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安候心中有氣,在面對四皇子趙淳的時候,臉上就不是那麼好看了:“原來是皇上的吩咐啊?靖王的確是在這裡,只不過這兩日他行蹤不定,就連本侯也是甚少見他,四皇子恐怕要費些功夫才能找到他了。”
“侯爺無須擔憂。父皇也說了,能找得到就讓他回,找不到就算了。”趙淳淡淡道:“反正皇祖母生病了,靖王叔要是有心,他就一定會回去的。”
“說的也是。”錦安候勉強笑着,只是心中實在不是滋味。
太后可是這門親事的最大阻礙者,他以爲一直要到回到京城裡纔會面對這一些事情,可是沒有想到她的影響力這麼快就來了!
她病了,趙靖西是回去呢?還是回去呢?
錦安候想不出個答案來,趙靖西在這裡的時候,他看着生厭,可此時他要走了,他卻又有些捨不得。這種感情。不知道是從而來。
高公公略坐了一坐便起身要離開。
錦安候連忙挽留:“公公趕了一天的路,不妨歇歇再回去!遲那一天半天的,想必皇上也不會說什麼,”上樂向才。
“還是不了。”高公公笑呵呵的搖頭道:“天冷路遠,還是早些上路的好,不然等下天晚了,就到不了京城了。”說着,便拱手作揖,
“既是如此,本侯也不好阻攔,只是高公公在路上一定要小心一些。”錦安候也還了一禮,然後與趙淳一起將高公公送出了門外,親眼目送着他坐上了馬車,被內侍太監們簇擁着,浩浩蕩蕩的順着大路返京去了。
高公公一走,趙淳也提出了告辭。他帶來的侍衛已經在這附近搭建好了帳篷,便不用一直都呆在錦安候這裡了,只是臨走之際,他對着錦安候微微一笑道:“侯爺,等晚膳時分,本殿下再來看望古二小姐,這就告辭了。”
“四皇子慢走。”錦安候一臉笑容的將四皇子送走,當屋子裡一空下來,他臉上的笑容唰的一下子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擔憂。
“你們幾個,將大門看守好了,誰也不許放進來。”錦安候轉過身來,對着屋子裡的幾個侍衛吩咐了一句。然後上了二樓。
推開房門的一瞬間,錦安候卻瞧見趙靖西赫然站在古月華牀前,兩個人不知道在談些什麼。
錦安候的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他走上前幾步。怒瞪着趙靖西道:“你懂不懂規矩?這裡是華兒休息的地方,豈是你說進就進的!”
“岳父,我馬上就要離開了,你難道不想讓我與華兒告個別麼?”趙靖西一臉依依不捨道。
古月華聽他竟然當着自己的面兒喊出‘岳父’來,臉上頓時一紅。然後轉頭怒瞪了趙靖西一眼。
“四皇子的話,你都聽見了?”錦安候聽了趙靖西此話,臉上怒容卻是慢慢的消失了。
趙靖西點點頭,道:“是的,岳父,不管趙淳說的是不是真的,我都應該回去看望母后一番。另外,再想法子讓她接受華兒。”說着,他頓了一頓,接着道:“其實母后很喜歡吃華兒做的點心,只是可惜了,華兒受傷,什麼都不能做,不然,我帶一盤她做的點心回去,母后一定很高興。”
“我家華兒做的點心是很好吃!”錦安候聽見說太后很喜歡吃古月華的點心,面上登時涌現出一絲得意來,但隨即他卻狠狠一皺眉頭,怒瞪趙靖西道:“你個臭小子,沒看華兒都病了麼?都這會子了還惦記着讓她做點心?你會不會心疼人?我要是將她託福給你,萬一以後被你給虐待死了可怎麼辦?你……”
趙靖西聽則錦安候娘們似的絮絮叨叨,與往日高大威猛的形象大相徑庭,登時目瞪口呆,好一會兒才找回到自己的聲音來:“不!岳父!你誤會了!我原本是想說,對於華兒,母后她並不是那麼難以接受!我相信假以時日,她是會接受華兒的!”
