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恍惚的感覺似曾熟悉,而且在恍惚之後,我心裡就產生了深深的恐懼。因爲這種感覺在之前的時空格子裡曾經體會過,我不知道地面上深深的刻痕究竟是什麼東西,但那種感覺瞬間就強烈起來,讓我的手忍不住輕輕的發抖。尤其是我孤身一人面對這些的時候,恐懼尤甚,我不想一個人被錯亂的時空放逐到另外一個陌生的地方去。
但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想多了,地洞非常的安靜,那些刻痕是深深刻在地面上的,靜止不動。我足足發呆了有一兩分鐘,直到打火機燒的燙手時纔回過神來。刻痕並非一道,順着眼前的刻痕望向別處,我發現很大一片範圍都被刻痕給覆蓋了。
這些刻痕是誰留下的?是什麼東西?
我感覺有點害怕,很快就退到了水窪旁邊,不久之後,小地痞帶着李富生浮出水面。
“怎麼搞的,後勤工作相當不力。”小地痞可能真的快要被凍僵了,上來就抱怨道:“至少得弄點火吧?”
“你們看看那邊。”我對他們指了指前面的那些刻痕。
並非只是我一個人有那種錯亂的感覺,我們三個人都從時空格子裡出來,恍惚感記憶猶新,當看到地面上的刻痕時,他們兩個也有些發愣。三把手電一起照向了四周,光線增強了,視線更加清晰,一直到這時候,我纔看到,一道一道刻痕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圖案。那個圖案很奇怪,不清楚是不是古城原住民的一種古老圖騰,但是繞着刻痕走上一圈的話,就會讓人感覺,那好像是一副巨大的類似日晷一樣的圖案。
我們回到水窪旁邊,先點上火,然後圍在一起燒水烤衣服。反正已經到了這個地方,有些事情真的要發生,那就不是人力可以阻擋的,不過地洞的情況看起來比較安靜,我就覺得,那種恍惚感只是時空格子給我們留下的一些心理陰影。但是怎麼說呢,如果這個巨大的日晷圖跟時空格子之間毫無關聯的話,估計我們不可能有相應的感覺。
“你看這個事該怎麼說?”我喝着燒熱的水,對李富生道:“這幅圖,涉及時空領域?”
“確實如此,否則的話,我們不會有踩進時空格子的感覺。”
“奇怪就奇怪到這裡了,古城的原貌我們無法恢復目睹,但是那些廢墟還在,從古城大部分建築廢墟的建築材料來看,他們的科技好像並不算先進。”我琢磨着,按照李富生之前所說的假想,實現時空格子,那需要強大的科技力量和資源作爲基礎,然而古城大部分的建築材料都是石頭,這種水平的古城原住民,可能擁有那麼發達的科技嗎?想着,我就對李富生道:“是不是你的假想判斷失誤了?”
“毫無疑問,這個古城的人曾經研究時空領域,而且取得了相當的進展,你說的很有道理,如果這樣的話,那麼就只剩下一個解釋了。”李富生想想,道:“古城的人對時空的研究,依靠的不是科技,很可能是某種東西。”
“依靠某種東西?對時空產生影響?繼而控制?”我感覺有些匪夷所思。
“我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但是這麼簡單的問題,只要稍稍進行排除篩選,就能想得出來,他們沒有超前的科技,就只能依靠一些已經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物質,對時空進行探索和控制。”
這個問題暫時也輪不到我們去深入思考,眼下最要緊的是找人。我們看了看之前留下的燃料燃燒的痕跡,燃料燃燒的比較充分,說明鄺海閣或者和尚在這裡停留了較長的時間,隱約也就說明,這個地方是安全的,他們用燃料取暖之後,接着就離開了,可能還是在繼續尋找出去的路。
我們把衣服匆匆的烤了一下,接着就朝前面走,鄺海閣他們經過這裡的時候,情況可能好轉了很多,雖然出不去,但也沒有遇到危險,所以之前已經斷絕的標記重新出現了。刻在地面上的巨大的日晷圖直徑大概有二十米左右,我一直堅信自己的感覺,這幅由刻痕組成的奇怪的圖,肯定不會像表面上看着那麼簡單,它必然隱藏着秘密,然而我們沒有時間去深究這些。
離開日晷圖覆蓋的範圍之後,石洞又向前延伸了大概十多米,在石洞的盡頭,貼着石壁的根部,有一道大概一米多高的裂縫,裂縫的後方肯定還是地下空洞。我們伸頭看了看,裂縫的後方果然是面積很大的空洞,而且崎嶇的地勢開始向下,如果這樣走下去,將會距離地表越來越遠,但這是唯一可以走的路。
