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英俊一抓住胎記,我跟着也衝了過去,沒等衝到跟前,我們已經被人裡裡外外圍了起來。一直到這時候,幾個坐在車子裡靜觀事態發展的人才紛紛露頭,估計是另外幾夥人裡面主事的。
趙英俊根本不管那麼多,掐着胎記的脖子就朝後走,其他人投鼠忌器,在外面喊成一團,但是沒人敢真正衝過來。
“讓他們退後一點,我膽子小,要是受到驚嚇,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了。”趙英俊陰陰一笑,對正在手腳亂抓亂蹬的胎記道:“你信不信我一害怕就會掐斷你的脖子?”
“我……我奶奶是……花小紅……”
我真聽不下去了,也不管周圍有多少胎記的人,舉着拳頭一拳就砸到他的鼻樑上。胎記是那種典型的外強中乾又沒骨氣的敗家子,捱了一拳以後馬上就殺豬一樣的亂叫亂動。鼻子裡的血順着朝下流,很快就弄的血糊糊一團,看上去很嚇人。
這一拳根本就不解氣,我咬着牙又提起拳頭,但是被趙英俊暗中拉住了。他對我輕輕搖了搖頭,我明白他的意思,雖然趙英俊的肺也快氣炸了,他卻還是很有分寸,這個時候不能把胎記怎麼樣,聽他的意思,他奶奶貌似是個人物,現在要是把他弄出三長兩短,事情就更無法收拾。
我重重喘了口氣,放下拳頭。趙英俊帶着胎記,直接退到了臺階上面,周圍金瓶梅那些夥計一個個盯着胎記,恨不得活剝了他。胎記剛纔叫嚷的很囂張,但此刻完全就像一條落水狗,眼神裡充滿了驚恐。
“我不信,你敢當衆把他殺了。”一個五十來歲的人在人羣后面對趙英俊道:“拿這個威脅不了我們。”
“那你就試試嘛。”趙英俊大咧咧一笑,指着那個五十來歲的人,道:“你,就你,你過來試試。”
胎記落到我們手裡,雙方頓時對峙起來。趙英俊拍拍胎記的臉,道:“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馮……馮寶軍……”胎記咕咚嚥了口唾沫,滿是驚恐的眼神在周圍掃了掃,又縮着脖子望着趙英俊:“我奶奶……”
“好了,閉嘴吧。”趙英俊堵住這個叫馮寶軍的人的嘴巴,對下面那幫人道:“有事情,可以談,但是誰要是再來這裡惹事,那就沒得說了。”
“你能怎麼樣?你敢怎麼樣?”後面幾個主事者中有人冷笑道:“怎麼把人抓的,怎麼給我放回來。”
“我現在殺了他。”趙英俊轉頭望着後面金瓶梅的那些夥計,道:“你們誰到局子裡給我頂罪?”
“我去!殺了他!我去!”一個留着光頭看起來很莽撞的夥計不等趙英俊說完,馬上朝前跨了一步。
“看見了沒有?”趙英俊又把目光轉向對方几個主事者,道:“下面兄弟給我頂罪,我會一個一個弄死你們全家!”
“別!”馮寶軍當時就嚇軟了,鼻涕混着鮮血,在臉上抹的到處都是,他對着那幾個主事者大聲的叫,如果不是剛纔已經尿過,我不懷疑現在他會嚇尿褲子。
趙英俊是個狠茬子,幾個主事者互相對視了一眼,也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絕。那個五十來歲的人又開口了,道:“把人放了,我們會走,但是這件事必須老雷的女婿出來談談。”
“他現在不在,要談可以,等到明天。”趙英俊抓着馮寶軍的頭髮,道:“這個雜碎,先留在這兒吃頓飯,明天到七孔橋那邊的盤口去談,我先說好,現在到明天,如果再出亂子,你們就給花小紅報喪吧。”
人漸漸就散去了,等他們走光了,夥計們按住馮寶軍,一頓亂綁,捆的和糉子似的。從頭到尾,雷爺都沒再說什麼,我站在臺階下面,心裡又悲又涼,那些尿液不是潑在我身上的,但感同身受。
那一瞬間,我發現雷爺好像老了很多,原來筆直的腰身微微有些佝僂。半生積累下來的英明,今天毀於一旦。金瓶梅的妻子扶住了雷爺,父女兩個看了我們一眼,慢慢的轉身走進身後的院子,再沒有回頭。
“這個帳,慢慢算吧。”趙英俊抹了抹臉,帶着人回到盤口上。現在沒辦法了,他只能給唐十三聯繫,讓對方以最快速度趕過來。唐家跟雷家的關係很好,可能也有一些利益上的捆綁。
