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柳鍾銘呆愣了許久,顏玉又道:“本來我是準備放你一馬的,可是你竟然不知羞恥的對外散播謠言,不管你是不是吃飽了撐的,我都恨不高興,我一不高興起來,手裡的鞭子阿……”
鞭子又落到了柳鍾銘的手臂上,柳鍾銘絲毫沒有防備,吃痛完畢後,拿沒受傷的手指着顏玉:“你敢打我?”
顏玉卻吃驚道:“真是抱歉,我失手了。”面色吃驚,語氣卻是另外一回事了:打都打了,還問敢不敢?
柳鍾銘氣結。
“柳大表哥不相信?”顏玉眼底閃過無辜的神色,“大表哥既然不相信,我也沒法子,只是你不相信我,南門哥哥你相信我是失手的吧?”說着看向南門贏。
南門贏點頭:“自然是失手。”
顏玉笑着看向花璀璨,花璀璨笑道:“大小姐當然是失手的,花某可是看的清清楚楚,一定不會看錯的!”
得了南門贏和孔花範的支持,顏玉又眉眼帶笑的看向了孔花範,孔花範見此,嘴角也撅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微微點頭:“百里小姐的確是失手,畢竟女子遇到這種事,誰也會失手那麼一兩次,孔某亦可以作證。”
顏玉帶笑的目光又移到了柳鍾銘身後的陸珍身上。
陸珍瞳孔一縮,她都有些懷疑了,這麼多人都看清楚顏玉是失手的,她能說顏玉是故意的麼?
頓了頓,她喃喃道:“我沒看清楚……方纔我眼睛花了……”
顏玉滿意的點頭,所謂識時務者爲俊傑,莫過於如此了:“柳大表哥還不相信我是無意的?”
柳鍾銘卻是看向了身後的陸珍,眼神的兇狠度都能吃掉一個人了,瞪完使勁縮肩的陸珍後,瞪向了罪魁禍首顏玉:“你……我一定要把你的所作所爲。告訴姑母!”柳鍾銘痛得呲牙咧嘴的同時,更是氣得胸膛上下起伏,看樣子隨時都可以氣過去一樣。
“表哥息怒,若就這麼氣氣去了,也不好吧……”她笑嘻嘻的說着,好像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一般,“你也爲我着想一二,我也不大好交差,是不是?”
“你……就是有意的!”顏玉的那微不足道,好像談論着今兒個的天氣一般的語氣。讓他胸口的那口惡氣更是翻騰不已,多餘的話都快說不出口了。
顏玉笑。笑得燦爛無比,笑得閃着寒光的小虎牙都露了出來:“柳大表哥既然這麼說的話——我也是不介意的。”話音剛落。手上的鞭子也落在了柳鍾銘握着受傷的手臂的手上,不偏不倚,抽顫看柳鍾銘的手。
若說前兩次顏玉只用了三四成力,這一次,她則用了七八成力。抽得柳鍾銘措手不及、個防不勝防。
顏玉小虎牙閃着的寒光只增不減,好像來自嗜血族的惡魔,臉上的笑意卻變得溫柔,令花璀璨抱緊了身子,教孔花範不動聲色的皺起了眉頭。
柳鍾銘手一顫,馬上接踵而來的吃痛令他如何也吃不消。只見他毫無形象的抽痛得甩着手,痛苦臉色一下子變得白色,一下子又憋得通紅。整個面部表情扭曲不已;顏玉睜大了眼,這時候他怎還沒叫出來,這風度是不是保持得有些過頭了?
不明白的眨着眼。
不期然的,對上柳鍾銘陰鬱、嗜血、忿恨、惱怒的眼神。
顏玉心底一動,面上還是睜着無辜的雙眼。
她真的不怕他。都是在他手中死過一次的人了,若是她還怕他。就可笑了;眼下,她應該讓他怕她纔是正理,她手裡握着的,全是他的把柄。
區區一笑笑恐怖眼神,她還真不放在眼底,也只能嚇嚇他身邊的陸珍罷了,依她的估計——他這種眼神,連百里如玉都嚇不到。
只是他豁然這麼看着她,她還是在心底笑了,裝瘋賣傻到此也該是個頭了!
她不相信她一開始說的那些話,他心底會一點表示都沒有!
