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柳妃和柳氏一族聯合忠勇侯府,那麼無疑增加了一個天大的籌碼。
如意因皇后一番話震驚了好半響,才吶吶地道,“娘娘,您是不是多心了?皇室一直想除去忠勇侯府,柳妃和柳氏豈能不知道皇室和忠勇侯府如今走在刀刃上的關係?若是被皇上知曉,柳妃和柳氏能好過?”
“不能好過也比株連九族強。”皇后越說越肯定,“我猜這回定然是柳妃和柳氏炸燬了臨汾橋,要害鈺兒,反而被忠勇侯府暗中給幫襯壓下了。定然是聯合了。”
如意臉色有些發白,“娘娘,不是說如今在徹查嗎?您怎麼就肯定了?萬一不是呢!”
皇后嘆了口氣,“如意,你跟我在這皇宮多少年了?”
“二十多年了。”如意道。
“也就是說我和柳妃、沈妃鬥了二十多年了。”皇后冷笑一聲,“她們慣用什麼手段,這麼多年,我焉能不清楚了?這回我的鈺兒若是平安回到京城,一定會今非昔比。她們豈會讓他平安回京,從宮內到宮外的家族,爲了以後的榮華,焉能不會破釜沉舟賭上一賭?”
如意聞言頓時凝重緊張起來,“您這樣一說,奴婢也覺得這事兒像是柳妃和柳氏所爲。可是皇上要除去忠勇侯府,咱們四皇子還沒有此心啊。爲何忠勇侯府選柳妃和柳氏,而不選咱們四皇子?”
皇后笑了一下,又是驕傲,又是憂心忡忡,“因爲皇上喜愛四皇子,若不出意外,我兒子就是這未來的九五之尊。忠勇侯府是怕他繼任父志,一旦他登基,謝氏就更難了。如今保下柳妃和柳氏,牽制他。”
如意也跟着犯了難,“可是咱們怎麼辦啊!”
“還能怎麼辦?我們又抓不住忠勇侯府的把柄,不能將忠勇侯府奈何!等着鈺兒回京再說吧!”皇后磨牙,“便宜柳妃那個賤人了!”
“還有沈妃呢!拿捏住一個,柳妃就算有忠勇侯府撐腰,也不怕了她。”如意道。
皇后點點頭。
主僕二人說話的這一番功夫,謝芳華、秦憐已經坐了謝墨含的車走離了皇宮的視線。
馬車上,秦憐有些興奮,對謝芳華連番地提條件,比如“我要住在你的海棠苑!”,比如“你要給我溫酒煮海棠。”,比如“聽說桃花和杏花都開滿山野了,你要陪我去看桃花和杏花。”,比如“這回你大病初癒了,也該出府走動了,下個月大姑姑的賞詩會,我們一起去玩。”等等。
謝芳華一個勁地揉額頭,不同意的話,秦憐就一直拽着她胳膊搖晃,搖晃得她頭暈眼花,無奈之下,只能點頭。
這一路上,謝芳華不停地反省自己,早先她裝無知扮天真,雲瀾哥哥該有多無奈!
想起謝雲瀾,也便想起了已逝的謝氏米糧老夫人和她臨終的話,心情又沉落下來。
謝墨含坐在一旁,看着秦憐纏着謝芳華,有些好笑,暗暗想着幸好他只這一個妹妹,若是再有這樣一個妹妹,他估計也會愁白了頭。
不知不覺,馬車回到了忠勇侯府。
秦憐先跳下了馬車,然後便如回自己家一般,蹦蹦跳跳地往裡面走去。
謝芳華看着她走在前面的輕快身影,頭疼得更厲害了。想着她是不是該派人去給英親王妃送個信兒,讓她趕快回京。
“你是不是要去看老侯爺?我也跟你去!”秦憐在前面走了半響,回頭問謝芳華,見謝芳華一副頭疼的模樣,她頓時板下臉,不高興地道,“你這是什麼表情?嫌我麻煩了?是誰在皇嬸面前說不嫌棄我麻煩的。”
“沒有,我昨夜沒睡好!”謝芳華放下手。
秦憐這才認真地打量她,見她一臉疲憊倦容,氣色極差,她皺了皺眉,“我竟忘了你跟柳枝似的,風一吹就倒了。這樣吧!你不用去老侯爺那裡了,我代替你去陪她。你回去睡吧!”
