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結局（5）我們都要各自過的好好的
“媽媽，發生了什麼事嗎？”
壯壯仰着小腦袋，眨巴着烏溜溜的大眼睛，眉心蘊着一絲茫然，顯然剛剛方惠粗魯地拍開陸振綱的手對他造成了不良影響。小孩子，有時候是特別敏感的，尤其是對自己親近的人態度的改變。
“沒有，他們只是擔心你少寒爸爸的病情，着急了一點。”黎璃推了推樑韋琛，彎腰安慰地摸了摸壯壯白胖的臉，原來，他竟是樑韋琛的孩子。
心裡不激盪那是不可能的，看着他們父子倆，難免有一種恍然若夢的不真實感。
方惠和陸振綱心痛了一會兒，兩人做了商議，遂走至黎璃和樑韋琛面前，說：“你們走吧，從此以後不要再回來，我們不會讓少寒再見你。鈮”
最後一句話，是說給黎璃聽的。
黎璃覺得很傷感，小臉皺着，不說話。
而這話正中樑韋琛下懷，他連忙點頭，把黎璃和壯壯護在身後，微微一笑，“既然這樣，那麼，我們以後不會再回s市。桊”
樑韋琛拉着黎璃就要走，黎璃躲閃了一下，還沒有和陸少寒告別，怎麼能就這麼不聲不響的走了？
“走吧，陸少寒不需要見你這種人。”方惠冷着臉，儼然把所有的過錯算到了黎璃身上，看着她的眼神充斥着嫌惡和憎恨。
黎璃呆呆的，被樑韋琛強行拉着走出醫院，壯壯依依不捨地回頭看了看陸父陸母，最終在樑韋琛的鼓勵和催促下，邁着小短腿跟他們一起往外走。
應月追了幾步，卻又停下，整個事件當中，應該就屬她最愚蠢最絕望了，是她，促成了樑韋琛和應璃的第一次。
這個認知，就跟毒瘤一樣侵蝕着她的心房，似乎連呼吸都要被迫停止了。
……
回到酒店，樑韋琛當即吩咐徐臻準備回b市，黎俊自然十分高興，可黎璃和壯壯卻有些意興闌珊，畢竟這裡是他們長大的地方，留有太多的回憶，回來還沒幾天，且還是在陸少寒重傷未愈的情況下回去，這……簡直沒人性嘛。
樑韋琛挑着眉以眼神威懾着黎璃，分明是叫她和他一起回去的意思，黎璃扁了扁嘴，“少寒哥還沒好，就這樣離開，會不會太殘忍了？”
樑韋琛劍眉一擰，緩緩吐字，“難道你想讓他知道壯壯是我兒子？”
黎璃被他一噎，有些憤憤地瞪着他，她不知道自己生氣的時候眸子就會顯得特別圓，黑亮黑亮的，鑲嵌在白嫩的臉上，很能勾人。
樑韋琛無辜地笑了笑，一本正經地摸了摸黎璃的頭，一本正經地說：“我也沒辦法，誰叫你生了我的孩子呢。”
黎璃臉色又紅又白，一旁的黎俊還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好奇地追問，樑韋琛轉而去解釋，說起自己是怎麼發現壯壯胳膊上和他一模一樣的胎記，又說起進行了dna化驗，甚至還提了陸少寒和黎璃結婚這麼多年都沒碰她一下，兩人是有名無實。
一旁的黎璃聽着，漸漸的覺得樑韋琛的話變了味，由最初認出壯壯的欣喜到後來的意氣風發，想到陸少寒此時孤苦地躺在病牀上，心裡一痛，再也聽不下去了。
黎俊注意到黎璃跑進了臥室裡，很快關上了門，朝着樑韋琛努了努嘴，樑韋琛臉上所有的表情斂了下去，看着緊閉的房門出神。
黎俊搖搖頭，“這丫頭心腸軟，你這麼說她心裡肯定難受了。”
樑韋琛點了點頭，他知道她難受，可這是把陸少寒從她心裡拔出的必不可少的過程。
翌日，黎璃叫樑韋琛打電話給醫院詢問陸少寒的病情，得到的結果是陸少寒病情穩定，並無生命之憂。
黎璃放了心，鬆了一口氣看着樑韋琛，“那我們回b市吧。”
樑韋琛淡淡一笑，顯然很高興。
吃了早餐，收拾好行李，他們就出發了。
來的時候是開車，回去還是開車。
不同的是，這次樑韋琛做司機，帶着黎璃和壯壯母子倆，而另一輛車裡是黎俊和徐臻，樑韋琛的車在前，平穩地駛出市區，往高速上開去。
