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人家不怎麼喜歡看到你!”菩淚涼涼一笑,柔荑自他掌中抽回來,“還是說,你對裡面那人,一點信心也沒有?”
墨曦抿了抿脣,沒有說話。是啊,他就是沒有信心啊,本來她讓清染與她單獨見面這事就不尋常......
“皇上若不放心,可在房外靜候,萬一裡面有什麼動靜,只管衝進去阻攔便是了。”
“皇上,祭空已然拋卻世俗,自是不會再像以往那般濫殺無辜了。”老尼淡聲道。
墨曦眉間有略微的鬆動,看了看那已然迫不及待邁進小庵門檻的女子,無奈之間只好隨腳跟上。
“皇上,請留步。”行至一處較爲幽靜的小屋前,老尼駐足攔住了還欲向前的墨曦。
菩淚饒有興味地看了看有火不能發一臉隱忍的墨曦,脣角微微揚起嘲弄之意,待那老尼推開房門,也不矜持,提了提裙襬便邁步走了進去。
屋內沒有掌燈,一片黑暗,寒凜的冬風自那殘敗破爛的戶牖灌入,將整間房子都籠罩在一股幽冷刺骨之中,似乎,與室外並無二異。
“老身就不打攪姑娘與祭空秉燭夜談,先行出去了。”老尼淡淡然地說了這麼一句,便轉身走出了這間怎麼看都覺得詭譎萬分的黑屋子。
菩淚有些啼笑皆非,秉燭夜談,倒是有“燭”啊!這黑漆漆的一大片,且那位神秘的祭空,至今連個影子也不曾晃出,她找誰夜談去?
腦中念頭纔剛剛一閃而過,前方只見一片黃光一閃,桌面那青燈的芯瞬間便點着,將整間房子照亮,其中的擺飾自然也入覽於目中。
這是一件擺設極其簡單的房間,就一張陳舊的牀和四角圓桌,在牀旁掛着一張觀音圖,而一個看不清面龐的女人坐在觀音圖前,微微垂臉,正手執佛珠輕聲唸經。
她坐在那裡,那方纔的燈......是如何點上的?
菩淚微微訝然地盯着那抹略微單薄的背影,心中終於有些瞭然,爲何墨曦要
如此緊張兮兮的了!眼前這位,絕非簡單的看破紅塵之人吶!
“你是......祭空?”斂下眸中的打量,菩淚遲疑着開口。
唸經聲戛然而止,就見那女人不緩不急地坐直身子,朝牆壁上的觀音圖拜了拜,這才放下手中的佛珠,慢條斯理地站起身來,施施然回身。
藉着屋內微黃的燈光,菩淚總算看清了女人的臉,毋庸置疑,這是一位擁有着天香國色之姿的女人,不可方物的氣質帶着一種不可侵犯的神聖。許是修佛已久的原因,她給人的感覺,是那麼的乾淨,彷彿不染纖塵。
若是在認識祁靳之前遇到她,菩淚或許會覺得這位就是九天玄女降世,所懷着的,便是那懷憫天下的仁慈。只是,像靳哥哥那般曾經瘋狂嗜殺的人,給人的感覺卻依舊是那麼的高潔和神聖,她絲毫不懷疑,眼前這位擁有者同樣乾淨氣息的女人,內心並不如她表面的慈愛。
女人一雙平和淡然的眼睛看着菩淚,似乎若有所思,卻又像空曠無物,半晌,她才微微勾脣淺笑:“我倒看不出來,你身上有什麼地方,值得曦兒喜歡。”
換句話說,就是她不值得喜歡便是了!菩淚聳聳肩,對此不以爲意,她從來就沒有奢望過得到墨曦的愛,之所以會有今日,全是他的豪取強奪!每夜承歡於她身下,她感受得到,從來就不是快樂,而是無止境的痛苦和厭惡!
“你眼中包含太多太多東西了,你並不是一個純粹的孩子。”祭空莞然而笑,卻莫名的讓人感覺到背脊一涼。
菩淚壓下心中微微掀起的漣漪,勾脣:“一個在後宮裡生存的女人,哪一個會是純粹的?”
“不......”祭空搖頭,“你眼中的冷和怨,針對的不是那些女人,而是......曦兒。你恨他。”
“這點,您的兒子,早就知道了。只可惜,他寧願冒着被殺的危險,也要將我強留在身旁。”菩淚撫玩着纖指,脣角所含的嘲笑冷冷入骨,能讓墨曦如此動
容在意,且一口一個“曦兒”的,除了他親生的孃親,她委實想象不出眼前這位“看破紅塵”的女人還會是什麼身份。
“唉......”祭空忽然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眸中所氤氳着的,是一個母親的無奈和寵溺,“曦兒不像他父親,生性執着,愛恨分得太清楚。不愛的,他可任意糟蹋,可若一旦愛上了,便是一輩子的事。他會將一個不愛着他的女人強留身邊,我一點也不奇怪。”
怎麼?她這是在向她誇她的兒子呢?
菩淚有些不屑地冷笑,“你特地找我來,不會只是爲了與我討論你的兒子是如何的愛恨分明吧?”
“自是不會。”祭空燁然淡笑,忽然伸出手指,指着菩淚的額間,道:“只是有些好奇,你身上爲何植了情蠱,可是巫靈島的聖女種下去的?”
“你......你是巫人?”菩淚禁不住輕輕喚出聲來,略一思忖,心中頓恍然大悟。怪不得方纔那燈芯可自燃起,原是她暗中使用了巫術!怪不得墨曦會懂得一些巫術,甚至破了知音所設的幻境,原是他有着這麼一位高深莫測的巫人親孃!
“果然如此。”祭空沒有回答菩淚的問題,只兀自笑了起來,只是看着她的眼神多了幾分詭譎的寒色,“曦兒身上並沒有母蠱,也就是說,它植在另一個男人的身上?”
“你想說什麼,不妨一次性說明白。”菩淚蹙眉,眸底拂過一絲不悅。
“看來你很在意那個男人,就連提,你也不允許他人提起。”祭空有些莫測地笑了笑,慢慢踱至圓桌在旁邊的椅上坐下,眸光漸見恍惚,“這種心情我很理解,當你很愛很愛一個人,你便恨不得他的一切,都僅僅屬於你,哪怕別人提起,你也會覺得這會褻瀆了你們之間的感情。只是......我理解,卻並不代表着我會容忍。畢竟,那是一個讓你牽腸掛肚的男人,並不是我的兒子,而是......我兒子的情敵。在這世上,沒有一個母親會願意看到自己的孩子受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