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的是“求”字!
謝芳華看着燕嵐,想必若不是性命攸關,她是定然不會來求她的,她一時間沒說話。
燕嵐本來還懷疑謝芳華是不是真有絕高的醫術,這兩日她救了八皇子的名聲被傳揚得極大,京中幾乎人盡皆知。但是她若是真有絕高的醫術的話,怎麼由得自己病了那麼多年?
可是孫太醫都沒有辦法救她母親和母親肚子裡的孩子,她只能前來一試了。
這時見謝芳華不答話,她緊緊地盯着她,“若不是沒有辦法了,我不會來找你,你若是真有醫術,能救活我母親和她肚子裡的孩子,你要什麼條件,有什麼要求,我都答應你。”
謝芳華聞言淡淡一笑,“燕小郡主口氣不小,你覺得你能給我什麼條件和要求相換?”
燕嵐一噎,咬牙道,“只要是我能辦到的,你不妨說出來。”
“你能辦到的……”謝芳華看着她,“你來這裡,永康侯和夫人可知道?”
燕嵐抿脣,“我父親知道。”
“你哥哥因爲一直不喜范陽盧氏的婚約,你父母強行逼迫,他受之不住,遠離京城。這筆賬,被永康侯府算到了忠勇侯府的身上。忠勇侯府囊受了不白之冤,這件事情纔沒過去多久,燕小郡主沒忘吧?”謝芳華漫不經心地問。
燕嵐眉心跳了跳,“哥哥最後是從忠勇侯府離開的沒錯,但我父母確實不該怨在忠勇侯府的身上,畢竟忠勇侯府管不到我哥哥去哪裡。”話落,她忍了忍,但還是話音一轉,看着謝芳華,“可是你能說我哥哥離開和忠勇侯府和你一點兒關係也沒有嗎?”
謝芳華自然不能說燕亭離開和她一點兒關係沒有,尤其還是她暗中出手讓言宸帶了燕亭離開。她嘆了口氣,“我不是神醫,不過是這些年因爲自身的病,找了許多醫書來看。學了些偏邪的土方子而已。”
燕嵐見她沒否認她最後一句話,面色稍霽,誠懇地道,“只請你去看看,若是真能救了我娘,永康侯府和忠勇侯府過往恩怨,一筆勾銷。”
“你說一筆勾銷,你是家中女兒,畢竟代表不了你的父母,也代表不了永康侯府。”謝芳華淡淡道,“恩怨什麼的,忠勇侯府到沒多在意,誠然你哥哥因爲我的一半原因離家,但也不是我的錯,也不能將錯算在我身上。”話落,她補充道,“他喜歡我,是他的事兒,不是嗎?燕小郡主心裡也不是沒有喜歡的人,可以換位思考,將心比心,你喜歡的那人,也沒有因你喜歡而犯錯,是不是?”
燕嵐面色一白,身子一震,腳步不由得後退了一步,看着謝芳華。見謝芳華眸光清淡地瞅着她,那清淡的眸光有些幽深不見底。她和盧雪瑩一同喜歡秦錚的事兒,雖然盧雪瑩鬧得滿城風雨,她沒如盧雪瑩一般,但是她喜歡秦錚的事兒也不是秘密,她張了張口,“你……”
“燕小郡主是聰明人,凡事兒不必我說得太透。”謝芳華慢慢地道,“我已經因爲燕亭喜歡而深受其害,不想我的未婚夫將來有一日也因此深受其害。”
燕嵐頓時難堪地又後退了兩步,一張臉呈現霜白色。
“我可以隨你去永康侯府一趟,但是我不是神醫,不能保證是不是能救你母親。”謝芳華對她神色視而不見,“燕小郡主,話說到這裡,你還求我去永康侯府嗎?”
