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的味道衝進了鼻子裡,錦瑟整個人沒有絲毫的表情,像是冬日積雪中的一枚寒玉,那體中蘊含了一種內斂的氣息,卻讓人覺得從心底向外的寒。:
";郡主,我們該走了。";
錦瑟垂眸轉身,";厚待她的家屬,這事就交給你去辦吧。";
回返時,夜色已經深了,馬車前掛着兩盞琉璃燈,到了王府門前,等候多時的守門人已經陪着笑臉打開了門。
府門前掛了兩盞明燈,天上星子月亮都不見。
錦瑟方欲拾階而上,斜裡已經走出來一人,披風將他從頭到腳徹底的包裹起來,不露一絲肌膚,只餘一團朦朦的光亮穿過高雅的身姿,鋪入暗青的夜中,一片影影幢幢。
隨侍愣了一下,才喝問道,";什麼人?";
跟在那人身後的一名男子也顧不得禮數,上前訓斥,";是什麼人,也是你問得的?";
錦瑟身邊的人仍然是不肯放過,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郡主在這兒,夜已深,憑你也來得,倒是什麼人,也要看清了再說。";
那人看似沒受過這般的氣,臉色白,卻作不得。
此時夜風襲來,吹得府門檐下燈火不定。
那人一手攏了攏披風襟口,一手便把風兜緩緩除下,蓮青的錦緞在他的臉上拂了過去,錦瑟的侍從頓時縮了縮
肩膀,忙行禮跪下,";不知是太子到了王府,屬下該死。";
";你先下去吧。";錦瑟微微側了臉,沒有看子諾,徑直吩咐。
在夜色中,琉璃盞斜斜的一絲光透在了錦瑟的臉上,愈顯得面色蒼白。
太子靜靜看着,心裡千言萬語,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勉強打起精神,嗓子裡依然透着沙啞,";你來了,事情已經成了。";
子諾微微的動容,雖然不忍心,還是禁不住問,";事我都知道了,只是死了一名婢女,他真的就能這樣完了嗎?";
錦瑟的手指一路緊握,已幾乎快要將心都捏得疼了。但她還是若無其事的笑了,";有沒有用,太子殿下知道的最清楚了,又何必巴巴跑來問我。這幾日,那批東西總要送到四皇子的手裡,只要拖住了段天,他還能放心誰。不是他自己去,就是身邊的信任之人,到時候,不是動了人這麼簡單,只要微微使力,總是會將他拉下去的。只要堵住了朝中大臣的嘴,皇宮裡病着的那位,太子你又怎麼會放在心上呢?";
恍惚間,太子嘴角掛起幾許笑意,錦瑟欲細看時,已旋及斂去了,惟有剎那。轉眼,太子的面上多了些殺意和玩味,";說來看看。";
";不審,不問,將他關起來就是,只要拖過了這幾天就成。斷了翅的鷹再厲害
也飛不起來,而少了依託,那翅膀遲早也會被腐爛掉,到時候還怕什麼?";
";你倒是都爲我想好了。";
錦瑟這才見到他眼中掩也掩不了的殺機。
不是爲了段天,也不是因爲四皇子。
如果她沒有想錯的話,而是因爲她,因爲她引起了他的殺意。
錦瑟不由的全身繃緊,半晌才微微一哂,宛然笑容嫣嫣:";我想到,只怕太子早就想到了,今日來,也只是耐不住了吧。";
子諾也意識到了什麼,比女子還秀美的容顏上,浮起了清澈的笑容,";倒是我多慮了,你看我,倒是在這等半天的,不過說真的,你可以考慮和軒轅恪分開,和我進宮得了。";
錦瑟聽到他的話,緊緊咬住了脣,本塗了胭脂的脣此時更是殷紅。
";太子殿下,我累了,若沒事,我先走了。";
";哎,別一提到軒轅恪,你就這麼沒勁啊。";太子殘忍的在她身後喊,只是,那張臉上依然是溫和的笑容。
她的步態極快,如夜中的蝶,撲向了陰影中。
曲折幽暗的廊道里,只有侍婢擎了一盞燈,剔透琉璃罩內紅燭撲騰,光影一長一滅。
錦瑟此時只想用綿綿的紗帳將自己包裹起來。
天雖炎炎,寒意只在心底。
推開虛掩的門,她
幾乎是直直走到了屏風後,就在她身子半掩在屏風後時,驀然止住腳。那有藏青的一角浮在眼中。
她幾乎是驚喜的快轉身,所有的光亮和溫暖一剎那堆在了她的眸子裡。
";恪,是你。";
她現在只想撲到他的懷中,那纔有她想要的溫暖。
急切來到他的身邊,錦瑟纔看到他眼中滿是複雜的神色。
";恪,你怎麼了?";她不由的探手向她而去。
軒轅恪卻嫌惡的拂開了她的手,英挺的輪廓半明半暗,卻沒了絲毫表情。
錦瑟微微顫抖起來,眩暈的感覺越來越強烈,還未站穩就天旋地轉的幾欲跌倒,勉強抓住了桌子的一角,她艱澀的開口,";有什麼事?你總得說個明白吧?";
軒轅恪緩緩的站起來,";那你告訴我,你今天去哪了,到底做了什麼?";
錦瑟勉強綻放的笑容慢慢的收攏,面上那因怒氣而起的薄博的一層血色又迅的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