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日後,軍中已收拾得當,祁雲山一身戎裝,騎着一匹棕褐色毛髮的戰馬,腰間別着一把鋒利長劍,哄聲說道:“起程回京!”
祁步君一身月牙白袍,已除厚重戰衣,腰間繫着溫潤腰帶,精緻的五官,深遂的杏眼再加上高挺的鼻樑,與人說話或靜靜站立時,似已是眉間傳情,笑意斐然,令人不覺周身舒暢。
劉慶父女遵旨隨軍入京,祁雲山感恩於他們相救,此次戰事,如無此父女二人,恐也是凶多吉少。
因此讓他們父女二人隨在祁步君與祁雲山身側。
劉慶老漢一身粗布麻衣,年約四十上下,一頭烏髮梳妝仔細,精神氣足,紅光滿面,眉宇間更是笑意堆棧,十分慈祥。
劉雲芷仍是一身淡紫色的薄紗,內着粉色衣裙,耳垂月牙耳環,盈盈而笑,似讓人如浴春風。
雖說軍中特意爲他們父女二人準備了馬車軟轎,可劉雲芷卻執意要騎馬而行。
而劉慶在平城草原已是習慣了騎馬,故也棄了馬車,騎在一匹戰馬之上。
一路上,劉雲芷與祁步君形影相隨,劉雲芷經常與他講解草藥屬性,什麼草藥可治何種病症,然是藥總有三分毒,而哪種草藥加入後,又能將這些毒副作用減少,有時甚至於去除毒副作用的同時更能增強藥效等等,兩人極爲投機。
“雲妹,不如你把你所精通的藥理記錄下來,雖然京城內太醫們個個都是妙手,卻也不見得見過峽谷中的草藥。我看你說的這些,以往在軍醫口中可從來沒聽到了。”祁步君徵詢地問道,不知何時已將“姑娘”、“雲芷姑娘”換成了“雲妹”。
“那也要請步君哥你教我識字方可啊,我總不能每日拉着你幫我寫字吧。這段日子我們一起趕路,你有時間與我一直在一起,還可以幫我寫寫。但等到了京城後,皇上哪還會讓你閒着幫我寫字呢!”劉雲芷笑盈盈地看着祁步君,傍晚紅透的夕陽透過車窗灑落在女子身上,有了一份靜謐的美,不覺讓人看得有點癡了。
“哪來那麼多理由,想讓我教你識字就明說,本將軍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好!小女子這便在此拜師了!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這便說這,那邊雲芷已是笑嘻嘻地拱手行禮了,直接祁步君連同自己都逗得大笑起來。
此後祁步君便經常教劉雲芷識字寫話做詩,二人經常棄馬一齊坐在車轎內討論哪些草藥如何配對合理,哪個字劉雲芷又是寫錯了一筆,抑或此字甚有小女子纖細之風,車轎中時時傳出二人笑聲,一個爽朗,一個溫婉,惹得衆將士有時紛紛向轎箱投來疑惑目光。
如果能一路這麼順利的到達繁榮都城,那是極好不過的,但事情的變化總會不盡如人意。
八月中旬的一個黃昏時分,天已漸漸暗了下來,在這即暗卻又未黑徹底的時間段裡,營地四周的篝火尚未點起,此時人的意志是最爲薄弱的,何況大軍纔剛剛在安營紮寨,士兵們已有了些許的疲憊,他們此時正忙碌着放下行囊,搭建帳篷,並未注意到今日營帳的四周與以往的任何一天有何區別。
遠處,幾十個黑衣人,拿着刀,急速前近,他們訓練有素,巧妙地避開衆士兵,不斷地接近主帳,在離營帳還有百步距離,他們停了下來,靜謐地等待着黑夜地降臨。
漸漸的天已黑透……
主帳內,祁雲山父子正討論着行軍路線,而劉慶父女二人也正在裡面,只不過他們卻是在整理帳內的物資。
突然間,祁步君眼角瞥到一個急速前進的黑影,心裡一驚。行軍打杖多年,憑本能的意識,他就清楚,剛纔的人影絕不是軍中的將士。
“什麼人!”祁步君拿起隨身配劍掀簾而出。
此時祁雲山也注意到了周邊的異樣,也拿起隨身的配劍並對劉慶父女說道:“劉先生,雲芷姑娘,你們且在帳內,不要離開。老夫與君兒去看看,怕是有苗人混入!”
劉慶父女也看到了主帳外不斷移動着的黑影,雲芷雖心中記掛着祁步君,但也知道,這個時候,自己與父親呆在帳內纔是最安全的,因此堅定地點點頭。
然則祁步君與祁雲山追出數丈之遠,只看到三三兩兩的幾個黑衣人,卻並未看到剛剛在帳外不斷流動着數十個的黑影,祁步君心裡一驚,已意識到中了敵人的調虎離山之計,於是他一面命人向這幾個零星的黑衣人追去,一面自己立即向主帳跑去。
主帳內,劉慶父女已被七八位黑衣人挾持着,刀架在他們二人的脖子上。
黑衣人見祁步君進來,將手上的刀更緊地架在劉慶父女二人的脖子上,劉雲芷白皙地頸項已有絲絲血滴滲出。其中一人顯然是他們這些人的首領,手上拿着利刃向前一步指着祁步君身後的一羣士兵說道:“祁少將軍,如果你不想讓他們二人命喪當場的話,就乖乖地給我把手中的劍放下,讓他們都出去!用你一命抵他們兩個人的命!”
衆士兵雙眼緊緊盯着這幾個黑衣人,看他們雖穿夜行衣,但很明顯人高馬大,口音又極重,顯然是苗軍的餘黨。
“不!步君哥,你不要聽他們的!你不用管我們,殺了他們!”雲芷狠狠地盯着那個爲首的苗人。
“祁少將軍,你可想清楚了,我兄弟手中的刀可是不長眼睛的,這時間一長,我兄弟手一酸,萬一,一個不小心,將姑娘的喉嚨給割破了,就麻煩了!那刀可鋒利着呢!嘖嘖,那就可惜了這俊俏姑娘了!”爲首的苗人說完便用刀擡起劉雲芷的下巴。
雲芷卻並不懼怕,死死地盯着眼前之人。
“好!”祁步君說着便把劍扔到了地上,其中一個黑衣人迅速將劍一腳踢遠。
“不!不要!步君哥!”劉雲芷見祁步君將手上劍扔掉,一下子便慌了神,淚流滿面,全然不顧及自己脖子上不斷滲出的鮮血。掙扎着想要掙脫黑衣人的控制,儘管劉雲芷不顧架在脖子上的刀,使出全身力氣,奈何黑衣人本就生得高大,自不會讓一個小女子掙脫了去。
“全都給我退下!”祁步君一聲令下,帳內的數十位士兵只得步步後退,但衆士兵畢竟受過訓練,雖退出了帳,卻也全圍着帳外,個個緊蹦着弦,緊緊地通過影子的變化盯着裡面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