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夜晚,星光最是璀璨耀眼,當星星一個接一個跳出墨色的夜幕調皮地眨着眼睛時,千妍院的小池旁也傳來蛙聲陣陣,蟋蟀唧唧吱、唧唧吱討鬧個不停,很是熱鬧。
西廂房內卻很是安靜。
珊瑚紅的桌案上擺了盞描了紅漆的銅燈盞,燈盞上插了一支點燃的蠟燭,溫暖的光線暈潤了整個房間。
柳氏瞧着顏玉琢磨了好一會,總算入了正題:“顏姐兒,依你看銘哥兒如何?”她笑意盈盈地看着顏玉,眼底有期待顏玉的肯定。
顏玉怔了一怔。
此時柳氏便開始試探她的口風了。
她原以爲柳氏是爲了教養婆子一事才找她上的,畢竟是要請教養婆子的時候了,又經百里如玉這般一攪和……完全忽略了今兒個柳鍾銘來過的如鐵證般的事實。
摸約上一世她待柳鍾銘同現在的態度大相庭徑罷,上一世纔沒這一茬——畢竟柳氏用是個門兒清的,能看得清楚的事便省得再問了。顏玉想罷,忽然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她望進柳氏眼裡,一時間竟找不出什麼適合的話來。靜了好一陣子,她才穩定了情緒:“母親,大表哥會是個很好的哥哥。”
言下之意是,柳鍾銘我只把他當哥哥,他也只適合當我的哥哥,若他執意糾纏,很好!那老帳新帳一起算。
柳氏卻只當她是害羞了,溫和地看着她打量着半響,輕撫着她的鬢髮感嘆道:“顏姐兒都長大了……顏姐兒是個女兒家,到了年紀,即使母親和祖父再喜歡你,再捨不得你,你也會爲人妻爲人母的。你若不趁現在自個選個合適的,母親吶……只好替你操這份心了。”柳氏理了顏玉的劉海,又漫不經心地添了句,“銘哥兒那孩子性子是高了點,卻好歹是個知根知底的,母親是看着他長大的……有母親看着,他斷是不敢欺負於你的!”
話雖如此——顏玉喟嘆一聲:誰道是人心最善變。
“母親……”顏玉垂眸,眸光暗淡,乍得聽柳氏替柳鍾銘說了諸多好話,心裡不耐。即便知曉柳氏在她面前誇柳鍾銘,出發點兒全是爲了她,可她心裡仍舊不不是滋味,更不高興柳氏對柳鍾銘的印象不錯,這一衝動,就不惜代價了:“母親,顏兒心裡有人了,斷是容不下大表哥的。”
爲了讓柳氏打消選柳鍾銘作婿的念頭,她只得睜着眼說瞎話了,可睜着眼說瞎話後,整個人也怔住了——貌似沒法收場了。
“哦?”柳氏雙眸驟然一亮,“快與母親說說,是哪家公子?”
顏玉回神後連頭也垂了下來,裝作羞澀的模樣扯着柳氏的袖子,難爲情地喃道:“母親吶……”
柳氏拉過顏玉的小手,安撫地在她手背上拍了拍,開心的笑得眯了眼:“怎麼,說與母親聽聽也不成?”
顏玉的腦子裡正飛速運轉着,此刻她也在找那個能讓她睜着眼說瞎話的倒黴鬼——忽然有什麼一閃而逝,腦子裡竟浮現宋洛清冷冰冰的樣子來……想到宋洛清,顏玉又打了一個激靈。
提,還是不提?
權衡了一番,吞吞吐吐說了“宋洛清”三個字,卻差點咬到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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謹親王府。
宋洛清正陪着其母淑妃一起用膳。
突地,覺得耳根子發燙,緊接着鼻頭一陣瘙癢,急忙偏過頭放下筷子用手掩住打噴嚏的鼻頭。
一旁服侍他用膳的文容嚇壞了,忙取來備用的溼巾。
端坐於上位的的淑妃也是一愣,隨即便開口打趣道:“我兒這般,怕是有人惦記罷……”還拖着長長的尾音。
接過文容替過來的溼巾,仔細抹了兩把。合着被淑妃這般常打着趣,按理說理應習慣了,卻不知爲何……想到了顏玉,難得彎了彎嘴角,朝淑妃道:“也許罷。”
卻不想他這般一表示,淑妃與婢子文容皆吃驚地瞪大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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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洛清?”柳氏的印象裡的確沒這號人物。
見柳氏眼神帶了疑惑,她忙補充道:“謹親王,宋洛清。”
柳氏一聽,笑意盈盈的臉色立馬拉了下來:“不成,這母親不同意。”
見柳氏反對,顏玉也正了正色,挺直了腰桿理直氣壯:“母親,不是您說了讓顏兒自個挑麼,顏兒好不容易挑了個順眼的,您怎能出爾反爾!”