我們從裂縫彎腰鑽了過去,標記依然在延續。但是地勢很崎嶇,導致尋找標記的過程比較艱難,所以走的非常慢。就那麼朝前走了大概十四五米左右,我們三個人同時就停了下來,在這種安靜到幾乎死寂一般的環境中,任何聲音都顯得非常清晰。我們聽到了一個聲音,確切說,好像是一片聲音,密密麻麻交織在一起,形容不出來,可能每一道聲音都很模糊而且微弱,但是那麼多聲音混到一塊,就可以聽得到,卻分辨不出,那究竟是什麼東西在發出聲響。
站在原地,我就回憶起小的時候偶爾到鄉下去玩,萬籟俱靜的深夜中,如果站在一片正在瘋長的包穀地裡,就能夠聽到一陣一陣包穀杆子拔節的聲響。一株包穀杆的聲音肯定聽不到,但成千上萬棵包穀一起拔節,那聲音就很清晰,這種感覺,和眼前的情景相像。順着這個思路,我就猜想到,可能是有很多很多小東西發出的聲音匯聚到一起了。
這個想法讓我漸漸的頭皮發麻,我是輕微的密集恐懼症,如果看到什麼東西以一種密集的方式堆積到一塊的話,哪怕是很多很多塑料瓶子,也會感覺不舒服。
“小心一點。”李富生壓低了聲音。
我們根本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在響,所以神經一下子繃的緊緊的,速度更慢了。又向前走了可能有十來米遠,前面的地勢猛然陡峭起來,腳底下的石頭變的平整而且光滑,與此同時,那種聲音更明顯了一些。
這時候,我就感覺不對勁了,因爲腳下的石頭不僅僅是平整了一些,更關鍵的是,上面有一層粘糊糊的像是雞蛋清一樣的粘液,這無疑等於給石頭地面上了一層潤滑油,一腳踩上去,必須把身體重心放低,才能勉強站穩。我們不敢冒險了,只走了幾步,李富生就停了下來,蹲着身子對我們道:“先不要走了,在這裡觀察一下再說,你們看到沒有,前面十幾米之後,好像是一個坑。”
說是坑,可能不確切,因爲我們距離比較遠,所以只能看到黑乎乎一片。
“我不知道自己感覺的對不對。”小地痞接着李富生的話茬,蹲在我後面壓着聲音道:“現在我們踩着的地面,你們覺得,是不是有人刻意平鋪出來的?”
小地痞這麼一說,我再低頭看看,就覺得他說的好像沒錯,腳下的石頭應該算是石板,一塊一塊的鋪在這裡,一直延伸到了前方。而且用腳掌把石頭表面那層粘糊糊的液體搓掉之後,我又發現,這好像不是一般的石頭,它們像是很稀薄的牛奶被凍成冰塊以後的樣子,不算透明,有種淡淡的乳白色的光澤。
“這是石英嗎?”我一下子就想起了去老村的時候,在天坑下面發現的那些鑲嵌在巖體走向中的天然石英。
“不是石英,這裡的地質構造沒有多大機率會蘊含石英。”李富生也把面前石頭上的粘液擦掉了一小塊,看了一會兒,小聲對我們道:“有點像是玉。”
“那古城的人好闊氣。”小地痞道:“用玉料來鋪地?要是這麼想的話,前面那個深坑,是一條玉脈?古城的人從下面採出玉,然後爲了進出方便,所以把地面平鋪了一下?那麼大一個坑,他們採了多少年?”
我只知道中國人從很久之前就崇尚玉,至於古城的人有沒有這習慣,就很難說了。這時候,我突然就感覺有什麼東西順着褲腰朝褲子裡面鑽,那東西非常涼,而且又粘又滑的像一條軟塌塌的大蚯蚓,我甚至連伸手阻攔的餘地都沒有,它鑽的非常快,一下子就鑽到褲子裡面去了。
一瞬間,我渾身上下的汗毛全都豎了起來,忍不住站起身,使勁跺着腳,這一下情況更糟糕,又粘又滑的地面小心翼翼的還站不穩,我這種條件反射一般的動作馬上帶來了嚴重的後果,整個人一翻,收不住腳,順着地面就滑了下去,險些把李富生也給帶下來。
前面的路幾乎是一條大陡坡,一滑就不可收拾,彷彿坐上了一條巨大的滑梯,我連滾帶爬的一路滑到了那個深坑的邊緣,什麼都不顧了,伸出雙手想抓住東西,阻止身體下滑。
驟然間,我感覺半個身體一下子空了,滑向了深坑下面,雙手臨危一搭,勉強扒住邊緣兩塊石頭之間的縫隙。腦袋也不由自主的扭了扭,朝下望去,想看看深坑下面的情況。脫手而出的手電落入了深坑,光線急速的下降,隱約照出了一些東西。
當我看到深坑下的東西時,懸在邊緣的身體就忍不住抖了一下,那是什麼?我看到的那是什麼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