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墨如去過客棧,但是竟然找不到電不輸,而且燕鳳慈的人也都不見了,雖然覺得蹊蹺可也沒有辦法,他又沒有什麼門路,便只能靠洛華衣,而洛華衣知道他對燕鳳慈沒有其他的想法,似乎解kai了心結,答應儘量幫助他拯救燕鳳慈。
展墨如在這些時日裡深切地感受到作爲普通人在古代的艱難,自己夠幸運不爲吃喝生計這頭等大事發愁,可是涉及到權貴囧囧自己便是一籌莫展,如同宇宙中一粒細微的塵埃那樣無足輕重。
那些恍然如夢的讓他經常在夢中悚然驚醒尚需要幾秒鐘來確認自己是在哪個時空的恐懼也時時來擾,好多次看着洛華衣在他眼前緊蹙的眉頭他還以爲是夢中景物的滯留影像。
轉眼又過了十幾天,展墨如急得團團轉,一副寢食難安的樣子。
初冬,第一抹雪花未落,可是早梅已經初綻花苞,迎着凌寒的風,卻錚錚傲骨又不失妖嬈嫵媚。
展墨如穿着洛華衣幫他定做的棉衣,白衣提梅花紋,映着陽光份外溫柔的底色,他正站在樹底下,擡眼看着一朵花苞,從早上到中午,那柔嫩的花苞在稍微冷寒的風中微微輕顫,似乎就要無聲綻放。
“公子,他是不是儍了!”洛華生看太陽好便將被褥抱出來晾曬。
洛華衣披着雪白如流水一樣柔軟的錦緞斗篷,斗篷邊緣一圈雪白的水貂毛,越發顯得人如玉,衣如人。擡眼看看在梅花樹下發呆的展墨如,洛華衣啜了一口香茗,“你隨他好了,燕鳳慈不出來,他便什麼事情都沒心思。”
洛華生看了一眼他家公子,一張明豔無比的臉卻寫滿慾求不滿,撇撇嘴,哼了一聲,趕緊走開,什麼時候那乾柴烈火的事情就像雪崩的口子,擋也擋不住,不要把身子掏空了就好,想着又不屑地擡眼去看傻站着出神的展墨如,實在看不下去了,便走過去,用胳膊捅捅展墨如挺直得有點僵硬的後背。
“傻子,你看一天他也還是梅樹,不會是大赦天下的詔命!”洛華生順手將被子蒙在展墨如頭上,氣哼哼地走了。
展墨如被蒙得什麼都看不見了,一着急將被子扯下來,頭髮弄得一團亂,“花生,你太過分了!”展墨如說着擡腳朝廊下的洛華衣走去。
“小墨,不用擔心,你二哥不會有事的。”洛華衣懶懶地斜了他一眼,將手中的紫砂壺遞給他。
“公主明明是囫圇上了馬車的,怎麼會死了呢?”展墨如百思不得其解。
“也許大將軍討厭公主殺了她也不一定,畢竟如果不是她給大將軍下藥,估計刺客也傷不了他。”洛華衣擡手拉住展墨如的髮絲,纏在指端繞。
“即使下藥刺客也傷不了他,是爲了救我才受傷呢,當時刺客兩隻箭是射向我和公主的。”展墨如想起那夜的事情還心有餘悸,“而且那個刺客很卑鄙,被二哥傷了,結果又出來偷襲,幸虧二哥機敏!”要不是他及時將內力灌到自己體內,恐怕他們兩人都要被刺客殺死了。說着卻覺得髮根一陣刺痛,被洛華衣拉得不禁低下頭。
洛華衣看他眉飛色舞的模樣,不禁輕聲哼了一聲。
“不過還是二哥厲害,那個刺客被二哥傷了,肯定是很重的傷,華衣,你不知道,他竟然還摸我,溼答答的手,yin森森的,摸了我一臉血,嚇壞我了!”說着想擡頭去看洛華衣,頭上又是一陣疼,不禁“啊”的一聲叫出來。
“他這麼英明神武,神功蓋世,英姿颯爽,所以――你就心甘情願給他解那什麼藥是不是?”洛華衣冷眼冷臉,瑩白的指端被黑亮的髮絲勒得一道暗痕。
“啊?”展墨如沒想到洛華衣又說這個,便趕緊閉嘴,看他一臉不高興的樣子,連忙捧着紫砂壺站起來,“華衣,我去幫你添水!”說着便跑去隔壁的房間倒熱水。
洛華衣看着他秀美的背影,鳳眸微凝,神情清冷。
轉眼又是幾天過去,一樹梅花壓北風,燕鳳慈的事情沒有任何進展,沒有說要殺還是要放。
展墨如每日除了站在樹底下看梅花發呆,用這樣的方式抗議洛華衣的不作爲,卻又不肯吵鬧着讓洛華衣怎麼幫他,因爲他說過了,而洛華衣也答應過了,可是好些天過去了,他根本沒有什麼行動也不給自己解釋。
而洛華衣索要他也不拒絕,卻也不歡喜地配合,雖然被弄得神魂顛倒卻還記得他的不滿,洛華衣也不理他,任由他賭氣,洛華生也不再冷言冷語譏諷他,倒是三天兩頭不見人。
這日洛華衣和洛華生都不在家,展墨如便和下人打了招呼要出去走走,看看能不能想想什麼辦法。
從早上走到中午,到處都在議論大將軍下獄的事情,可是誰都沒有好的辦法,因爲宮裡出傳出來的消息有鼻子有眼,公主是被毒死的,像睡過去一樣,而且似乎還遭受過侵犯,還有人說得更加邪乎說公主有了身孕。
展墨如聽得憤慨無比,不禁替燕鳳慈和人爭辨,“大將軍纔不是這樣的人,大將想要什麼樣的人沒有,還用這樣的手段?而且大將軍忠心耿耿,纔不會隨便殺了公主!”
