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敏等碩託和納木泰都走了之後,還坐在椅子上沒動。
他沒有碩託和納木泰那麼幼稚,聽聞了明軍的陣容之後,他就明白過來了。在關內,沒有援軍的情況下,根本就沒法和明軍打。
打野戰,就算打贏了一次、二次,只要不是一次打死明軍,他們就還會捲土重來。明國有多少人,數都數不清,根本就不怕消耗。而大金的勇士,死一個少一個。如此一來,能否堅持到援軍繞道千里前來馳援的那一刻,也是一個未知數。
不打野戰,據城而守也不是辦法。明軍這次就攜帶紅夷大炮前來攻城,而自己防守的城池裡根本就沒有與之匹敵的火炮存在,只能捱打,而還不了手。
他想着想着,忽然覺得皇太極要在關內留一顆釘子的事情,根本就不靠譜。
以皇太極的精明,他不應該會自大到如此的地步。自己留下來駐守這個事情,當初就是他誘導的結果,自己當時沒想到,現在想想好像是掉到了他的陷阱裡面。
現在自己就算帶着八千子弟安然回去,也肯定會被他找事,隨便就可以按個失城之罪,這可是大金從來沒有過的事情。說不得還得聯合其他幾個兄弟一起,才能扛住他的問罪。
皇太極實在太難對付了,如此下去,終有一日,會被他坑得難以翻身。這次回去,一定要聯合其他幾個兄弟一起先把他給擺平了才行。
阿敏想了好久,覺得有點冷,用力裹了裹身上的被子,轉回後衙,踹開房門,走了進去。
白玉蓮還躺在火炕上,暖暖地在自摸。房門一開,冷風灌了進去,凍得她一激靈,趕緊躲進被窩去,一邊嬌聲地埋怨阿敏。
阿敏看着這個牀上的尤物,這些天來是越發的水靈,也越發的迷人,讓他百玩不厭。
“小美人趕緊起來,收拾下細軟,我派親衛先行護送你回盛京。”阿敏吩咐道。
白玉蓮初經人事後,沉迷不可拔,伺候阿敏的火候又掌握的好,讓她和阿敏兩人都對此樂此不疲。
她見阿敏進來了,正等着他上牀繼續。沒想阿敏反而讓她起來,要收拾細軟回東北,不由得愣了。
阿敏見她呆在那裡,就耐心解釋道:“明軍已打過來了,此城不可守,美人先走,遲着有變。”
白玉蓮這回是聽明白了,原來大金也擋不住明軍的攻擊,要逃了。她有點不明白,以前很慫的明軍,怎麼現在就能打得大金勇士要逃呢!
雖然她沒搞明白這到底是什麼原因,但她知道一點,就是此地不可久留,快跑纔是上策。
她又想起她的父母,就問阿敏怎麼辦。阿敏本不想帶那條漢狗的,到盛京就是一個累贅。
但他看白玉蓮那楚楚可憐地樣子,就毫不猶豫地同意了,只是提醒白玉蓮,只能帶她父母,速度收拾細軟,只撿值錢的,速度越快越好。
阿敏轉身把房門關上之後,白玉蓮就乖巧地鑽出被窩,赤裸裸地先給阿敏穿戴厚衣服。
阿敏一邊讓她伺候着一邊也伺候着她,心裡卻在想着事情。
他知道白玉蓮一家是不受自己族人待見的,這千里護送,自己不在的話,說不定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阿敏想了一會,在白玉蓮幫他收拾完畢後,轉身來到前衙,傳漢奸頭子於海靜。
不一會功夫,於海靜就跑來了,誰也不敢讓阿敏久等。
原來阿敏是讓於海靜領着一批他手下直接聽從白玉蓮,護送她家到盛京去。如果路上白玉蓮有什麼差池的話,他就不用活了。
於海靜明白阿敏是讓他防着女真人,這任務可不好接,因爲女真人是他們的爺,要是惹惱了這些爺,真被打殺了也沒人會怪罪他們。
