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無奈地笑道:“瞧瞧,這麼不講道理的人,明明是我陪着你去的,倒反倒被你訛上了,非要讓我給你養育孩子,還成了你陪我去了。也罷,也罷,就算你陪我去吧!那就快快起身吧,等一會兒點心涼了那可不好。你就不心疼把孩子爹肚子給吃壞了?”
婉貴妃微微紅了臉輕輕拍了一下皇后道:“姐姐,瞧你說的,我孩子的爹不也是你孩子的爹麼!”
皇后輕笑道:“好好好,那我們趕緊去吧!”
婉貴妃挽起皇后的手臂道:“那姐姐的意思,是同意養着我肚子裡的這個孩子了?”
皇后笑着拍了拍婉貴妃的手道:“自然是好嘍!你啊,唉,真拿你沒辦法!”
婉貴妃如孩子般笑道:“嘻,我只要能每天看到他就行了,懷孩子已經夠辛苦的了,養孩子肯定更辛苦,這下好了,姐姐終於肯養他了!。”
這麼說着,二人便往御書房而去,一路上說說笑笑,路倒覺得似乎近了許多。
只是這條說長不長,說短卻也不短的路,皇后與婉貴妃二人竟彼此無數次地笑看着對方。
方走到御書房門前,卻突然從裡面傳來陳帝怒氣忡忡的聲音:“褚赫,你說什麼!你與他晉麒之間的關係,朕早有耳聞,你以爲就單憑你這幾句話,朕就可以信你了嗎!他晉麒身爲朕的首輔大臣,又豈會有謀反之心!”
聽到“謀反”二字,皇后與婉貴妃二人頓時立在了原地,皇后更是,臉色在一瞬間,唰的一下轉白。
只聽得裡面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道:“皇上,微臣所說的句句屬實,絕不敢有半句隱瞞啊!”
說完,竟聽得裡面有低低的抽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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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聲音皇后是熟悉的,自己還未嫁入這皇宮的時候,在晉府那些來來往往的大臣之中,便有這個聲音,儘管比起原來,要蒼老了許多,但畢竟自己已是七八年未見了。
不過,皇后知道,自己坤寧宮裡的總管太監陸大海應該是最爲清楚的,也是,作爲一個時時與外界聯繫的太監,又怎會不熟知每一個大臣的聲音。
陸大海低聲道:“皇后娘娘,聽聲音確實是吏部的褚赫褚大人。”
婉貴妃忙道:“姐姐,竟然皇上正與大臣在商量政事,我們倒不如先走吧。想必皇上此刻也無心情吃這些東西!”
婉貴妃說罷便要拉着皇后離去,卻被皇后一把掙脫了去,哪還看得出原本是體弱得日日躺在病牀上的樣子。
那聲音裡明明聽到了對自己父親詆譭的話,皇后又如何肯離去,冷聲道:“妹妹,那褚赫與爹爹平素極爲交好,現卻在皇上面前如此詆譭他,卻原來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做得好一手笑面虎的模樣!”
此刻竟聽得從裡面傳來一聲巨響,卻原來是陳帝將一隻茶杯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見皇后與陸大海等人如此堅定,婉貴妃只輕輕點了點頭,衆人退到門邊細細聽着裡面的話。
只聽得是褚赫的話:“皇上,微臣敢發誓,若是半句虛假,天打雷霹,不得好死啊!看着微臣苦口相勸的份上,皇上,您就聽微臣一言吧!先祖打下這片江山不易,不能這就麼毀在他晉麒的手上啊!”
陳帝怒道:“夠了,褚赫!這件事情,朕權當沒有聽到,別讓朕再聽到這些話,否則朕絕不輕饒!”
一記沉悶的聲音,細聽之下卻發覺,竟原來是御書房裡那人雙膝重重跪下連連嗑頭的聲音。
“皇上,就算您現在就殺了微臣,這些話微臣也要說出來!否則,他日到了黃泉路上,您讓微臣如何面對大陳的那先先祖,又如何面對我褚家世代以來對大陳的忠心呢!就因爲去年冬至,微臣提出由當時還是嬪位的婉貴妃娘娘與皇上共同主持祭祀大典不合規制的,他晉麒竟然從此以後便處處刁難於微臣。縱然那天下午,儘管微臣發着高燒,卻也勉強撐着病弱的身軀親自到晉府登門謝罪,甚至於微臣跪在他的面前,他都無動於衷啊!直逼着微臣將唯一的女兒送到他府上作爲人質!可……可誰又知,那個尤沛怡竟色心病狂,侮辱了小女不說,還逼得微臣的女兒跳河自盡!”
裡面時不時傳來褚赫低低的抽泣聲,“我那老母平日裡是何等的疼愛這個孫女兒,卻不想,白髮人送黑髮人,一病不起,當天下午便也隨着小女離去……”
陳帝輕嘆一聲,聽上去似已對褚赫的話有些相信,“這件事情,朕也是知道的!那尤沛怡確實可恨!”
