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來，倒是比我鎮定多了。”宣玟依聞言擡眸淺笑，嫣然間帶着淡淡的苦澀，“他恨皇上，亦碰過皇上不少的女人，卻從未在哪一個女子身上留下過子嗣......”
“然而，他卻唯獨讓你得到了這個資格，對吧？”菩淚忽然淡淡地輕笑，靈眸微轉之間盡是瞭然，“在他心中，真正屬於他的女人的，怕是僅有你吧？因爲愛你，對你深情難捨，所以纔會在你的腹中留下你們的子嗣。”
“可此生，我已永遠也沒有迴應他的資格了！”
“爲什麼沒有資格？”
“因爲，錯過了，就真的錯過了......”宣玟依笑凝着菩淚，眸光卻漸漸迷離恍惚，似乎透過什麼，看到了一段悲涼的記憶，剩餘的，僅有那濃郁得無法揮散的惆悵和苦澀。
菩淚深深地看了她半晌，忽旋身在她身旁坐下，雙臂張開將她羸弱的肩輕輕攬抱住，“玟依姐姐，可以有這個榮幸，聽聽你們的故事嗎？”
“不成文，不成章，僅是一段荒唐滑稽的笑料罷了，何來的故事可談？”宣玟依自嘲地笑了笑，螓首微低，輕倚在菩淚的肩窩上，眸光已是一片空洞迷離，“我與他，有緣無分，此生所能留下的，僅有遺憾和錯過。你相不相信，我曾經是那麼的絕望，絕望得幾欲死掉！可是，所有人，包括老天，連我死去的資格都殘酷剝奪了！”
看着女子越來越哀傷痛絕的神色，表面仿若那平靜無瀾的湖面，看似完整無風，可只要輕輕一觸碰，便會支離破碎。
“玟依姐姐，你現在肚子裡已經有了一個可愛漂亮的小寶寶，你們是一體的，你再也不是一人了。”菩淚輕輕拍着她的肩，細聲撫慰，“而且啊，只要我還活着的一日，便會一直陪着你的。所以，玟依姐姐並不孤單。”
“是啊，我現在有小寶寶了......”宣玟依柔荑移至腹部，輕輕地撫摸着，嫣然的臉上洋溢着的是一種偉大的母性慈愛光輝，“我以前確實對這世間生無可戀，每時每刻都想着要是能死掉該多好！可現在不了，因爲有小寶寶支撐着我，我們的血液交融，呼吸相併，我愛他
（她），他也愛我（她），我們，永遠在一起。爲了我的小寶寶，無論如何，我也要好好地活下去。”
“玟依姐姐......”菩淚微微歪頭，細細打量着她仍未見隆起的小腹，掩不去眸中的流光溢彩，“腹中孕育着一個小生命，那種感覺，是不是很是奇妙哦？”
“嗯，很美好，很幸福，很溫暖。待到你有一日亦懷上了，便會知道......”宣玟依戛然而止，看着菩淚的眸光頓時複雜起來，有愧疚，有憐惜，又有擔憂，“皇上愛你我是知道的，可你.....並不愛他，對嗎？”
菩淚神色驀然一僵，半晌，扯了扯脣角強笑，“玟依姐姐是如何看出來的？”
“眼神。愛一個人與否，從提及那人的眼神之中，便可一覽無遺。”宣玟依擡手，輕輕地撫摸着菩淚的輪廓，眸中盡是心疼，“提到皇上的時候，你的目光並非靜如止水，可我看到的不是愛意，而更多的是冰冷和仇恨，你恨他？”
菩淚靜默不語。
“我深深瞭解委身於一個你不愛的男人身下是何種滋味，其中的痛苦，真的是無法言喻的！對不起，是我將你推入那火坑之中的......”宣玟依攬抱住她的臉，愧疚和心疼讓她的眼睛微微酸澀，“如若不是我，你也不會......”
“玟依姐姐，我曾經確實怪過你，甚至恨過你，因爲我是真的很愛很愛我的哥哥，可是你卻利用他來......”菩淚脣角微微上揚，“但是我現在不恨了，因爲我已經想通了，也就釋然了。身體不過是一身臭皮囊，既然他都不在意，那我又何必感到惋惜呢？只要，他一直在我的心裡，而我，也一直爲他所惦記着，這就足夠了！”
“果然......”宣玟依輕輕嘆，神色卻並沒有吃驚之意，“你果然愛着你的哥哥。自你上次在芳榭宮提到他時，我就該猜到了。那種目光，那種眼神，豈僅僅是一種單純的兄妹之間的擔憂？那種疼到極致的眼神，如若沒有炙熱入骨的愛，又如何釋放得出來？”
“玟依姐姐，你不會覺得我們很荒唐，甚至是可恥嗎？”她愛着的男人，是
她的親哥哥啊！這在外人眼裡看來，是如何的離經叛道，難以容忍？
“以前或許會覺得不可理喻......但是，現在我肚子裡面懷着寶寶，我可以體會理解那種血液相牽的愛，那種入血入骨的情感，可以突破一切的阻礙和隔膜。”
“玟依姐姐......”說不感動是假的，即便她和祁靳之間的感情並不需要得到他人的諒解。可，有一個支持和贊同的人，彷彿這段突破世俗，離經叛道的感情便能夠穿雲破日，走出一段段黑暗，直至看到最後的曙光。
“咔嚓——”
“誰？”窗戶驟然傳來的一聲碎響讓二人神色丕變，菩淚警惕地睜大眸，倏然站起身來，身子一提便飛速躍至窗邊，動手將緊閉着的窗戶打開——
可，窗外一片寂靜，僅有窗外一條被生生折斷的枝椏垂懸在枝幹上，隨着幽冷刺骨的寒風搖曳晃動。
應該，是她聽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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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
“怎麼了？”菩淚聞言擡起螓首，手裡的靴子順手放在八角圓桌之上，臉上的不耐煩一覽無遺。
這幾日天氣又冷了許多，爲了讓靳哥哥能穿上一雙暖腳的靴子，她一直在忙着爲他納鞋，卻不曾想過工序竟是如此的繁蕪，較起她持刀練舞還要艱難上百倍。今日黎明纔剛剛破曉，她便拖着疲憊痠軟的身子起牀，親自動手納鞋，天冷徹骨難耐，又不小心讓針給紮了好幾下，她的心情自然不會好到哪裡去。
“娘娘......”精明如瀲煙，自然看得出主子心情欠佳。她看了看桌面上的靴子，心裡不免再次在嘀咕着這雙靴子最終會落到誰的腳底，面上卻仍是毫不含糊，該傳的話並不落下，“娘娘，皇上在御花園設宴，說是要您過去一趟。”
“御花園設宴？”菩淚蛾眉緊蹙，隨口一問，“除了我，還有誰？”這些時日，她一直被迫待在承天殿，除了偶爾出去探看一下祁靳，一般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以至於宮裡頭最近發生了些什麼事，都無從得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