柳氏道也擺正了身姿,帶了平時甚少見着的嚴肅表情:“若是別的親王,母親便也依着你了,可你這孩子選偏了謹親王。”
“母親吶!”哎嘆一聲,“這親王裡頭,不就只剩了謹親王年紀最小,尚末娶妻麼?難不成您要顏兒嫁與別的親王做妾麼?這可行不通,便是顏兒玉丟得起這個人,百里府還丟不起這人……”
柳氏定了定心神,一本正經道:“你這莽撞糊塗的性子別人不清楚母親還不清楚?雖說謹親王王府不似宮中,可王到底是皇帝嫡親的弟弟,淑妃又不是謹親王的生母,你我都不知她的真性情,這深宅大院的,你忍心讓母親成天提心掉膽地過日子?謹親王是正宗的皇室血脈,這裡頭裡三層外三層的關係,莫說你要打點,便是理清,依你這糊塗的勁,能成?王府不比柳府,今後你若嫁到柳府,進去就是正經的夫人,柳府經營的布匹生意,你若是有個什麼不懂的,派人過來知會母親一聲,有母親一旁協助於你,日子過得也妥當不是;再說柳府裡你那幾個表姐表妹們過不了幾年也便嫁了出去,柳府除了你舅父和舅母外,嫡親的公子就你兩個表哥,以後妯娌少,也好相處不是。”
“母親……”
顏玉欲張嘴反駁,柳氏又立即掐斷了她的言語權,字字珠璣:“謹親王可是身份尊貴的親王,將來必是妻妾成羣的,可不像別的親王或公子那般好拿捏。且連母親這種足不出戶的人,都有聽說過他的外貌俊得不行,沾花惹草是少不了的,便是他自制力強,一些有飛上枝頭做鳳凰的心裡的女人,可是一抓一大把的,我可不待見哪一天你受委屈跑來找我哭訴!”
柳氏有此一慮不足爲奇,畢竟依謹親王的家世與外貌,打他主意的鐵定不少。她又不比顏玉活得過兩世,自是不知謹親王不近女色。柳氏若知曉謹親王不近女色,估計會悶聲不哼地儘快促成顏玉與柳鍾銘的婚事,一點也不給顏玉留餘地。
頓了一會子,顏玉才肯迎上柳氏擔憂的眸子,她動作輕柔地反握住柳氏溫暖的手,面色堅定:“母親,顏兒對錶哥真沒那種感覺,只是尊敬他把他當哥哥看待。您自小教導顏兒選夫需慎重,且不論我與他人如何,但表哥僅是表哥,您可不能亂點了鴛鴦譜了……”這番話下來,竟帶了淡淡蒼涼意境。
“這……”柳氏聞言也猶豫了,依她看柳鍾銘是給顏玉做夫君的不二人選,“你舅父舅母他們也同意這門親事的。”
顏玉眯了眯眼,掩飾了眼底地苦澀與不堪,她湊近柳氏的耳際耳語:“顏兒知曉母親知道他們的目的,他們是看中的只不過是我們百里府給他們帶來的利益和您對柳氏家族的利益,並非看中了顏兒;還有我那大表哥,也是心甘情願的麼?”說着又與柳氏拉開了距離,輕聲細語道,“母親,並非顏兒妄自菲薄,我這副皮囊相如何,自我個心裡是有個底的,大表哥他,斷然是瞧不上我的。”
柳氏聽罷,臉上擺了好幾道震驚的表情,又彷彿被哽一般,老半天才說得半句話來:“你是說銘兒他……”點到爲止。
顏玉平靜地看向柳氏,輕輕點頭。
柳氏震驚的表情換成了憤怒,她再怎的喜歡柳鍾銘,也敵不過顏玉在她心底的地位,更何況顏玉在她心中,從來都是最寶貴的,此刻聽顏玉這般說,忍不住暗生怒語:好你個柳鍾銘,竟然看不上我的顏姐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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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某玉蒙着黑麪巾威風凜凜地站在酷熱的街頭,雙手叉腰:“不準動,打劫!”
……
某玉一把扯下面巾內牛滿面:“親們……票票收藏神馬的,都留下吧,否則某無良的麥孜,不准我約見男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