即將要駛向三環時，從他們後面忽然竄出一輛紅色寶馬，先是越過他們往前開，他們只注意到這個司機超速卻也沒太在意。
可這輛車在前面路口出人意料地逆行行駛拐了個彎，然後瘋狂加速朝着樑韋琛撞了過去。
樑韋琛大驚，迅速打轉方向盤，並摁響了喇叭提醒後面緊跟着的徐臻，一切都發生在剎那間，他與寶馬堪堪擦着車身伴隨着尖銳的摩擦聲往外震了震，但還好避開了，可後面的徐臻卻始料未及，只來得及剎車。
“砰——”居然的碰撞中，徐臻的車被撞的斜斜的飛了出去，在空中翻了幾個身才重重地落下。
而寶馬車直接撞向了後面的車，導致一連串的連環車禍，一時之間，耳邊全是轟隆隆的碰撞聲，刺耳，沖天。
“媽媽——”受驚的壯壯動了動，他的身上覆蓋着黎璃，發生事故的一瞬間黎璃就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壯壯，他們兩人坐在後座，被慣性摔的重重撞到了車窗上，幸好車子沒有翻掉。
樑韋琛使勁晃了晃腦袋，眼前有片刻的模糊，還不待恢復清明，他便本能地去開車門，還好，車門沒有壞，他搖晃着下車，去拉後座的車門，他看到黎璃抱着壯壯一動不動，一顆心都揪了起來，“璃，壯壯——”可是車門打不到，他死命的拉，終於打開，長臂伸進去小心翼翼地碰觸動也不動的黎璃。
“媽媽——”壯壯害怕地喊着，看到了樑韋琛，心裡一下子有了安全感，這才被嚇得放聲哭起來，嘴裡一個勁地叫媽媽。
樑韋琛肝膽俱裂，大手恐懼地去摸黎璃的後頸，抖着脣慢慢靠近，“璃，你別嚇我，不要嚇我，我們纔剛剛重逢，我們還沒來得及結婚……”
他輕輕把黎璃抱到自己懷裡，她的臉色蒼白，毫無血色，看到了她的臉，樑韋琛臉色發青，恨不能此時受苦的是自己。
“璃，璃——”
“媽媽……媽媽……”一旁，是震耳欲聾的碰撞聲和尖叫聲，而他們這兒，只有一聲比一聲驚惶的呼喚。
樑韋琛顫抖着從口袋裡摸出手機就要打急救，懷裡的人卻忽然動了動，黎璃頭昏腦脹，勉強撐開眼皮，定定地看着樑韋琛驚慌心痛的臉。
“璃……”樑韋琛欣喜若狂，抱着黎璃的手臂不自覺緊了緊，黎璃轉了轉眼珠子，尋找着壯壯，壯壯湊上前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媽媽，我沒事，我很好，你呢？”
黎璃鬆了一口氣，再看了看樑韋琛，他的額角有一點擦傷，看起來並不嚴重，又鬆了一口氣，吃力地撐起身子，微微點了點頭，“嗯，我也沒事，就是頭有點疼。”
不但頭疼，還覺得噁心很想吐，儘管如此，樑韋琛心下大定，很快撥打了120，這纔有空朝着後面看過去，一看之下心裡又是一緊。
黎璃也看到了周圍的慘烈，捏了捏樑韋琛的手，撐起身子說：“我沒事，你快去看看爸爸和徐臻怎麼樣了。”
樑韋琛看了看黎璃，見她面色有些好轉，叮囑她待着等待救護車便跑到了徐臻的車邊，車子完全是倒着的。萬幸的是兩人都還清醒着，徐臻一見趴下的樑韋琛，苦笑着扯了扯脣，“看樣子我要請個長假養傷了。”
他還有力氣說話，可見沒什麼大礙，再看黎俊，也是睜着眼，卻有些焦急地詢問樑韋琛黎璃母子倆，得到他平安的說辭之後才放鬆地吐出一口氣。
急救車和交警同時到達，然後是警察。
急救工作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看現場的混亂和哭聲，好像有人當場死亡，死裡逃生的人個個都心有餘悸地看着。
交警做了詢問，很快初步判定事故原因，認爲這是一場蓄謀的撞車案，警察圍住了肇事車輛，幸好車子已經被連番撞擊變了形，無法再開啓。
肇事司機被警察揪了出來，樑韋琛和黎璃一看，都是一愣，居然是他們認識的人——毛亞傑。