燕嵐身子不由得哆嗦起來,她是永康侯府的小郡主,雖然不及皇宮裡的公主和大長公主府的郡主們,但是論起來在南秦京城,除了忠勇侯府外,永康侯府是世襲勳貴,比尋常大臣府邸,還高了一個層次。
她自小也是含着金湯匙長大,金尊玉貴,何曾受過謝芳華這等當面言語的難堪。
她心中想惱怒,可是想想母親和她肚子裡的孩子,再想想遠離京城的哥哥,再想想她喜歡的秦錚,她在謝芳華面前,忽然覺得自己低如塵埃,甚至連塵埃都不是……
那麼多年,京中的貴裔小姐們私下談論謝芳華哪天會死,可是如今,她好模好樣不說,且風光無限,名聲一日比一日好。
而永康侯府,從哥哥離開後,卻是日日烏雲罩頂,孃親好不容易懷孕了,但日日小心謹慎,父親培養哥哥多年,哪怕有一個未出生的孩子,也回不到過去其樂融融了,她自從沒尋到哥哥,回府後,在府中侍候她娘,也有多日沒踏出府門了……
第一天踏出府門,就是來求謝芳華。
是的,求!
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秦錚會喜歡一個女子到恨不得宣揚得天下皆知的地步,也從來沒想過,那麼忠勇侯府和永康侯府恩怨糾纏如此地步,她也只能來求。
她不由得閉上了眼睛。
謝芳華看着燕嵐,永康侯夫人因爲燕亭喜歡她,便處處針對她,燕亭被逼迫得離家出走,這筆賬算在了她和忠勇侯府身上。燕嵐因爲喜歡秦錚,加之她哥哥之事,也對她不好相與。
若是這一次,永康侯府還不能長教訓,那麼對於忠勇侯府和她來說,必然是個麻煩。今日,既然她前來,她不能趁機要挾,總也要讓她們清楚以後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纔是。
“妹妹!”不遠處有腳步聲傳來。
謝芳華轉過頭,見謝墨含陪着英親王妃從內院走了出來,她喊了一聲,“王妃,哥哥!”
燕嵐立即睜開了眼睛,見到英親王妃竟然在忠勇侯府,頓時怔了一下,臉更白了。
“這不是燕小郡主嗎?怎麼來了忠勇侯府?”英親王妃走上前,慈愛地笑看着燕嵐,“你娘從傳出懷孕的消息,我還沒有去看過她,她身體可好?”
燕嵐儘量讓自己笑對着英親王妃,可是無論她怎樣扯動嘴角,還是笑不出來,她搖搖頭,只能將實話說了出來,“我娘身體不好,如今動了胎氣,剛剛請了孫太醫……”
英親王妃驚了一下,“怎麼會動了胎氣?孫太醫怎麼說?她可沒事兒?”
燕嵐搖搖頭,看了謝芳華一眼,將今日來忠勇侯府的來意說了。
英親王妃聽罷後,臉上的笑意頓時收了,看向謝芳華,“華丫頭,你的醫術行嗎?”
“我也不知道行不行,燕小郡主是聽說我救了八皇子,來找我一試。”謝芳華道。
“這可不是小事兒!”英親王妃看着燕嵐。
“這京城有名望的太醫,也就是孫太醫了。連孫太醫都說也許能過來找芳華小姐一試,我實在沒辦法了。”燕嵐話落,又看向謝芳華,回答她早先的話,“無論如何,都要請你去試一試!”話落,她抿脣,似乎用所有的力氣道,“你說的話我都會記得的!”
謝墨含聞言看向謝芳華。
謝芳華對他點點頭,“那我就去試試吧,哥哥說呢?”