也是因爲不相信,所以才動鞭子的。
果然,她還是逼出了他骨子裡陰狠的本性。
有這樣陰鬱、嗜血眼神的人,怎可能是個愣頭青?
這話說出去,三歲小兒都不會信。
這樣陰鬱、嗜血的眼神,還是上一世他親手結果了她之際,暴露出來的本性;若那個時候,他眼底有的只是厭惡,那麼現在的她,也沒那麼容易就揭開他的本性。
而柳鍾銘的眼神,不止顏玉看到了,南門贏三師兄弟都看到了。
南門贏看到柳鍾銘的眼神,眼底暴露出來的,全是煞氣,身上暴露出來的也都是煞氣。就算是柳鍾銘這種不懂武功人的心,也凍僵了。
柳鍾銘這廝竟然敢與他們故弄玄虛!
簡直反了他了!
南門贏盯着柳鍾銘看,平常遇人就笑嘻嘻親切模樣全數不見,剩下的只有冰冷的煞氣,絕對的煞氣;有那麼一瞬,顏玉以爲看見了宋洛清……
蔣易襲擊她的那會,被宋洛清碰到,宋洛清身上的氣息,跟南門贏此時的氣息是接近的。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近朱者赤吧!
宋洛清……
她好像很久都沒有見到他了,也沒有他的消息,她亦從不問南門贏要宋洛清的消息;他離開的前一個月,南門贏還很積極的把他的消息往媞汀院送,後來卻是越來越少。
最近,更是沒有他的消息。
不是不失落的,即使心底的那絲失落很淡。淡到——她都以爲那絲失落是錯覺。
南門贏直直的盯着柳鍾銘,直到柳鍾銘不得不把他的目光一道他身上,他還是盯着柳鍾銘。
南門贏扯了扯嘴角,露出個怪異的笑容,這也是他來這包間,漏出的第一個笑容:“勇氣可嘉,也是能謀算籌劃的主;貪戀女色不是你的錯,是男人通有的毛病。對此我完全可以表示理解,只是濫情終會毀掉你。”
“所以最終,你在我眼底,也什麼都不是,也請你不要經常把我拿出來和你做對比。”在柳鍾銘全身上下掃了一遍,“那樣……我承受不起。”說着就閉上了嘴巴,神色淡淡的移開了視線,彷彿柳鍾銘就是縷空氣,存在感機會是沒有的,又彷彿。這些話並不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一般。
柳鍾銘驚訝的張大了嘴巴,眼睛死死盯住南門贏,不肯放過他面上任何一個細微的細節。可惜他麼都沒都沒看出來,不知是南門贏掩飾得太完美,還是南門贏確如自個所說,他在他眼底什麼都不是!
似乎忘記了手上的疼痛,他張大的嘴巴遲遲不肯抿上。
不得不說。他太驚訝了,南門贏怎可能知道,他時常拿他與他做比較的?
這點,除了他的貼身小廝和貼身丫鬟外,外人沒有人會知道的!
他的確時常拿南門贏與他做比較,他們的家族地位相同。年紀相仿,同樣有一副人見人愛的好樣貌,才情水平一直不分上下等。
是一個難得的對手。他卻還是有點不滿意,因爲有一點,南門贏不太可能是南門府的未來家主的繼承者;這樣,他的優越感就凸顯出來了。
只是這樣的優越感,他一直以來以爲的優越感。生生被南門贏的淡淡的幾句話和一個怪異的笑容,給毀了。
南門贏說得客氣。和一開始的顏玉一般,也把話說得萬分客氣。
可他們客氣的話裡,並不刻意掩蓋他們語氣裡的嫌惡。
是的,嫌惡。
從來只有他對旁人的嫌惡,他還沒被人嫌惡過,至少在他們之前,他還是從沒有看到過誰眼底有絲嫌惡的!
偏偏他對父母中意顏玉的所持態度並不樂觀,對南門贏也有些輕視——可就是這樣的兩個人,他卻被這倆個人嫌惡了,這讓他如何釋懷?