那些人大部分說大將軍是清白的,極少數的聲音說也許大將軍道貌岸然,別有用心呢,畢竟手握兵權,功高蓋主。
展墨如便拉着那些說燕鳳慈不好的人,和人家理論,最後把幾個上年紀的老頭氣得哼哼地走了,樂得他在大街上大笑不止。
看看太陽,覺得腹中飢餓,也不知道洛華衣他們回家了沒,想着又不想回去。跑了幾次客棧都沒有見到電不輸,覺得是不是應該回暨陽告訴老國公,又怕走了有什麼情況自己不知道,還是守在這裡好,又奇怪暨陽怎麼沒有人來,按說他們肯定得到消息了,乾爹怎麼也該來看看,即使不來也該讓三哥或者其他人來一趟,這畢竟是大事呀!
坐在酒樓靠窗的位置,看着樓下人來人往,突然一個素白衣衫,飄然若仙的人走過去,展墨如看得真切是白輕侯,剛要擡手招呼,他已經走遠了,不由得怔在那裡悵然若失,想着他還受人之託要殺二哥,還是不要麻煩他的好。
“這位兄臺,在下可以與你合桌嗎?”身後有人說話,展墨如連忙回過神來,“請便。”說着又坐回去吃自己的面,吃了兩根卻又沒有食慾,到了該回家的時候,卻又賭氣不肯起身,想着洛華衣在說及二哥時候挑眉冷笑的神情便覺得心裡窩火。
“在下馮之明,請問兄臺如何稱呼?”那人坐在展墨如對面,微笑着自我介紹。
展墨如擡眼看看他,心道:哪有人這麼厚臉皮,隨便看見個人就自我介紹?但也伸手不打笑臉人,只輕聲道,“展墨如,馮兄慢用,我先走了。”說着便招呼小二結帳。
“展兄弟留步!”馮之明忙伸手擋住展墨如。
展墨如眉頭微皺,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有事情嗎?”
“展兄弟多心了,我不過是看方纔你在樓下與人替大將軍辯論,心裡實在欽佩,所以纔想結識。”說着朝展墨如拱拱手,“若不嫌棄,一起飲兩杯如何?”
展墨如看他雖然主動但是一臉和善倒不像是壞人,又聽他語氣似乎也是支持二哥的,便道,“那麼馮兄是覺得大將軍冤枉了?”