“既然這樣,妹妹就去看看吧!”謝墨含想了一下,開口道,“燕亭兄和我自小有交情,雖然他如今離開了,永康侯府把那筆恩怨記載我們忠勇侯府頭上,但是忠勇侯府也不能因此對夫人見死不救。不管妹妹能不能救,去試試。畢竟是一人兩命。”
燕嵐頓時感激地看着謝墨含。
謝墨含不看她,而是看着謝芳華,“我正好無事兒,陪妹妹前去。”
“你去了也不能幫忙,這樣吧!我纔是無事兒的那個人,我也多日沒見永康侯夫人了,我陪華丫頭去一趟,也順帶看看。”英親王妃道。
謝墨含想着見死不救,傳揚出去,雖然忠勇侯府有理由見死不救,但到底失了品德,救的話,她又拿不準永康侯夫人若是救不了,便又冤上謝芳華,他即便去了,也不能靠近永康侯夫人,英親王妃陪着去正好,便點點頭,“那就勞煩王妃了。”
“走吧!”英親王妃對謝芳華和燕嵐道。
謝芳華點點頭。
燕嵐看了謝芳華一眼,壓下心中的所有情緒。
三人一起出了忠勇侯府。
三人剛離開,秦錚從內院一棵樹上跳了下來。
謝墨含聽到動靜,轉頭看去,只見秦錚喜滋滋地瞅着忠勇侯府門口的方向,一臉春光。
謝墨含挑眉,剛想問他怎麼又來了這府裡?但是想想秦錚自從和謝芳華定親,來這府裡如家常便飯,以前護衛、守門的小廝、丫鬟婆子看到他還驚奇,如今他如走自己家一般,來去自如,連忠勇侯府內的人無論什麼時候見到他都不覺得稀奇了。他只能改口道,“什麼好事兒?讓你這麼開心?”
秦錚拍拍身上的樹葉,走過來,大約是心情太好,湊近謝墨含,有幾分炫耀的姿態對他道,“我如今可以肯定,華兒的心裡是有我了。”
謝墨含聽了不太舒服,自己的妹妹,哪容得秦錚如此炫耀,哼了一聲。
秦錚彷彿沒看到他不滿,學着謝芳華的樣子,將那句“我已經因爲燕亭喜歡而深受其害,不想我的未婚夫將來有一日也因此深受其害。燕小郡主是聰明人,凡事兒不必我說得太透。”對謝墨含複述了一遍。
謝墨含一怔,明顯懷疑,“這是我妹妹說的話?”按理,謝芳華不會說出這樣的話的!這是明擺着警告燕嵐,將她心裡對秦錚的想法儘快除掉。
秦錚得意洋洋地道,“你認識我多久了?我口中還說假話不成?自然是華兒說的。”
謝墨含看着秦錚的樣子,他揹着手,得意洋洋,天上的太陽都是他一個人的一般。那陽光實在刺眼。想着謝芳華應該是說了,秦錚口裡的確沒有虛言,他有些氣悶,“你尾巴都翹到天上了!就算我妹妹日漸心裡有你又如何?她也是我妹妹,血緣親情,也不是心裡有你就比得了的。”
這話可謂是負氣比較之言,將秦錚反口打擊得不留餘地。
秦錚一噎。
謝墨含不想再看到他,對他擺擺手,“不送了!”轉身往內院走去。
秦錚看着他,忽然好心情就那麼沒了,冷哼一聲,“將來我們大婚,有了孩子,我們倆能共同有一個血緣的孩子,你說比不你得了?”
謝墨含腳步猛地頓時。
秦錚看着他,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子歸兄,你還有何話說?”
謝墨含眉心跳了跳,轉回頭,臉色發青,“秦錚,你現在還沒娶我妹妹呢!”
秦錚見謝墨含真的是被他氣得夠嗆,還想再反駁兩句,但想想,大舅兄不能得罪,今日他實在太高興了,不能再給他心裡潑冷水了。畢竟是人家的親妹妹,走了多年,不止他惦記着,他這個當哥哥的也日夜想着。
如今雖然有老侯爺喜歡他,但若是他這個當哥哥的背後下點兒絆子,他也會不好過,尤其還有個秦鈺虎視眈眈。
他咳嗽了一聲,三兩步走到謝墨含近前,勾住他肩膀,哥倆好地道,“子歸兄氣什麼?華兒從那裡回來,一直冷冷清清的,如今她喜歡上我,你該高興嘛。好兄弟,她永遠是你的妹妹,這可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謝墨含偏頭看了秦錚一眼,不買賬地甩開他的胳膊。
秦錚又順勢在另一旁勾住他肩膀,“如今天色不早了,李沐清在來福樓請客,你知道吧?走吧!咱們倆一起去!哥幾個好久沒熱鬧了。”
謝墨含冷哼一聲,“不去!”