毛亞傑額頭撞破了，一臉的血，可一雙眼卻還很清明，他直直地看着安然無恙的黎璃，氣得咬牙切齒。
“毛亞傑，你是故意的？”故意撞上他們，想要他們的命？
黎璃走過去，蒼白着臉質問，毛亞傑哈哈獰笑起來，臉上的血紅顯得他更加的面目可憎，他梗着脖子，同時看着黎璃和樑韋琛，毫不避諱的說：“對，我就是故意的，因爲我恨你們，恨你們毀了我的夢想，害我只能做一個讓人瞧不起的三流野模。”
黎璃驚詫地瞪大眼，想不到毛亞傑時至今日居然還記着當年模特大賽的事，眼前走過擡着擔架走過的醫護人員，擔架上是個年輕的女孩子，看起來幾乎沒了氣息。
她氣得幾乎被過期去。
樑韋琛適時地順着她的後背，皺着眉看着執迷不悟的毛亞傑，“是你自己沒實力，居然怪罪到別人身上。”
毛亞傑自以爲是地冷笑，一味把自己的失敗算在黎璃的頭上。
樑韋琛看向警察，“你們剛剛聽到了他說的話了，他這是蓄意謀殺，是這場車禍的肇事者，無從抵賴，希望你們給傷患一個交代。”
警察把毛亞傑抓走了，他們也跟着救護車去了醫院，每個人都做了檢查，結果還是黎璃和徐臻傷的最重，黎璃輕微腦震盪，需要住院觀察。徐臻則是小腿骨折，打上了石膏。
他們只好留下。
……
病房裡，黎璃躺着，隨便動一下樑韋琛都不讓，把她看管的像個不會走路幾個月大的嬰兒。
“來，吃個蘋果。”削好皮的大蘋果遞到了黎璃面前，黎璃不滿地瞪樑韋琛，其實她根本沒事，有必要這麼仔細嗎？
“張嘴。”她不伸手，樑韋琛便湊過去誘哄地輕聲低語，他的氣息都吹拂到了黎璃臉上，黎璃便張開了嘴邊，他勾脣一笑，先是在她脣上使勁吻了一下才把蘋果遞到她脣邊，“我真是嚇壞了。”
他說的很輕，可黎璃還是聽見了。看在他當時都快嚇傻了的份上，她很給面子地把他削好的蘋果給吃掉。
剛把蘋果核遞給樑韋琛，病房門被人從外打開，黎璃以爲是黎俊和壯壯，轉眸一看，卻愣住了，竟是陸少寒。
他坐在輪椅上，段長清推着他，目光，在空中交接，他明顯的心疼和關切表露無遺。
“小璃……”陸少寒眉目緊緊皺在一起，眉心有着明顯的褶皺，只那麼輕聲的一喚，彷彿一生的情意都飽含其中。
段長清瞄了一眼樑韋琛，再看看黎璃，說：“他是在電視上看到你們出了車禍，醫生說他還不能下牀，可爲了看你，連命都不要了，陸父陸母的話也不聽。”
確實，陸少寒的臉色很差。
黎璃坐直身子，想要下地，卻被樑韋琛摁住了肩膀，她沒辦法，只得偏了頭看着陸少寒，扯出一抹輕鬆的笑意揮舞着手臂踢着腿，說：“你看，我現在好好的，沒有缺胳膊少腿，沒事兒，所以你不用擔心我。”
她的語氣活潑可愛，充分表現自己的安然無恙。
陸少寒抿着脣，樑韋琛的手勢那麼霸道，可黎璃居然沒有一句反駁，就那麼安然地接受。他不由垂下了視線。
黎璃怎麼看不出他的難過，看到了他們出車禍的事，自然就知道了她和壯壯的不告而別，心裡不由有些難過。
“少寒哥，我們都要各自過的好好的，我會活得很開心，過的很幸福，我希望少寒哥也能和我一樣活得幸福，每天都開開心心的。”
女孩兒由衷地笑成了一朵花，明亮清澈的目光落在陸少寒身上，透明的祝福暖暖的，平靜，浪漫。
可陸少寒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像是玻璃杯，無聲地破裂，道道口子裂開，露出了裡面的血肉。
他的悲傷那麼濃重，讓病房裡的氣氛整個的變的沉重。
段長清感同身受地跟着難過起來，第一次撕破臉看着樑韋琛，“憑你的身份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你有必要偏偏巴着小璃不放嗎？”
樑韋琛不悅地擰眉，目光如劍地與段長清對視，段長清算是爲了陸少寒豁出去了，樑韋琛對他有知遇之恩，以前還在他的公司任高職，他對他確實應該感恩，兩人也算是好友。