“真是這樣?”錦安候疑惑問。
“當然!”趙靖西連忙道:“華兒傷成了這般模樣,我心疼還來不及,又怎麼可能真的要她去做那些點心?她只要趕快好起來,就是我最開心的事情!”
錦安候聽了這話,臉上表情這才緩和下來,他嘆息一口氣,問道:“靖王,你現在準備怎麼辦?皇上既然已經發了話,想必四皇子已經在四處尋找你了。”
“他知道我在這裡。”趙靖西淡淡道:“剛剛在樓下那句話他就是故意說給我聽的。”說着,他自嘲一笑,臉上全是諷刺:“要是沒有這句話,就是皇兄親自前來,我也未必肯走!”
錦安候聽見了這句狂妄之語,卻是絲毫驚訝都沒有,因爲這原本就是趙靖西。他擺擺手,道:“行了,有什麼話你就快說,本候先下去了。”說着,轉身走了出去。
趙靖西的脣畔當即露出一絲淺笑來,他走上前去,將房門關好,卻又蹦跳着奔回到牀邊,一把將古月華抱在懷裡,將頭埋進她胸前,深深的吸一口氣道:“瞧,你爹他已經認同我這個女婿了!”
古月華雙手有傷,無法推開他這個混蛋,因此無奈道:“是是是,我知道了!你快起來吧!咱們坐着好好說說話兒。”
錦安候就在下面,趙靖西哪裡敢做什麼出格的事情,更何況古月華身上還有傷,他是萬萬不願意傷害到她的,聞言靜靜在古月華懷裡停留了片刻,便站起身來放開了她。
古月華沒好氣道:“看來我爹這兩日是將你慣的無法無天了!你信不信我去告狀,讓他狠狠的揍你一頓?”
“你捨得麼?”趙靖西聞言,眨巴眨巴眼睛道:“你捨得麼?”
古月華哪裡捨得?她說那句話原本就是調侃用的,從她跳下懸崖至今,不管是昏迷中還是清醒以後,腦子裡想的最多的人便是趙靖西,她已經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哪裡捨得讓趙靖西捱揍?
“就知道你捨不得!”趙靖西得意洋洋的在牀邊上坐了下來,卻是對着古月華問道:“侯爺不知道皇上爲何會讓趙淳來這裡,你知不知道?這太不合常理了!”
“我想,我大概知道。”古月華嘆息一口氣,道。
趙靖西眼睛一亮,忙問道:“你想到了什麼,說說看?”
古月華瞧了他一眼,問道:“你記不記得,上一次你告訴過我,皇上預備給我與三皇子趙鈺訂婚,這事兒在宮裡面已經傳開了,後來皇上將我召進了宮。”
“記得!”趙靖西聽了這話,點點頭道:“後來那婚事便取消了,趙鈺也因此而消沉了下來,他一直弄不明白父皇爲何會對他出爾反爾,其實是因爲,皇上在召見你之時,詢問了你的意思。”
“是!皇上問了我。”古月華嘆息一口氣,道:“可我不同意,後來婚事就取消了。”
趙靖西聽到這裡,眉頭卻是一皺:“那麼這一次,皇上派趙淳來此,其實是着讓你相看的意思?倘若你看中了趙淳,那麼回京之後,皇上就會爲你們賜婚?”
“大概,應該是這樣的。”古月華沉吟道:“八九不離十。”
趙靖西的眸子立刻就沉了下來,好一會兒他才冷笑道:“皇后與古家有仇,難道他看不見麼?”
“皇上大概以爲,有他在,皇后不能將我怎麼樣。”古月華淡淡道:“你生什麼氣,這事兒根本就八字還沒一撇,我既已經選擇了你,那麼就不會再三心二意看上別人,左右到時候回宮,我拒絕了四皇子不就是了,你何至於擔心成這樣?”