“哎,你若是不去,我定然也不去了,華兒去永康侯府,我總覺得不放心,那我去找華兒了。”秦錚佯裝放開手,扭頭就要去追謝芳華和英親王妃,“反正我娘也去了,我也跟着去看看!”
謝墨含聞言一把拉住他,“我妹妹定然不想你去,你別去添亂了!”
“那我們去來福樓?”秦錚看着他。
謝墨含雖然知道他拿捏的本事,但也無可奈何,點點頭,“嗯!”
“那走吧!”秦錚頓時笑了,重新勾住他肩膀。
謝墨含又氣又笑,這樣的秦錚,比以前眼高於頂不知道改了多少,迂迴籌謀,他妹妹自然不是他的對手!他不由得嘆息一聲,又是欣慰,又覺得他讓人着惱。
二人一起出了忠勇侯府。
謝芳華自然不知道秦錚當時氣鼓鼓地走了,並沒有出忠勇侯府,則是躲在暗處偷聽了她和燕嵐的談話,更不知道他得意洋洋地拿到謝墨含面前顯唄,把謝墨含氣了個可以,她只想着,不知道她的醫術,能不能保住永康侯夫人肚子裡的孩子。
燕亭走後,永康侯夫人懷孕,這個肚子裡的孩子就是她的命根子了。
她覺得燕嵐沒說假話,若是這個孩子保不住,永康侯夫人受不住打擊,也許真的會一命嗚呼了。
一路上,英親王妃、燕嵐三人都沒說話。
一路也無事兒,很快地便來到了永康侯府。
謝芳華這是第一次來永康侯府,燕嵐先跳下了馬車,有一個老管家模樣的老者守着門口,見燕嵐回來了,立即上前,急急地道,“郡主,您請來人了嗎?老爺催了好幾次了!”
“請來了!”燕嵐看向身後。
謝芳華扶着英親王妃一起下了馬車,看起來,兩人相處和睦自然,若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是母女。可見英親王妃是真的喜歡謝芳華,她心裡極其不是滋味,但此時也想不了那麼多。
“王妃?”那老管家此時也見到了人,沒想到英親王妃也跟來了,驚了一下,連忙見禮,然後又對謝芳華大行了一禮,求到,“芳華小姐,您快去救救我家夫人吧!”
“帶路!”謝芳華道。
那老管家連連點頭,頭前帶路,向裡面走去。
謝芳華自然是無心觀看永康侯府內的景色,只大致掃了一眼府中佈局,永康侯府是世襲勳貴,一直得皇上扶持厚待,雖然不及忠勇侯府,但也絲毫不少奢華。
來到一處主院,那老管家進裡面通報了一聲。
永康侯從裡面疾步走了出來,見到是英親王妃和謝芳華一起來了,他一怔。
“我不放心,陪着華丫頭過來看看!她醫術是這些年因爲自己的病看醫術鑽研的,算不得神醫,既然太醫院的孫太醫都不能救,燕小郡主去請她了,她若不來一趟,傳揚出去,就是見死不救了。來了呢,我又怕這孩子實心眼,不能救,偏偏下手,那麼你家再怨上她。”英親王妃一番話,說得是黑白分明。
永康侯臉色本就不好,聞言卻不能說什麼,畢竟他舍不下老臉去忠勇侯府求人,偏偏孫太醫說若是能救,放眼這南秦京城,也許就只有忠勇侯府的小姐了。燕嵐說去,他也只能讓女兒去了。如今英親王妃顯然是陪着謝芳華做個見證,生怕永康侯府因此再翻臉,他點點頭,咬牙道,“芳華小姐若是能救得夫人是最好,救不得,能來這一趟,永康侯府也記着這份人情。”
謝芳華不想多廢話說什麼,點點頭。
有人立即挑開門簾,請謝芳華和英親王妃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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