可是，看到陸少寒這麼難受，再想到許婉揚給自己的痛，不由站到了陸少寒一邊。
“她是我的未婚妻，我們會結婚。”樑韋琛淡淡開口，只陳述了與黎璃之間的關係。
段長清扶着輪椅的雙手握成了拳頭，瞪着樑韋琛，有些口不擇言地說：“你不是隻愛溫欣怡嗎？如果不愛小璃，就不要和她結婚，這樣對她不公平。”
溫欣怡？
黎璃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腦袋裡不知道爲什麼忽然疼了一下，一下子就聯想到了樑韋琛對牡丹花的情有獨鍾。
段長清看出黎璃的疑惑和沉思，接着說：“因爲溫欣怡鍾愛牡丹花，你愛屋及烏……”
“段長清——”不等段長清說完，樑韋琛霍然站起了身，銳利的目光死死瞪着段長清。
段長清抿了抿脣，覺得自己確實說多了，這樣有點小人。
“我很累，你們先出去。”黎璃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懨懨地躺下，樑韋琛張嘴欲說些什麼，可見黎璃閉上了眼，便沉默着走了出去。
走廊外，黎俊和壯壯剛好過來了，看見了陸少寒有些意外，壯壯不免跑到陸少寒面前訴說一番驚險的車禍經過，說起自己的媽媽是如何如何把他護在身下的，聽的陸少寒心裡一陣緊過一陣，幸好她現在並無大礙，否則……
“少寒爸爸，你的身體好了嗎？”壯壯關切地問，想到他們沒有跟少寒爸爸告別就走了，小臉上還帶着一絲愧疚。
陸少寒笑着摸了摸壯壯胖乎乎的小臉，“少寒爸爸沒事了，壯壯以後要乖，好好聽媽媽的話，不要惹媽媽生氣，知道嗎？”
壯壯乖巧地點了點頭，又與陸少寒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
一旁的黎俊嘆息，這還真是一段斬不斷的緣。
段長清聽着陸少寒的話，心裡暗暗吃驚，又爲他心痛，聽他囑託的語氣像是做了某種決定，在看他在壯壯麪前的強顏歡笑，心裡更是難受。
離開時，段長清推着輪椅問：“你放棄了嗎？”
陸少寒無奈苦笑，目光看向窗外，今天不知何時變了天，外面灰沉沉的，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我重傷，她不告而別，和樑韋琛離開，即使聽了你的話，表現出來的也是對樑韋琛的在乎和黯然，她，已經不愛我了。”
長廊裡不知從何處刮來一陣風，陸少寒劇烈咳嗽起來，後背不自然地彎了下去，身後的段長清看着，整個人都失落悵惘了。
二十幾年的感情就這麼結束了，那他和許婉揚呢，是不是更經不起打擊？
……
自從聽了段長清提到溫欣怡這個人，黎璃就對樑韋琛愛理不理的，樑韋琛有心對她解釋她也不想聽，她以她的冷淡強行拉開了與他之間的距離，讓他前進不得，只得另想辦法。
車禍後的第三天，醫生說再觀察兩天黎璃就可以出院了，黎璃卻要求自己要多住一個星期，樑韋琛暗暗皺眉，這幾天她每天都去看陸少寒，她決定延長住院時間，是不是也爲了……
“小璃，既然沒事就早點出院吧，你b市的爺爺奶奶還等着我們呢，車禍的事我沒敢告訴他們，他們要是知道了還不知道怎麼擔心你。”黎俊苦口婆心地勸，他不是瞎子，自然看出黎璃有意冷落樑韋琛，可卻並不知道具體原因。
黎璃有氣無力地躺着，拿過手機對黎俊笑嘻嘻地說：“那我打電話回去跟爺爺奶奶彙報一下生活狀況，告訴他們我們很好，他們不就不擔心了？”
她果真打了電話過去。
黎俊無奈搖頭，側首，看到靜立一旁的樑韋琛看着黎璃，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