雖然忘記了手上的刺痛的感覺,但並不妨礙他臉色莫名的變化着。
顏玉好笑的看着柳鍾銘,她真覺得柳鍾銘的臉色變化得莫名的妙,她都想爲他搭一戲臺,召集觀衆,坐下來好好欣賞一番了,不用演、亦不用唱,他變化的臉色就足夠讓人撫掌喝彩了:“柳大表哥,既然話題都攤開來說了,那咱們來談談如何解決外邊的流言蜚語的事可好?”往前走了兩步,相中了一把椅子,坐了下來。
“你想說什麼?”柳鍾銘的這句話可以稱得上真正的咬牙切齒了,她雖能時常看到大老爺被柳氏氣的咬牙切齒,但還是好像缺了點什麼,她現在知道了,是真實感,如眼下的柳鍾銘,他的“咬牙切齒”所表現出來的真實感。
顏玉滿不在乎的朝他笑笑,這等火候就想嚇着她,未免了太不自量力了,她真想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老氣橫秋的告訴他:小子,用眼神就想嚇到本小姐的人,還真少得可憐,你還是回去閉關修煉個十年二十年的,再過來吧。
“我想說的話,柳大表哥還不清楚?”她真沒時間跟這廝在這裡瞎磨蹭!
見她眸光閃動,柳鍾銘心底也不淡定了;他真有些懷疑,這個表妹,是不是他從前見到過的囂張得不可一世的人。
同樣是囂張,可從前的她還帶着點暖意;而現在,她往那裡這麼一站,掃向他的目光卻是冰冷,不論她眼底的笑意是否真切,那笑意只留着她眼底,從沒投至到他身上過,從始至終,他都沒忽略那道令他可以隨時發顫的視線。
這絕對不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擁有的眼神。
但他還是琢磨不透,到底是什麼造就了她的冷漠,因爲不明白,所以更加加深了心底的那道惶恐,對她冷漠態度的惶恐。
柳鍾銘又沉默着不做聲了,顏玉恨死了他沉默的態度,看來,不加點料是不成了。
譏諷的笑意在嘴角蔓延,她道:“我的要求也不高,你立刻馬上,上門求親……那麼謠言就會不攻而破,我妹妹還在府邸等着你呢……”嘴角的笑意蔓延至耳根,“我聽說柳大表哥在紅樓還有個相好的吧——其實,要不是你這麼不知收斂,我還真捨不得把我妹妹交給你。”
柳鍾銘身子一頓,震驚了。
其實顏玉後邊的那句話,纔是有深意的,只是,柳鍾銘只聽到了紅樓這兩個字,就呆了。
不僅柳鍾銘震驚,在場除了顏玉之外的人,都面帶訝異。
怎麼可能!
是了,他們第一反應是不可能,顏玉肯定是指錯人了,但看到柳鍾銘眼底的震驚,他們才知道,顏玉並不是隨口說說的,而是手握這柳鍾銘的某些把柄。
紅樓是什麼?京城裡名氣不小的青樓。
他們爲何這般驚訝?因爲柳鍾銘的年紀。
柳鍾銘才年十五,還爲及笄。
未及笄的男孩逛青樓,是爲衆人所不齒的,但這種事在世家子弟種的頻發率還是比較高的,所以這事並不稀奇。但是柳鍾銘,若對象是柳鍾銘的話——柳鍾銘是柳府定下來的未來家主繼承者,逛青樓的事若是傳出去,他未來柳府家主繼承者的身份可能就不保了。
因爲四大家族有明確的規定,凡事家主的繼承者,必需以身作則!一系列條條框框傍身,是想甩都甩不掉,南門贏不想做家主繼承者,就是受不了這規矩中的條條框框。
這其中有就一條,就是家主繼承者不得逛青樓,年十六一下的家主繼承者爲最。
上一任苗氏家主被設計陷害去了青樓,在青樓過了一夜,就此失去了家主繼承者的身份,因爲他未及笄。
以此爲戒,新一批的家主繼承者,路過青樓這等地方,都是要加快腳步的。
他們還從未聽說過,家主繼承者,有逛青樓的。
就算在府邸玩弄幾個婢子,養幾個姨娘,也不至於引發家主繼承者地位的威脅,爲何偏偏管不住自個的腳,跑青樓呢?
更何況,齊麟的聚因閣,並沒有柳鍾銘去到紅樓這等地方過的資料信息!若是有這等私密的資料,他們師兄弟幾個,應該是第一時間知曉的;反觀現在,他們卻是都糊塗了。
而柳鍾銘眼底的震驚,十有是被顏玉說破了纔有的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