“自然!”馮之明神情嚴肅道。
展墨如一聽便坐下來。
交談幾句,知道馮之明是刑部侍郎,負責大將軍的案子,也告訴他自己是燕鳳慈的義弟。
“馮大人,到底怎麼回事?難道公主真的被毒死?還懷孕?”展墨如不禁有點着急。
“是被毒死的,但是並沒有懷孕,想必是什麼人亂說的。大將軍很好,並沒受什麼委屈,六公子放心好了,我每日都去探望。”馮之明朝他笑笑。
“二哥沒事就好。”展墨如心裡暫時輕鬆了一點,“馮大人,那我以後怎麼找你?”展墨如覺得時間不早了,再不回家也許洛華衣要生氣了。
“六公子若是要找我,就到這家客棧,讓人去我家遞個信即刻,他們都知道。”馮之明看他有點急着要走的樣子,便問他在哪裡落腳。
“在一個朋友那裡!”展墨如笑笑,並沒有說是誰,若是馮之明找到那裡去,洛華衣想必會不高興。
“六公子請放心,我們已經讓人去安排讓京城的百姓上一份萬民折,這樣就會更加保證大將軍平安無事。”馮之明道。
“萬民折?能救我二哥嗎?”展墨如欣喜道。
“萬民折自古便有,只有特別受百姓愛戴的人才能得到這樣的殊榮,所以六公子儘管放心,大將軍肯定會無事的。”馮之明朝他笑笑,信心滿滿。
“謝謝馮大人,請馮大人告訴我二哥,我很好,讓他不要掛念,馮大人,你――有機會能帶我去看看我二哥嗎?”展墨如想起那個大牢的模樣,心頭遍佈yin雲,儘管二哥沒受什麼委屈,可是這樣一個人給關在那種地方,自然就是天大的委屈。
“現在不行,近幾日上頭下了命令,戒備森嚴不許探望,等過幾天再看看。”馮之明又勸他放寬心。
展墨如和他聊了幾句,拜託他照顧二哥,便告辭了。
一路疾行往家趕,心理想着怎麼回覆洛華衣的問話,便說自己出去走走也沒關係,忽然又想起看到的那人,也許是自己眼花了?他也來京城了,也許吧。
正走着聽到後面叫囂呼喝的聲音,一輛馬車橫衝直撞過來,連忙跳到一邊躲開去,一看竟然是那個萬丞相的小兒子萬玉鸞的馬車,看見他的車便氣不打一處來,他的車伕一副飛揚跋扈的模樣。
那車伕趕得急,馬車飛快,路上的人紛紛往兩邊躲避,展墨如撿起一塊小石子攢在手裡,快步跑上去,看不見車內,便用力將石頭飛向前面的馬頭。
一下子砸中,馬兒一驚跳了起來,車伕立刻勒馬,聽得裡面混亂一片,隱約有抽泣聲,然後聽到幾聲呵斥,車窗處有人探頭出來,展墨如連忙躲在一邊。
探頭出來的人是萬玉鸞,他那張清秀的臉上淚痕遍佈,斥責了幾聲馬伕,便讓人快點趕車。展墨如看他沒有注意便繞道回家了。
回到家裡卻看到門口停着輛華貴的馬車,不用細看也直到是萬玉鸞的,展墨如心裡一陣火氣,恨恨地瞅了幾眼,他打了華衣,今天又來做什麼?
低頭卻見地上斑斑血跡,難道是有人受傷,讓華衣療傷來了?
想着便連忙往裡走,結果卻在進門的時候被人攔住,一看是不認識的人,面目清爽的一個漢子。
“讓開!”展墨如往邊上走,那人卻又攔住他。
“你讓開!”展墨如火了。
那人仍然紋絲不動擋着他。
“好狗不擋道!”展墨如氣得開始罵人。
那人依然不吱聲。
“這是我家,你讓我進去。”展墨如說着擡手去推他,結果卻被人猛得捏住手腕,那人微微用力,展墨如便覺得手腕疼痛欲斷,連忙另一隻手揮拳掃過去,卻又被人捏住。
“你到底是誰?幹嘛站在這裡?”展墨如瞪着他,疼得額頭的汗滾落下來,歪頭去找守門的家丁竟然沒有看見。
“我們公子說不允許任何人踏入半步。”那人看見展墨如那張漂亮的面孔緊緊皺起來,便手上一鬆將他輕輕推出去,“你走吧,別再進來了。”
“你不是啞巴呀!”展墨如疼得一個踉蹌,倚在門框上,“你們公子是萬玉鸞嗎?這又不是他家,憑什麼你來把門?”展墨如試了幾次都衝不進去。
“劉單,公子說了,外人一律打出去,而且洛公子也說了,這裡除了他和洛華生沒有什麼人,統統攔在外面。”一個垂髫小廝跑到門內朝外面喊道。
剛纔阻攔展墨如的人便應了一聲,又看看展墨如。
展墨如卻一愣,但是卻又不相信洛華衣會說這樣的話,便大聲道,“你讓洛華衣自己來說,他若說了我自然不會進去,他若沒說你打死我我也要進去。”
那小廝冷笑了幾聲,“你等着。”說完便飛快地跑遠了。
展墨如看了那個叫劉單的一眼,“你是丞相府的走狗呀!”他不知道丞相的厲害,只聽人家說,自然什麼都不怕,又沒有見過世面,在暨陽城有一家子人罩着,說話口無遮攔。
劉單也是個木呆的人,除了萬玉鸞誰的話也不聽,“我不是丞相的走狗,我是公子的僕人!”他很認真地給展墨如解釋。
“你們公子受傷了嗎?來找洛大夫療傷?”展墨如看着地上斑斑血跡,開心道。
“不是我們公子受傷了,是洛大夫受傷了,公子送他回來。”劉單看了他一眼,卻也沒有隱瞞。
“什麼?華衣受傷了!”展墨如一驚,心頭便大亂,又要往裡衝,劉單伸手抱住他,將他輕輕拋到門檻外面。
“你讓我進去,讓我進去!”展墨如被人高馬大的劉單抱起來,雙腳不能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