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雨來了。
當一個讓自己非常矛盾的人出現在面前時,情緒就不能很好的控制了,尤其是還對這個人有一份說不清楚的感情。我很想讓自己鎮定下來,但不知不覺中,端着杯子的手在微微的發抖。
陳雨推開門的一刻,彷彿也愣住了,她肯定知道我在這裡,卻依然有種發愣的表情。不過她比我要恢復的快,在我手裡的杯子發抖時,她已經調整了過來。然而恢復的只是她的表情,我看到她的眼神和平時不同,那種目光好像是在疑『惑』的問我:爲什麼要這樣?爲什麼要自投羅網一般的聯繫文哥?
氣氛頓時變的很尷尬,兩人都不知道如何開口,停了停,陳雨朝身後的樓梯上看了一眼,咬着自己的嘴脣,很輕聲的道:“你不該來的。”
那一瞬間,我感覺自己的心轟的一下子就暖了,我不是個很善於揣摩人心的人,但我能分辨的出,陳雨這句帶着略微責備的話,是發自她的內心的。我不知道自己被什麼感染了,突然很想流淚,我趕緊咳嗽着,把手裡的杯子舉高了一點,擋着自己的眼睛。
陳雨還想說什麼,但沒來得及,樓梯上傳來了腳步聲,接着,文哥的身影也出現在面前。雖然只有文哥一個人,不過我估『摸』着他們肯定還有安排,玉姨那種人一旦外出,必然會做好一切安全工作。
“又見面了。”文哥跟陳雨完全是兩種做派,他好像把我們之間的不愉快忘的乾乾淨淨,一進門就熱情的跟我握手,噓寒問暖。
“你們老闆呢?”我也不想跟他多囉嗦,開門見山就問文哥。
“老闆許久不出門了,再一個,她有暈車的『毛』病,坐了這麼久的車就受不了了,要先緩緩,沒事的,一會兒就會來。我經常建議她要做一些鍛鍊,但是不哥笑着,環視這個淨雅的包房,道:“房子裝的很不錯,這在西北很少見。”?? 解密天機檔案210
他說着話,就很不顯眼的對陳雨打了個眼『色』,有文哥在,陳雨不會跟我多說什麼,他們兩個人像是在欣賞房間的裝潢和佈局,其實是在檢查這個包間裡有沒有貓膩。文哥那種人精不用動腦子就知道約見玉姨不是我的主意,背後肯定還有人主使,所以他非常小心。我也不說話,任由他們檢查,但心裡卻疑『惑』着,李富生會藏到什麼地方去,他如果真要坑我,這時候一走了之,那我就完了。
房間裡應該沒什麼問題,文哥精細的很,如果有異常的話瞞不過他。等到這一切就緒,文哥就跑出去打電話,估計是給老闆彙報,這裡很正常。在打電話的空擋間,陳雨馬上湊到我跟前,一邊緊張的注視文哥,一邊小聲對我道:“玉姨的脾氣不好,你說話要注意一些。”
“我懂。”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一看到陳雨,心裡就有種莫名其妙的淡淡的哀傷,我轉過臉,笑了笑道:“找她是談事情,又不是吵架,我說小雨點,你好像,又瘦了。”
她也笑了笑,但我看的出來,她笑的很勉強。
大概五六分鐘之後,樓梯又傳來了腳步聲,文哥和大管家一樣在前面帶着路。是玉姨來了,在她還沒有現身的那一刻,我驟然間對這個女人產生了興趣,文哥他們肯定是一個勢力很大的團伙,我搞不清楚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女人,會有手段駕馭住文哥,讓他心甘情願的賣命。
正想着,一個女人的身影從樓梯拐角出現了,她大約有四十多歲,但女人,尤其是有錢的女人,通常非常愛惜自己的容貌,我猜想這個玉姨應該相當注重保養,所以在我這個距離看上去,她貌似三十多歲的樣子,不過只要一走近,她眼角的皺紋就會出賣她的真實年紀。
她慢慢的走着,腳步很優雅,她穿着一件淡青『色』的旗袍裝,肩膀披着一件披沙,身上沒有什麼多餘的首飾,但無形中就給人一種雍容華貴的印象。我想,她年輕的時候肯定是個美人坯子,一直到今天還風韻猶存。
但就像金瓶梅曾經告訴我的一樣,一個人在那把椅子上坐的久了,他會養出一種“氣”,可能並不是刻意的去培養,一切都是無聲無息間發生的,這種“氣”就是人們通常說的氣場。有些人長相也不是凶神惡煞,可普通人見了他就想發抖。趙英俊和我閒聊的時候說過,金瓶梅的老丈人雷爺,在前幾年還沒洗手的時候是很有分量的一個龍頭,其實雷爺長的很帥,但他在有的場合一『露』面,就能壓的人說不出話來。
當這個玉姨出現的時候,我同樣感覺到了一股氣場。這是很見鬼的感覺,氣場,那他孃的究竟是什麼玩意兒?她手裡又沒有炸彈,我爲什麼要怕她?