的確,趙靖西的臉上除了憤怒便是擔憂,聽了這話,他皺着眉頭沉聲道:“不,你還沒弄懂皇上的另一層意思。你在青雲山遇險,剛好我離的最近,便不跟他打招呼便來了這裡救你,這些事情,他並非不知道,可他卻仍舊派遣了四皇子趙恕來此,目的何在,你猜測不到麼?”
“他,他是不願意我跟你在一起,所以才……才強制性的趕你走,讓趙淳呆在我身邊。”古月華十分艱難的說出這句話來,臉上的鎮定表情已經沒有了。
爲什麼?爲什麼她纔剛確定自己的心意,就立刻發現壓在她面前的竟然有這許多阻礙?皇上與太后,簡直就是兩座大山,她何時才能越過去與趙靖西在一起?
“皇上應該是這個意思沒錯!”趙靖西點點頭,見古月華臉上全然都是擔憂,他立刻伸手過去拉住了她的手,放在手心裡摩挲着,柔聲道:“可是你不用太過擔心,皇上這邊也交由我來搞定,你什麼也不用做,安心養病就是。我會處理好一切的。”
“真的不用我擔心?”古月華定定望着趙靖西道。
趙靖西笑着搖搖頭,卻是忽然湊過去在她臉蛋上輕輕的吻了一下,道:“你只要堅定的站在我這邊,就已經是給了我最大的安慰了,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只要知道還有你站在我身後,就已經足夠。”
這話說的很是煽情,要是往常,古月華肯定會笑出聲來,可是此刻,身臨其境,這話由是趙靖西說的,她聽在耳朵裡就只有感動了。
“我當然會站在你身邊。”古月華定定道。
趙靖西瞧了她一眼,微微一笑,眼中有着深深的欣慰,他站起身來道:“好了,岳父該在樓下等急了,我這就回京去了,兩日之後,我會想法子來接你,等着我。”
“你不用勉強。”古月華搖搖頭,道:“既然皇上是故意將你從我身邊召回去的,那麼他就不會再給你機會接近我了,到時候他肯定會將你打發的遠遠的,聽我的話,不要與他反抗,這沒好處。”
趙靖西聽了這話,邪邪一笑,道:“我趙靖西是誰?我要是乖乖的聽話,那還是我麼?你不用替我擔心,總之,我答應你的話就一定會做到,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阻攔!聽話,等着我來接你。”說着,定定瞧古月華兩眼,便站起身來下樓去了。
古月華坐在那裡,用擔憂的目光送走他。
樓下,錦安候一臉鐵青的站在那裡,見到趙靖西下來,他立刻怒道:“你剛剛說,這一切都是皇上的意思?他想將華兒許配給四皇子趙淳?”
“岳父,這事兒華兒不同意就是白撘。”趙靖西邪邪一笑,道:“當初趙鈺不也是麼?高興了好幾天,華兒一句話就給他判了個死刑!這個趙淳,侯爺不必放在眼裡。”
“你這說的什麼話!”錦安候聽了這話,吹鬍子瞪眼睛道:“萬一這一次華兒不同意,皇上硬逼着她嫁過去麼?我說小子,你難道真的一點不擔心?你再不努力,媳婦可就跟別人跑了!”
趙靖西聽了這話,撲哧一笑,道:“岳父,我相信華兒,她是我的,絕對不會跟着別人跑的。”
錦安候萬沒想到趙靖西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話裡話外,滿滿的都是對古月華的信任,這讓他很是意外,但隨即,一股欣喜卻是涌上心頭來。
華兒果然沒有看錯人!就連他,也越看,越覺得這小子順眼了。
“岳父,還有一件事情要跟您交代一下。”就在這時,趙靖西忽然擡眸望着錦安候道:“皇上想必已經察覺到了我與華兒之間的感情,這事兒他是不會贊同的,所以等這次回京之後,他肯定會召見侯爺,試探於您,到時候,甭管皇上詢問什麼,還請侯爺一定要穩住,只回答一句即可:此事一切全看華兒,她選擇誰,我就支持誰。這樣皇上就對您莫可奈何,明白麼?”
