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府裡的家丁趕來,看到他們二人時,俱是嚇了一跳,他們不知道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會讓本就膽小的向線與一向膽子尚大的夫婦二人均這般樣子。
爲首是向府的管家劉順,他探了探二人鼻息,還好還好,只是暈了過去,人尚是有氣息在的。
劉順忙命人扶起向線夫婦,許是也暈的時間長了,許是被這吵鬧之事驚醒,向線一個機靈跳起來,雙手亂舞,口中拼命大喊道:“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你們要尋仇,找別人去!”
劉順此時方知道,他們二人是在昨夜驚嚇過度才暈過去,而非被人偷襲,忙大聲喊道:“老爺!老爺!是我們,沒事了,沒事了!”
昨日夜裡已被嚇得不清,此時,他如何會一下子清醒過來,手足亂舞,“鬼,有鬼!”
“老爺,老爺,您醒醒,現在是大白天,沒有鬼的,沒有!”
蒼白麪色的向線這才緩了緩,口中喃喃道:“沒……沒有嗎?你……你們別騙我!”
“老爺,我是劉順啊!現在是白天,您看太陽都這麼大呢,就算是真有鬼,它也不敢出來啊!”
向線此時方放下心來,“還好,還好,我還活着!夫人呢?”
“夫人,老爺,夫人還沒醒呢!”
“快,叫醒她!”向線再不管疑惑的劉順等人,大叫將向氏叫醒。
“對了,你們,你們來的時候,真的沒有看到什麼東西?”
劉順疑惑道:“沒有啊,就看到老爺和夫人,您二位暈過去了,就躺在這裡。”
“這裡?夫人,我們昨天是在這裡嗎?”
向夫人顯然還未曾完全清醒過來,“老爺,這是哪裡啊?”
“這,這是哪裡?這分明不是後山的竹林!”
“後山的竹林?老爺這是京郊小樹林,這裡離後山竹林還遠着呢!”
“那,那你們是如何尋到這裡的?”
劉順帶着哭腔道:“老爺,小的昨日見您回府後,有些魂不守舍的,到晚了又和夫人出去了,實在放心不下,便讓小六子跟着了,可纔跟出去一個小時,小六子就給跟丟了!所以小的召集府裡的人,可是整整尋了一夜了呢!”
雖是大白天,可向線的臉色卻極爲慘白,“不,一定有鬼,一定有鬼,我們昨晚明明在後山的竹林的,如何會到這裡?”
“老爺,昨天夜裡,發生了什麼事?爲何那麼晚了你和夫人要出府呢,小的在後面一個勁的喊您,可您就是聽不見!”
向線疑惑地轉頭看着劉順道:“喊我?你喊我了嗎?”
劉順憂心忡忡地看着向線的臉,面色凝重地說道:“對啊,而且小的就在您和夫人的身後不過兩三丈的地方喊您,可您就是聽不見,與夫人兩人提着燈籠急衝衝地就從後門出去了。我感覺老爺和夫人的神色不對,所以立即通知小六子跟着,誰知道這小兔崽子竟然給跟丟了,害得老爺和夫人在外露宿了一夜。回去之後,小的非好好懲罰懲罰這偷懶的小六子。”
向線哪還有心思聽劉順在那裡沒完沒了的嘮叨,一把扶起自己的夫人,頭也不回地道:“走走走!快走,這裡邪門得很!”
向線說畢連走帶跑地趕緊向府裡趕去,一回到府裡,他立即東翻西翻,要將昨天的那封信找出來,只是不知爲何,翻遍了也未找到任何紙片。
“那封信呢?信呢?去哪兒了,我明明放在這裡的呀?劉順,你有沒有看到我昨天手上拿着的那封信?”
“信?什麼信?老爺,小的沒看到您昨天手上有拿着什麼信啊?”
“沒……沒看到?快,快去把那幾個車伕叫來!”
劉順疑惑,知道此事事關重大,忙去將昨日擡轎的四人叫來,而細細詢問之下,他們卻也說昨天根本就沒什麼信,更沒有什麼一把箭刺着死鴿又夾帶着有血跡的信,約他昨夜去後山竹林。
不過他們個個都說老爺昨日回府的時候,臉色有些烏青,很是不對。
而且半路上非不願坐轎,堅持要走路回家,甚至連轎子也命轎伕丟棄在大街上,直到今天早上他們才把轎子擡來。
向線顫抖着嘴脣說道:“那……那轎子如……如今在……在何處,快……快帶本老爺去……去看看。”
幾個轎伕忙領着向線向後院走去,只是向線圍着轎子看了數遍都沒有看到有被箭釘射過的半點痕跡。
這麼一來,向線更是被嚇得有些神智不清,一直喃喃地說着:“怎麼會,怎麼會這樣,明明有封信,還有一隻死鴿子,那把箭上還有毒,將鴿子整個身子貫穿,連血都是黑的。那……那封信就插在這個地方。信上寫得清清楚楚,約我亥時去後山竹林的,爲什麼你們都不知道,爲什麼?不對,小甲,昨天是你念的信,你肯定見過那封信的,對不對?啊,對不對?”