我痛恨這種感覺,讓我覺得自己好像低了對方一頭,但不管我承認不承認,在玉姨跨進門檻的那一瞬間,我竟然不由自主的就站了起來。
玉姨什麼都沒說,淡淡的看了看我,文哥拉開我對面的椅子,玉姨坐了下來。我站在那裡不知所措,覺得很沒面子,文哥適時的要我也坐下,他說這裡沒有外人,不用那麼拘謹的。
文哥倒了茶,玉姨坐的紋絲不動,只是輕輕的擡了擡手,示意她不渴。在來之前,李富生跟我交代了很多遍,對付玉姨這種人,很講究方式方法,但這些東西靠人交是交不會的,那需要臨場把握好一個限度。我感覺自己的脊背開始冒汗了,儘管一句話還沒說,我已經察覺出,我肯定不是玉姨的對手。
“小雨。”玉姨頭也不回的道:“這個小子想要談的,或許是我們這一輩人的事,你先出去吧。”
陳雨應了一聲,轉身離開,在她帶上門的那一刻,我看到她眼神中有一種淡淡的憂慮,只不過她沒辦法說出來。儘管這樣的關心是無聲的,可能還不容易讓人察覺,但我還是覺得心裡很舒服。
房間裡只剩下我們三個人,玉姨坐在那裡,就像一尊玉雕出來的人像,她的表情很淡漠,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我不知道怎麼開口了,想去端茶,但又怕被玉姨看見我的手在發抖。?? 解密天機檔案210
但是已經坐在玉姨的對面了,我肯定得說點什麼。我吸了口氣,剛想說話,玉姨輕輕擡了擡手,意思好像是讓我先閉嘴。
“去。”她仍然一動不動的吩咐文哥:“按住他。”
“這……”文哥顯得很爲難,硬擠出一絲尷尬的笑容,低聲對玉姨道:“這個是不是有點不合適?”
“去。”玉姨在她統領的團伙裡有絕對的權威,她根本就沒加重語氣,但第二次一說,文哥就不敢羅嗦了,轉臉面對我,『露』出個很抱歉的表情。
“要幹什麼!”我突然就搞不懂玉姨想幹什麼了,一句話都沒說,先把我按住?
“沒事的,沒事的,你不用緊張。”文哥已經朝我這邊走了,嘴裡竟然還在安慰我。
包間一共就這麼大,我連躲的地方都沒有,我一驚,就想起身朝裡間跑,但文哥長的猥瑣了點,手上的功夫卻不是吃素的,他一步搶過來,我沒多少反抗的餘地,兩條胳膊就被反扣住了。
玉姨慢慢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我還沒有明白怎麼回事,她突然就伸出手,在我臉上重重的抽了一巴掌。這個娘們兒確實有氣場,連抽人都抽的那麼從容和優雅,但她出手真不輕,我臉上捱了一巴掌,頓時火辣辣的疼。
打完我,玉姨慢慢踱回了原位,看着我道:“聽說你對小雨很不老實,你纔多大?怎麼這麼不學好?”
“那個都是誤會,誤會。”文哥一邊抓着我的胳膊,一邊幫我解釋。
“好了,放開他吧。”
文哥趕緊就鬆了手,他知道我的脾氣,也知道自己可能要捱罵,緊跟着就跑回玉姨旁邊,不給我開口的機會。我『摸』了『摸』臉,竟然已經開始腫了。
“你找我來,要談什麼事情,說吧。”玉姨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語氣很淡。
我心裡很窩火,要是放到以前,肯定得破口大罵一頓,但是現在不同了,我知道我在做什麼,這和生活是同一個道理,要麼乾脆就死了算了,要麼就得忍着。我強壓下心裡的不滿,道:“我想找你問一些過去的事。”
這不是李富生交代我的話,在來的時候他跟我說的很詳細,只是讓我隨意跟玉姨聊一聊,但話到嘴邊,我又改變了主意,對於過去的事,尤其是關於我爸的事,我迫切的想知道真正的真相,即便要付出一些代價,我也願意。
“過去的事?”玉姨用三根手指端起茶杯,看了看我,道:“很簡單,你殺了鄭立夫,就會知道所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