謝芳華腳步一頓。
秦憐對她揮揮手,“你不用感謝我!”話落,她自己向榮福堂走去。
謝墨含隨後走上前,對謝芳華溫聲道,“妹妹,你氣色的確極差,爺爺沒事兒,我這過去看看他。你回房間歇着去吧!自己開一個方子,讓婢女煎藥給你服下。你若是病了,咱們府裡更是人仰馬翻了。”
謝芳華想了想,的確沒力氣再折騰,點點頭。
謝墨含向榮福堂走去。
謝芳華轉道回海棠苑,府中甚是安靜,回到海棠苑後,便聞到後園子裡一股濃郁的酒香海棠香,她對身後擺擺手,吩咐侍畫、侍墨去看看。
二人連忙跑到門扉處看了一眼,回來對她道,“是雲繼公子在溫酒煮海棠呢!”
“他到是悠閒!”謝芳華說了一句,也不管他,進了房間。
回到房間後,她便聽謝墨含的話,開了一個方子,吩咐侍畫、侍墨去煎藥。自己則是躺在了軟榻上,倦倦地閉上了眼睛。
腦中不由自主地想了些事情,後來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過了多久,聽到後園子裡隱隱約約有吵鬧聲,她蹙了蹙眉,睜開眼睛,坐起身,對外面喊了一聲。
侍畫、侍墨立即進了屋。
“後園子怎麼回事兒這麼鬧?”謝芳華問二人。
二人對看一眼,齊齊道,“雲繼公子不是在溫酒煮海棠嗎?憐郡主來了,聞到了酒香,便跑去了後園子,要和雲繼公子搶酒喝,雲繼公子不給,二人便鬧起來了。憐郡主生說雲繼公子一個大男人,不該出現在女子的閨閣後院。以後她要住在這裡,要趕雲繼公子出去。”
謝芳華點點頭,沒說話。
“小姐,您要出去勸架嗎?”二人看着謝芳華。
謝芳華搖搖頭,“幫我關上門窗,讓他們打去吧!”
二人唏噓了一聲,聽話地關好了門窗,隔絕了後園子裡傳出來的聲音。回身見謝芳華睡醒一覺,氣色稍好了些,輕聲道,“小姐,藥煎好了,如今在火爐上溫着呢,給您端來?”
謝芳華點點頭。
一人去端藥,一人去拿蜜餞。
謝芳華喝了藥,看着一碟蜜餞,捏起一個吃了,擡頭對二人吩咐,“去打聽一下,謝氏米糧如何了?雲瀾哥哥在做什麼?”
二人點點頭,退了下去。
謝芳華拿起桌案上一本書,翻看了兩頁,便沒心情地放下。
不多時,二人便回來了,對謝芳華稟告,“謝氏米糧掛起了白帆,雲瀾公子在給老夫人守孝。老夫人病的時間太長,謝氏米糧上下早就做好了準備,所以,並不亂,府中的人該做什麼就做什麼。除了被圍困的謝氏長房,其它謝氏各房得到消息,都派人去了謝氏米糧。”
謝芳華點點頭。
“奴婢二人在打聽謝氏米糧的時候,還得到了一個消息。”二人輕聲道,“皇上剛剛下旨,派左相和秦大公子前往臨汾橋,徹查臨汾橋刺殺案。如今左相和秦大公子正準備啓程。”
謝芳華聞言眯起眼睛,“皇上竟然派了左相和秦浩一同去臨汾鎮?”