錦安候聽了這話,眉頭立刻緊緊的皺了起來,原本他是這樣打算的,等回到了皇宮以後,他就立刻去見皇上,懇請他答應華兒與趙靖西的婚事,無論皇上答不答應,他這個做父親的,都必須要爲女兒跑這一趟,可是沒想到,此時趙靖西卻讓他這樣做!
這豈不是讓他袖手旁觀的意思?那怎麼能行?
錦安候立刻焦急起來,女兒的婚事,他這個父親一定要出一份力才行!
就在此時,趙靖西卻是壓低了聲音道:“岳父,我並不是叫您袖手旁觀,只是好刀要使在刀刃上纔是,您說對不對?咱們不必要做無謂的犧牲,此時還不是您出面的時機,這點小事,您就交給小婿來處理如何?我要是處理不好?又有什麼資格去當華兒的夫君?”
錦安候聽了這話,定定的望了趙靖西兩眼,嚴肅的面容上卻是漸漸的浮現出一絲笑容來,他點點頭道:“不錯!你小子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很對我胃口!好!我答應你,等回去皇上召見之時,我就按着你的吩咐去做!”
“多謝岳父!”趙靖西欣喜不已道。
錦安候定定的瞧他兩眼,緩緩而道:“行了,你快回去吧!放心,這裡有我,在四皇子他弄不出什麼亂子來的。”
“那就多謝岳父了。”趙靖西微微一笑,衝着錦安候深深的做了一個揖,這才轉過身去朝外走去。
錦安候一直目送着他離開。
村子外頭的河灘地上,站滿了侍衛,在與趙靖西的親衛兵相隔不遠的地方,已經重新搭建起了好幾座帳篷,趙淳身披白狐披風,站在那裡最爲惹眼。
當趙靖西帶着自己的幾名屬下從村子裡緩緩的走出來之時,趙淳立刻應了上去,他在大冷的冬天裡衝着趙靖西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來:“七皇叔,你與古家二小姐告辭完了?”
很顯然,剛剛竹樓裡發生的一幕趙淳是全部都知曉的,當然也僅限於此,至於趙靖西分別與古月華還有錦安候說了什麼,這個他卻是不可能知道的。
“是!”沒什麼好隱瞞的,趙靖西大大方方的就承認了。
趙淳聽了這話,定定的望了趙靖西兩眼,擡眸笑道:“七皇叔,這一次全是父皇的主意,我是聽命於事,並沒有法子,還請七皇叔見諒。”
“你既然是奉命行事,又何須請我見諒?”趙靖西瞧了趙淳一眼,對面的少年也只比他小兩歲而已,今年算是與古月華同年,真是沒想到,皇上爲了拆散他與古月華,竟然連趙淳都拉出來了,要知道這少年還未成年啊!
趙靖西脣畔緩緩的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來,道:“行了,我這就回京城去,反正這裡也沒我什麼事情了,對了,還有一事要向你交代。”說着,他伸手朝着東面不遠處的那一座停放屍首的草屋指了一下,道:“那裡面停放着當時刺殺古二小姐的一些刺客屍首,當然還有錦安候府死去的侍衛。當日到底是誰在青天大白日裡埋伏在山林裡,刺殺當朝一品軍侯的嫡女,此時還未查出個結果來,四皇子,此事就要麻煩你幫忙查一查清楚了。”
“這個還請皇叔放心。父皇這次讓我來此,就是爲了調查清楚這件事情,還古二小姐一個公道的!”趙淳立刻點頭道。
“是麼?”趙靖西聽了這話,眼睛登時一亮,他上上下下的打量趙淳兩眼,脣畔忽然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來。
趙淳看了這樣的笑容,心中有些狐疑。他正要發問,正在此時,卻聽趙靖西又道:“那你就好好的再查一查吧!”很是有些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