“可恨的還不止這點啊!皇上,晉麒和他的夫人爲了讓那尤沛怡逃避責任,竟逼迫微臣在小女的牌位上刻上……刻上尤氏愛妻這幾個字,微臣的女兒死都死了,還有受他們如此的**!微臣只恨自己有眼無珠,前面那十多年跟了如此喪心病狂的惡人!微臣不甘,不甘啊!”
陳帝苦笑一聲道:“沒想到晉麒爲了讓尤沛怡逃避處罰,連這樣下賤的點子都出得出來!這讓你女兒的亡魂如何得到安息!”
褚赫又道:“微臣能忍的地方都忍了,儘管小女和老母親去世了,可是因爲我那混帳侄子的一句話,晉麒他終歸不信任我!從那以後更是處處針對微臣,若不是我偷偷處置了幾個與他異心之人,恐怕微臣早被他害死了!皇上,那向線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微臣是怕呀,可是事到如今,我還有什麼選擇呢,他已經逼得微臣沒有半條活路了!”
陳帝道:“這件事竟已發生,你也只能節哀了!誰讓他是當朝首輔大臣,一品軍侯呢!他的爵位是先帝所封,朕又有何辦法!”
只聽得褚赫提高了聲音道:“皇上,還請三思啊!晉麒他因爲十多年前的平定諸皇子之亂,便以首輔之名處處把持朝政,這滿朝文武之中,有過半都是他的親信!他包藏的禍心早已不是一日兩日了!皇上,您還記得李全被抄家的時候嗎?”
“此事過去不過幾個月而已,朕當然記得!”
“可是,皇上,您可知,從李府抄出來的不僅僅只有金銀珠寶,還有整整一匣子的東西。就是皇上您派樑大人和祁統領去封李府的時候,微臣便看到晉衝他翻牆進了李府,不多時便抱了一個匣子出來!晉衝此人愚昧,這多半是那個晉麒所指使!”
陳帝立即問道:“那匣子裡面裝的是什麼?”
“是罪證!是李全這麼多年以來收集的諸大臣的罪證!就在第二天下午,晉麒便將大臣召集到自己府上,將那些東西一一擺到我們面前!就因爲有這些東西,所以他更加牢牢地控制住了我們,他要我們往西,又有誰敢往東呢!這幾年,他又讓多少大臣將他們的子女送到他的府上,明爲代爲照顧,實則就是人質,是爲了讓我們對他俯首帖耳,爲他所用!若非如此,微臣的小女又怎會無辜枉死!”
只聽陳帝哼聲道:“有那些大臣的,就沒有他晉麒的嗎!他這幾年做的事還少嗎?”
“當然有!只是關於他的東西,他又怎麼可能拿出來給我們看!而且就連京城,就是天子腳下的衛統府李致也是他的人,那麼駐紮在其餘地方的軍隊就更不用說了。微臣是擔心他雖非手握兵權,卻有太多手握兵權的人對他惟命是從啊!如若晉侯爺真有異心,皇上,您可是有大危險啊!”
“你說什麼?就連李致也是他的人?還有地方的軍隊,這麼說來,他手中的兵豈不是有幾十萬之衆!”
“只怕不下於二十萬!如果晉侯爺他要逼宮,皇上,您的禁軍只有六千,再加上祁老將軍的五萬大軍,縱然祁統領是常勝將軍,祁老將軍指揮作戰屢屢得勝,也是不堪一擊的啊!還請皇上要早做打算啊!”
裡面傳出陳帝狠狠的話:“哼,哼!禁軍!”
聽聞皇帝長嘆一聲又道:“六千禁軍又怎會全在祁步君的統領之下,除了他的兩個副將外,不知這裡面還有多少人是他的人呢!還有祁雲山的五萬大軍,這裡面又有幾個是他的人!晉麒若是真有異心,朕……朕真的就危險重重了!”
“所以皇上,爲了大陳江山,爲了天下百姓,您要早做打算啊!趁他晉麒現在不沒有足夠壯大的時候,先發制人!”
只隔了一道門,薄薄的一道門而已,內外寂靜,是皇帝痛苦糾結,還是皇后心中難於揮去的阻塞。
許久,冬日裡的寒風吹在臉上,如硬邦邦的竹片似地抽打在人的臉上,只抽得皮開肉綻,鮮血淋漓方可罷休一般。
又聽得裡面皇上低聲道:“這件事情,不得再讓第三人知道,朕命你務必儘快拿到證據,若是能另將李全掌握了他的罪證的東西拿到手最好不過!一旦得手,立即來報朕!”
褚赫道:“是,皇上!這些東西,就算不在晉麒手上,也絕不會逃出李府,老臣定早日尋個機會去好好查找!”
陳帝道:“嗯,你去吧!”
眼看着褚赫馬上就要出門,皇后與婉貴妃等人立即閃到了右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