“那雜碎說的花小紅是誰?”我趁着趙英俊打電話,問身旁的夥計。
夥計說,花小紅是很早以前道上的一個女龍頭,在這個圈子裡,一個女人能混到那一步,就說明她絕不是普通女人。但是老太婆現在年紀太大了,已經躺在醫院裡很久,全靠各種醫療設備維持生命,家族裡是她的大兒子在主持,如果還是花小紅當家的話,她可能不會對雷爺做出這樣的事。
“十三會趕來。”趙英俊放下電話,對我道:“走吧,現在問問那雜碎,究竟是怎麼回事。”
馮寶軍被丟在一個空屋子裡,我和趙英俊一進去,他馬上就朝牆根縮,就像一條剛被打斷了腿的狗。對這種軟骨頭,根本無需逼問,一股腦把所有事情全都說出來了。
馮寶軍不知道那麼多,只知道他父親收了人一大批文物,然後受託跑到金瓶梅的地頭上來,他們並不想徹底把金瓶梅打垮,只是爲了製造一場混亂。我覺得,這個人很可能是賴叔,他希望現在亂一點,而且,我覺得他好像也是在借這件事來試探金瓶梅背後的人,看看對方會有什麼態度。
對方有四夥,僅僅抓住馮寶軍一個人是不夠的。我不知道十三過來之後會不會鎮住場面,但現在確實沒有人可用了,魯傑他們離的遠,一時半會之間也說不清事情的來龍去脈,用他們不合適。這麼想着,我就想到了小地痞,但是等我去找他的時候,他已經不見了。
當天,我和趙英俊就在這裡守了一夜,第二天凌晨,十三帶着人風塵僕僕的趕到了。唐家現在也想慢慢步入正軌,從圈子裡脫離出來,洗白家底,所以他們壓縮了不少生意,十三帶來的人並不算多。
“做這個事情跟打仗一樣。”趙英俊安慰我道:“人手貴精不貴多。”
我估計是馮寶軍被抓了之後,他父親給其他幾個主事者施加了壓力,所以第二天上午,人一批批的來到了盤口上。盤口的院子本來很大,但是對方的人太多了,等他們的人到齊了之後,到處都是人。
“花***兒子說了,這件事本來可大可小,不過寶軍如果出了事,那就絕對小不了。”還是昨天那個五十來歲的人先開口跟我們談條件,道:“先把人放了,再一個,老雷的女婿必須出來見見面。”
“他還沒回來。”趙英俊跟十三大馬金刀的坐在一塊,對那人咧嘴道:“再說了,不是說你想見誰就見誰的,你又不是國家主席對不對?”
“那是擺明了不想談?”
屋子裡的人都慢慢站了起來,這是一種無聲的威懾,也代表着如果我們不做退讓的話,事情肯定要鬧大。趙英俊把馮寶軍順手提到自己臉前,對那些人道:“人就在這兒,但是我告訴你,我兄弟不在,他沒法見你們。”
一夜之間,馮寶軍狼狽不堪,被趙英俊隨手一抓就從上到下抖個不停,他畏畏縮縮站在那兒,用哀求的目光望着那些人。五十來歲的主事者皺皺眉頭,看看馮寶軍,可能有點犯難,過了好一會兒,他纔開口道:“先把人放了,老雷的女婿不提了,不過你心裡放明白點,馮家那邊,你們自己去解釋。”
“這個條件還算比較合理。”趙英俊望了我一眼,現在賴叔想要亂,但我們不能讓局面亂起來,要想辦法壓制住。所以雙方協商了一下,趙英俊就拍拍馮寶軍的後背,朝前一推,道:“跟你奶奶說一聲,你沒什麼事。”
馮寶軍被推了個踉蹌,緊接着就不要命的朝前猛跑了幾步,一口氣跑到屋子門口,躲在一堆人後面。臉上原本的畏懼好像看不到了,站在那裡喘着氣,把凌亂的衣服整了整。
“別的人我不管!就他們兩個!”馮寶軍噗的吐出一口唾沫,指着我和趙英俊喊道:“把他們手指頭給我剁了!剁了!”
“龜兒子,真有你的。”趙英俊笑了笑,不跟馮寶軍鬥嘴,只是望着那個五十來歲的主事者道:“人已經放了,你怎麼說?”
“剁了他們!”馮寶軍打開屋門,把院子裡自己那幫人都叫了過來,那麼多人聚攏到一起,把屋門堵的水泄不通。而且馮寶軍一脫困,其他幾個主事者的表情就不一樣了,都在望着我們笑,笑的有點陰險,可能是在笑話我們太嫩。
“真要來硬的?”趙英俊不動聲色,十三帶來了一批人,多吉也在附近隱藏着,真的動手的話,我們不一定會吃太大的虧,但那樣一來,事情就大了,會引來各方面不必要的麻煩。
“老雷的女婿,我們還是要見的,他既然不在,你們幾個就委屈一下吧。”主事者端着茶杯,道:“等老雷的女婿露面了,我會放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