似乎壓根沒看見,他瞟了我一眼:“他是我外甥,男孩。”
我跟張橋一下子就說不出話了,相互對視一眼,又把目光投向賴叔的“外甥女”。
“開什麼玩笑!男的?”張橋好像有些接受不了了。
“我叫陳曉寧,我是男人。”這個讓我分辨不出性別的“外甥女”動了一下手腕子,看着我說:“你剛剛說的,來揍我吧。”
“請你注意一下我剛纔的措辭,我只是說如果而已,但是,你不要以爲我不敢揍你。”我繞了個圈子跑到賴叔身邊,背對“外甥女”,小聲的問:“真是男的?怎麼看着那麼娘氣?”
“這個問題不做解釋,以後你們還會接觸,自己慢慢體會吧。”賴叔喝了一口茶,對我說:“這段時間我有些急事,實在脫不開身,孔雀河那邊的事兒,曉寧會陪同你去,該用的東西都準備的差不多了,只要你願意,隨時都能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