被喚作小甲的車伕與其他幾人面面相覷,好似根本聽不懂老爺在說什麼一般。
劉順一看有些神智不清的向線,小聲說道:“老爺,小甲只不過是個車伕,他怎麼會識字呢?您定是記錯了!”
向線本就有些蒼白的臉一聽這話,臉變得如白紙一般,更加煞白,哆哆嗦嗦地問小甲道:“你……你……你真不……不識字?”
小甲搖頭肯定地說道:“老爺,我們這幾個車伕,根本沒一個識字的,又怎麼能給您念信呢?”
向線的臉色此時不知有多難看,口齒不清地一直說着:“不會的,不會的,一定是你們弄錯了,一定是你們弄錯了,夫……夫人呢?夫人昨天也看到那封信了,夫人人呢?”
“老爺,夫……夫人和您一起出去的,所以……要……要說是不是中了邪,這也不是和您一樣嘛,問她與否又有何區別呢?”
向線定定地看着眼着的劉順以及四個車伕,喃喃而不自信地問道:“你……你們真的沒見過那封信?”
衆人皆肯定地搖頭,此時有小廝來報:“劉管家,外面有個自稱半仙的,說什麼,咱們府上有陰氣環繞,還說什麼,府裡這幾日必有大災。小的怎麼趕了趕不走,說一定要進來看看,不然家宅難寧。”
劉順立即對前來報信的小廝呵道:“轟走!也不看看,這是哪裡!豈容他在這裡放肆!”
此時幾個車伕卻反倒小聲勸說道:“劉管家,要不叫他進來看看,您看老爺現在這個樣子,可真有點像是中邪了,那個人敢進來,又口口聲聲說府上有陰氣,肯定也是有什麼破解之法。”
“對對對,劉管家,以前我們在老家的時候,常聽人說起這個世上確實有些不得不信的東西,邪門的很!你看看老爺就知道了,他此刻可不就是中邪了嗎?”
劉順聽他們說得也確實有點道理,再看看向線只此時的樣子,只見他哆哆嗦嗦,整個身子都在發顫,顯然已經被嚇得神智不清。根本和中了邪祟毫無二樣。如果真是這樣,一會兒還如何去上早朝,雖說是已經差人去告了假,但也總不至於說向線真的被鬼魅纏身,以後也上不了朝了吧。
想到此層,他便揮手讓小廝將自稱“半仙”的請進來。
“半仙”身着道服,一手拿着一個小小的鈴鐺時不時的搖上幾圈,發過如同索魂般的“叮叮噹噹”的聲音,在一片寂靜而又有些昏暗的堂內顯得十分刺耳,甚至隨着那一聲聲的叮噹聲,竟讓人感覺到有絲絲寒氣從外面貫入,讓人冷不丁地就嚇得一哆嗦。不長不短的鬍鬚有些微微地發白垂於下巴,一雙小小的眼睛發着精光,似能洞穿人世間的一切一般。
他看着堂中雖坐在上位,卻面色煞白,冷汗不斷而下的向線,口中唸唸有詞。
顯然,向線亦注意到了來人,一看來人一隻手中拿着小小的鈴鐺,一隻手中舉着大篇幅上書“半瘋半癲半癡,你言我語他信”實是不怎麼看得懂,但觀其打扮,見確實是驅邪之人,向線此時反倒是鎮靜了不少。
然那位“半仙”的話,卻將向線又一次擊入深淵。
“這位大人,本仙在門外時,看到貴府上空怨氣頗多,且有愈集愈多的趨勢!大人請看,外面是豔陽高照天,但此堂中卻有一鼓陰寒之氣。大人有沒有感覺到自己的腳踝處有絲絲寒氣冽過?”
向線噌地一下立即站起身,跳到桌子上,“你……你胡說什麼?什……什麼陰寒,分明……分明就是你裝神弄鬼!”
“哈哈!”那“半仙”半撫了撫下巴的幾根白鬚道:“大人,你就要大難臨頭了,卻還在這裡自欺欺人!你看不到,老夫卻看得清清楚楚!”說罷,手中佛塵往左上空一指道:“難道這上空徘徊的那些鬼魅不是來找你算賬的嗎?”
殿中幾人被那“半仙”如此一指,還有誰敢呆下去,忙哇地一聲大叫竄了。
向線小心翼翼地從椅子上下來,走到那位號稱“半仙”的人身邊道:“先生……先生,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對不對?剛……剛剛下官多有得罪,還請你大人有大量,救救我吧!”說罷,便朝那人跪了下去。
那“半仙”一個跳躍就跳脫了向線,“不是我不救你,是你造下的罪孽實是太深重了!如果早半個月,或許老夫還有辦法,如今……唉……”
向線匍匐到半仙腳邊,一把抓住他的腳踝,言語中充滿了恐懼。“你要多少錢都可以,我有的是錢。還有我府裡面貢着金佛,也能將這些東西驅趕掉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