二人齊齊點頭,“消息無誤,是這樣,聖旨剛下。”
謝芳華低頭尋思,不過片刻便通透了皇上的想法,皇帝執掌南秦江山二三十年,如何不懂皇后、沈妃、柳妃的爭鬥?即便抓不住她和雲瀾哥哥此次幕後施爲的把柄,但應該也是猜到與忠勇侯府脫不了干係。左相忠於皇帝,而秦浩除了依靠英親王府外,能依靠效忠的,也就是皇上了。派他們二人去,若是能尋到些蛛絲馬跡,那麼,一定不會畏懼於忠勇侯府而壓下。
所以,滿朝文武,派他們去最是合適。
不過他們去了又如何?該抹平的地方她已經抹平了,除非,從被抹平的地方再掏窟窿。
這樣一想,謝芳華忽然眯起眼睛,土火藥已經從庫部補上,三百死士已經一個不留,若是能再從抹平的地方再掏窟窿的話,那麼只能是從李猛身上了。
李猛的弱點是什麼?正是他的外室生的私生子!
謝芳華忽然站起身,那個私生子如李猛的命根子,若是被秦鈺拿捏住的話,會如何?秦鈺會不會用他來大做文章,逼李猛就範?
她想到這一種可能,回頭對侍畫和侍墨道,“哥哥如今在做什麼?快去請哥哥來。”
二人知道小姐想到了什麼,連應聲,快步跑出了海棠苑。
大約過了兩盞茶的時間,謝墨含匆匆來到了海棠苑。
他進了屋,見謝芳華一臉凝重地看着窗外,拿娟帕擦了擦汗,開口問,“妹妹,你急急找我,可是有事情?”
謝芳華迴轉頭,將她的擔心說與了謝墨含聽。
謝墨含頓時訝異,“李猛竟然有私生子?”
謝芳華也愣了,“哥哥,你不知道?”
謝墨含搖搖頭,“未曾聽聞。”話落,他皺了皺眉,“這些年,偌大的謝氏和皇室明暗揪扯,我到沒主意到柳氏的女婿如何!只是知曉李猛這個人罷了。沒徹查過他。”
“我也是雲瀾哥哥告訴我的。”謝芳華面色有些難看,“秦鈺如今住在李猛的府邸,落腳在臨汾鎮,我怕他也能夠查到。若是查到的話,將李猛當做突破口,用私生子威脅李猛,萬一出事,我們做的一切恐怕都完了。”
謝墨含聞言也凝重起來,“你說得很有可能!”
“秦鈺要拿捏住雲繼哥哥,可是雲繼哥哥跟着我回京了,他的目標盯上李猛,那麼,如今我們都回來了,李猛可不是他的對手。使個圈套,李猛也許就能鑽進去。”謝芳華道。
“若是我如今派人去,可還來得及?”謝墨含皺眉。
“現在派人去,若是他已經動手,恐怕來不及了。”謝芳華道,“我找你來,是想着有沒有辦法,就算他拿捏住了李猛的外室和孩子,也能掐斷。”
謝墨含低頭沉思,片刻後道,“這就要看柳氏舍不捨得這個女兒和女婿了。”
“哥哥是說……棄掉李猛和她夫人?”謝芳華問。
謝墨含點點頭。
謝芳華凝眉,“若是棄掉這一顆子,那麼柳氏這麼多年花費在李猛身上的栽培可就毀於一旦了。據我所知,李猛在臨汾鎮這等京城百里的要道近十五年了吧!爲什麼皇后母族的張坤一直鬥不倒他,倒也不全是柳氏的支撐,也有他自己的本事。若是棄了,其實是砍了柳氏的一個臂膀。他對於我們將來,未必沒用。”
“還有一個辦法,就是在四皇子真的拿捏那個孩子時,將那孩子奪過來。”謝墨含道,“雲瀾應該能有辦法!”
謝芳華搖搖頭,“哥哥,謝氏米糧的老夫人剛去,就別去打擾雲瀾哥哥了。”
“也是!”謝墨含嘆了口氣,“他此時一定極其難受!”
“有沒有人,除了雲瀾哥哥,還可以鉗制秦鈺進一步抓住柳妃和柳氏不放?”謝芳華望着窗前,想着言宸不在身邊,若是能在身邊最好了,她如今既然回了京,便沒辦法再出去了。
“還能有誰的話!也就是秦錚了!”謝墨含道。
“他如今在郾城呢!”謝芳華蹙眉。
“剛剛爺爺收到他的書信!說已經從郾城出發回京了。飛鳥傳書半日到京城,如今快午時了,證明他的書信是今日清早起的傳來的。”謝墨含道。
謝芳華一怔,“郾城沈妃和沈氏的事情處理妥當了?”
