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奴婢就不知道了。”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菩淚咂了咂嘴,抄起桌面上的兩隻黑白靴子對比了一下,繼續持起針線,垂首鼓搗起來。
“娘娘,天氣冷寒,皇上還在御花園等着您。”看到她再次動手納鞋,瀲煙不由肝火大起,心裡深深地爲着皇上感到不值,臉色自然而然地冰寒了下來,聲音也是冷若冰霜的。
然而,菩淚卻恍若未聞,手下的動作未見絲毫的怠慢。
“娘娘,皇上讓您‘立即’過去!”將“立即”二字咬得甚重,瀲煙再次冷然出聲。
菩淚聞言擡眼,脣角帶着淡淡的戲謔,眸中的嘲諷更是一覽無遺,“瀲煙真不愧乃皇上的心腹啊,連他此刻的心情亦體會得如此一清二楚,彷彿同爲一人!我若有這麼一個忠心的奴才,此生亦無憾事了!”
言罷,不給瀲煙出聲的機會,菩淚放下手中的物什,便施施然起身,款款離席,朝門外行去。
瀲煙臉色微微難看,抿了抿脣,還是邁步,悄無聲息地尾隨而去。
出門前,菩淚接過瀲煙遞過來的斗篷帶上,天藍色的幔紗將一張素清脫俗的嬌臉遮掩了去。爲了掩人耳目,墨曦一般不會讓她輕易見人,若真要出門,必定要帶着面紗,絕對不可以真容見人。
然而,有些東西,絕非一塊麪紗便可阻隔了去的。
墨曦此次讓菩淚過去御花園,出席這次盛大的筵宴,其中的目的之一,便是爲了讓她今後得以光明正大地出現在衆人的面前,再者就是爲了賜予心愛的女人一個全新的身份。卻不曾想,他此舉,竟讓他和整個大祈開始陷入到一種極其危險的境地之中。因爲,墨曦這次宴請的人除了菩淚和朝中大臣之外,還有一個重量級的人物,那就是在四年前曾與菩淚有過幾面之緣,且對她的舞技驚豔戀慕,並揚言勢必要將她娶到手的旭照國國君——衛垣。
筵宴設在御花園一處遼闊的空地,周圍皆種滿了芳香四溢,蓓蕾嬌豔欲滴的梅花。筵宴設在這裡,墨曦還是煞費了一番苦心的,因爲聽說旭照國國君自打四年前親眼目睹過漣國的菩淚公
主於梅樹底下的一曲霓裳舞之後,就深深地愛上了梅花,在他的行宮裡,到處可見的,皆爲那嬌盛絢爛的梅。
菩淚到御花園的時候,遠遠就聽到了一段美妙的曲樂渺渺入耳,如潤珠落玉盤,伶仃悅耳。
“看來皇上還宴請了不少人呢。”菩淚忽然駐足,回頭似笑非笑地看身後的瀲煙和瀲雨,“我這番出現在筵宴之上,難道就不怕唐突了客人嗎?”
“回娘娘,皇上吩咐過了,儘管帶娘娘過去便是,不必在意那些虛的。”
“那他可否說過,我不需要戴斗篷?”
“這......皇上不曾提及。”
見瀲煙面露難色,菩淚見好就收,揚脣淺笑,“本宮逗你玩呢,不必介懷,只管帶我過去就是。”
“是。”
在瀲煙和瀲雨的帶領下,菩淚穿過一段段曲曲折折迂迴的長廊,循着那越來越清揚的音律,終於在衆目睽睽之下出現在了盛大的筵宴之上。
微冷的目光逡巡了周圍一週,看到了不少朝中大臣,其中還有那險些被她折磨致死的上官海平。她倒也識趣,知道在這種地方不應讓那倨傲殘戾的男人下不了臺階,便旋即低身,跪了下來,“臣妾給皇上請安。”
她的聲音並不大,卻異常的清脆,甚至穿過那些清揚悅耳的琵琶聲,在這空曠的地方幽幽傳散開來。
那些抱着琵琶微低螓首,正專注撫琴的女樂師們皆怔了怔,不約而同地停下手中的動作,怔愕地睇向正中跪着的,頭戴着藍色斗篷的曼妙女子。
衆位對酒當歌的大臣們也都是一片愕然,目光不約而同地望向菩淚。
僅有墨曦眸光頓時一亮,脣角邪魅的笑意恣意揚開,在衆人驚愕的目光之下霍然起身,步伐輕盈迅速地移向席下的女子,“清染,你來了!”
“清染”這個二字,對衆位朝中大臣而言並不陌生,可不就是那位將皇上迷得神魂顛倒不能自持,不時要帶在身旁方能安心的神秘女子嗎?當下,衆人心底都是咯噔一下,今日的筵宴非同小可,旭照國國君也在此,皇上不顧君威,竟還將這禍水帶上了?!
“清染,別跪着,快起來——”墨曦快步流星跑至菩淚的面前,在衆目睽睽之下親自伸手將她攙扶而起,眸中帶着的寵溺喜愛之情一覽無遺。
菩淚微微蹙顰,不知他今日唱的又是哪一齣,卻也任由着他將自己攙扶起身,“臣妾謝皇上恩典。”
“你我之間何需言謝呢?”墨曦握着她的柔荑,將她牽引向自己的座位,“來,你隨朕來!”
他今日絕對不正常!
平日裡雖然在大臣面前絲毫不掩飾他對她的寵愛,可,從不會像現在這般膩膩歪歪的,好像唯恐他人不知他是一個沉溺女色的昏君一般!難道,今日還來了什麼了不得的人物不成?
懷着滿腹的疑惑,菩淚任由着墨曦將自己引至他身旁的一個座位上坐下,藍色斗篷下面的俏臉肅然清冷,清靈如水的雙眸開始肆無忌憚地往下打量着那些座位上面的賓客,卻不想對上了一雙含着狐疑和打量的犀利眼睛——
衛垣!!
雖有四年未見,可一張出衆的臉總會讓人難以輕易忘記!雖然對他沒有什麼感情,可是,她仍是記得這位表面謙恭,內則狡獪陰險的旭照國國君!
菩淚心中頓時瞭然,原來墨曦今日所唱之戲,觀衆僅僅是這一位!
幸好她今日戴了斗篷而來,不然......雖然不敢保證這位“貴人”還記得自己,可,這位絕對會是一個難纏的角色,卻是不容置疑的!
“你怎麼這麼晚纔來啊?”墨曦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柔荑,轉過來的雙目灼熱似火,“朕還以爲你出事了,正思慮着要不要親自過去瞧瞧呢!幸好,你並沒有事。”
既然他如此喜歡扮白臉唱大戲,她此刻如若不好好配合一下他,豈不是枉費了他佈置恁久的棋局?想想也覺得不可思議,他明明是一個心機極其深沉之人,前些時日卻爲何要如此高調地彰顯他對她的寵愛之情,甚至連與衆位大臣商討國事也毫不避諱地將她攜帶在身邊?
原來,做了這麼多的鋪墊,甚至不怕惹得衆怒,就是爲了臨時塑造昏君之名,好讓他沉溺女色之名紛紛外傳,直至傳至衛垣的耳裡爲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