哪怕他再不樂意,任務再困難,阿敏交代下來,他也得接了。
阿敏之所以讓他帶人去,也是防個萬一,聊勝於無,關鍵還在女真人那邊。他把於海靜打發走了之後,把莽木給叫了過來。
這莽木是他的親衛頭目之一,腦子不是很靈活,但勇力除了皇太極那親衛鰲拜之外,還未遇到敵手。
他命令莽木帶二十人和漢狗一起護送側福晉先回盛京,路上不得出差錯,務必保證側福晉的安全。
等所有事情都安排妥當後,阿敏才鬆了口氣,想起要有一段時間看不見白玉蓮,就轉身回去喝老蔘湯了。
再說鍾進衛,也不耽擱時間,第二天一大早,大軍還未開拔,他就帶着一千多騎軍出發了。
雖說是一千多騎軍,但裡面有很多人並不能做到奔馳如飛,馬匹只是代步工具而已。
要是外人看到這支隊伍,肯定會笑話,因爲盧象升的八百民壯軍並不是統一服飾。這在統一軍服的軍營中,倒是很好認,一看就知道是軍法隊的。現在一出了軍營,別人只當他們是馬匪還差不多。
好在三百白杆軍倒是精銳,身穿藤甲,手持長杆槍,直着身子騎在馬背上,跟在張鳳儀參將的身後。
鍾進衛的身邊,是盧象升和閻應元陪着,他們一邊說着一邊趕路,倒也不枯燥。
只是走到後面,鍾進衛發現人影稀少,基本上見不到一個人,他的心情就沉重起來了。
世界第一大國的首都附近,應該是最繁華的地方之一。現在趕了快一上午的路了,連個人影都沒見到,也太反常了。
這反常的背後,鍾進衛心知肚明,肯定是建虜造的孽。
鍾進衛好不容易看到遠處有一個村莊,就提議過去歇息再走。
他現在是老大,說的話又不是過份的要求,因此衆人都沒有意見,往村莊而去。
通往村莊的路上,在路的兩邊不時有發現死人骨骸,或仰或臥,不一而足。
看情形應該是那村子裡逃出來的百姓,最終還是被建虜追殺砍死在路邊。
這麼一來,鍾進衛一行對於那個村子已有不好的意識,那村子怕是難逃一劫。
果然,走得近了,發現村子裡的房屋有很大一部分已經被燒成斷壁殘垣。
而且村子裡到處都是死人骨骸,大人、小孩都有。鍾進衛駐馬在村口,讓人去村裡查看是否還有活人,並收集村民的骨骸,一起放到村口來火化了。
所有人的心情都很沉重,相互之間沒有一個說話,只是默默地做着中興侯吩咐的事情。
鍾進衛看着收集到村口的骨骸越來越多,堆成了一座小山,心裡就變得憤怒起來。
他彷彿看到男人在田地裡忙着,女人在家燒火做飯,而小孩在村裡村口到處玩耍,老人則曬着太陽聊着天。然後沒人性的建虜衝了進來,見人就殺,逢人就砍,未了還放一把火,把一個人間變成了地獄。
“監軍,未發現一個活人。死難的村民都已經收集到這裡了。”盧象升已從村子裡巡視了一圈回來,向鍾進衛稟告道。
一千一百來人就圍在村子口,靜靜地看着屍骸山。
忽然,鍾進衛怒吼出聲:“操他孃的建虜,血債血償!”
“血債血償...”先是盧象升和閻應元跟着怒吼,然後周圍的人都一起跟着鍾進衛吼起來,特別是八百民壯,吼聲驚天動地。
如果他們的村子,也是位於建虜肆虐的地方,怕也是遭了建虜的敵手,想着熟悉的面孔會變成眼前的下場,一股悲憤之情就溢於言表。
張鳳儀和她的三百白杆軍並沒有跟着鍾進衛喊,只是靜靜地站在一側,默默地看着這一切。
不是說他們沒有同情心,而是他們早已見慣了生死。對敵人的復仇,不用喊口號,只見之於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