“想必是的!”謝墨含道。
“那就給他傳信吧!”謝芳華抿了抿脣。
“爺爺昨日說了讓你給他寫信。”謝墨含揉揉眉心,失笑道,“今日爺爺收到信還嘀咕了,說皇后娘娘千算萬算,在秦憐剛出生便接去了皇宮撫養,爲了是拉住英親王府。可是沒想到,到頭來,英親王府有個小子看中了忠勇侯府的女兒,爲了保住謝氏,偏偏拉了柳氏和沈氏牽制她的兒子。”
謝芳華笑了一聲,沒說話。
“妹妹!秦錚爲你做了許多,忠勇侯府和謝氏是要保,但也不是一日兩日就是盡頭。未來的路也許還長得很。你也不要耽擱了自己。情誼之事,該上心還是要上心。”謝墨含道。
謝芳華看着謝墨含,沉默片刻,輕聲道,“哥哥,你可知道謝氏米糧老夫人的一些事情?”
謝墨含不解,“老夫人如今故去了,妹妹,你怎麼想起來問這個?”
“看到老夫人臨終離開,瘦成了一把枯骨,謝氏老一輩的人裡,據說祖母和謝氏米糧的老夫人巾幗不讓鬚眉色。我就想知道她爲何病了這麼多年。”謝芳華道。
“這件事情我也是不太清楚,祖母、父母陸續沒了之後,謝氏米糧的老夫人便得了一場大病。從鬼門關拉回來之後,一直病怏怏的不見好。這些年乾脆連府門也不能出了。”謝墨含想了片刻道,“或許爺爺能夠說一些老夫人的事情。”頓了頓,他道,“你要想知道,不如去問問爺爺?”
謝芳華搖搖頭,“爺爺連祖母的事兒都三箴其口,指望他能說?”話落,她擺擺手,“算了,人都死了,也不是那麼想知道。”頓了頓,她問謝墨含,“秦錚給爺爺傳信的鳥呢?”
“在爺爺那裡!”謝墨含道。
謝芳華猶豫了一下,“我現在就給秦錚寫一封信,讓它傳回去吧!”
謝墨含微笑,“好!”
謝芳華轉回身,從桌下的抽屜裡取出信箋,看着信箋想了片刻,剛提筆寫了一個名字,便見秦憐氣沖沖地衝進了屋,珠簾被她打得噼裡啪啦地響,她擡頭看向她。
“謝墨含,你在這裡正好!你將謝雲繼給我趕出去!”秦憐見謝墨含在,頓時發作。
謝墨含溫和地看着秦憐,“憐郡主何以生這麼大的氣?雲繼做了什麼?”
“他做了什麼?他一個大男人,怎麼能隨隨便便待在女人的閨閣?就算他是謝氏同族的人,但是旁支親戚血脈早已經遠得沒邊了。傳揚出去,像什麼話!”秦憐不說討厭謝雲繼的原因,只說謝雲繼不應該待在這裡。
謝墨含笑笑,“謝氏一脈相承,雖然枝葉甚多,但也沒有憐郡主說的這般嚴重。”
“還不嚴重?”秦憐睜大眼睛,氣怒地看着謝墨含,“就算你妹妹閨譽你不在乎,以後我可是要住在這海棠苑的!我的閨譽呢?”
謝墨含聞言一時啞口。
謝墨含知道二人是爲了酒之事,秦憐一定沒賴皮過謝雲繼。所以才找她來了。她揉揉額頭,“侍畫、侍墨,你去告訴雲繼哥哥,讓他回哥哥的芝蘭苑去。欺負女孩子,他也不知道臉紅!”
“是,小姐!”二人轉身去了。
秦憐沒想到謝芳華這般向着她,頓時眉眼笑開了,走到她面前,挽住她胳膊,“還是嫂子疼我!”
謝芳華手中拿着的筆一顫。
秦憐低下頭,“咦?”了一聲,奇怪地道,“你不是和我哥哥打架了嗎?怎麼在給他寫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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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看見曙光了吧,我也要看見曙光了,這許多日子裡,我已經被砸門聲和碎碎念折磨得瘋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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