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落幕, 那份年味徹底散了後的陽曆三月底，沈易冬他們特管局的內部電子郵箱收到一份通知。是來自中央特管局的通知，沈易冬一個月前提出的, 招聘術士妖怪的提案被通過了。
張偉一干人等, 劉琴的電腦前, 瞪着屏幕上的電子文稿, 陷入一片詭異的沉默。
一個月前, 那個叫齊淵的修真者，趾高氣揚地來他們市特管局下訪視察，結果對上沈易冬後, 莫名地變得低眉順眼，還被沈易冬硬塞了一份荒誕的提案當特產帶回去了。那齊淵有些怕他們這個空降的沈主任, 這點張偉等人都多少看懂了。但是沈易冬那個招聘術士妖怪進特管局的荒誕提案, 他們一直以爲只是沈易冬故意整出來爲難戲弄齊淵那個修真者, 並且順帶對其在走廊撞了他的報復！萬萬沒想到——那個提案居然不是開玩笑！不是開玩笑也就算了，居然還那麼輕易地通過了！他們期間還沒收到任何駁回的信息！
“隊長, 這不是真的吧？”站着張偉旁邊的小李在良久的沉默之後，緩緩開口，音調跟剛從夢裡醒來一般，虛得有些飄忽。
“愚人節還沒到，而且這是內部郵箱……”就是愚人節也沒人敢冒充國家中央特管局發這種通知啊！張偉神色木然地盯着電腦屏幕。
“正式文件過兩天過寄過來。”坐在電腦前的劉琴補充道。
“所以我早說了, 那沈主任肯定上面有人！”雙手撐在劉琴椅子背上的小徐, 一邊說一邊拿他那張陽光帥氣的臉往劉琴臉頰邊湊, “他上面沒人怎麼能空降到我們特管局？特管局的存在不管再怎麼奇葩和詭異, 那好歹也是國家部門！他上面沒人, 那看着就不是一般人的白戟怎麼會給他當保鏢？他上面沒人，那從中央過來的修真者齊淵, 見了他怎麼會像老鼠見了貓？他上面沒人……”
“閉嘴！煩死了，你這講的都是沒有任何新意和價值的廢話！還有……”劉琴抄起手邊的文件夾，拍在小徐臉上，“你的臉靠我太近了！”
“不過，什麼來頭能在中央那邊暢通無阻呢？”抱着茶杯的蘇小梅道。
“沈易冬他父母雙方都是挺有錢的企業家族，不過這個有錢也只是指一般家族企業來說，比起唐家那種龐然大物就差遠了。不過他三歲那年，他父母離婚，他被扔給他幹奶奶照顧長大，他父母雙方的家族根本沒打算認他。”站在最外邊的小章推了推眼鏡道，“至於沈易冬其他親朋好友，並沒有什麼能在中央特管局那種地方說得上話的從政人員。”
張偉等人看着小章，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過了好一會兒，蘇小梅纔開口問道：“你怎麼知道得那麼清楚？”
“之前周區長讓我幫忙稍稍調查一下。”小章面無表情道。
蘇小梅：“……”她想起來了，這小章在進特管局前，就是負責信息調查處理工作的。
“各位，我們重點有點跑偏了。那提案怎麼通過的，這對我們來說不重要，重要的是——通知下來了，接下去該怎麼辦？”劉琴側身看向一旁的張偉，“招聘人類我會，這招聘妖怪該怎麼做？”
剩下的人順着劉琴的視線，齊刷刷地看向張偉，都等着張偉張隊長給個主意。
張偉摸了摸鼻子，道：“那我們就……我們就上報領導唄！”
張偉去特管局集體成員的目送下，去沈易冬的辦公室上報領導了。
看到提案通過的通知，比起張偉等人的一籌莫展，沈易冬顯得有些興奮。
“張隊，你去找劉琴，讓她跟往常招人一樣擬一份招聘公告，然後打印個幾百份好交給我。然後去找小章，讓他建一個非人類登記系統庫，用來登記入職非人類的信息。讓蘇小梅準備一下，做好非人類身份證明的簽發。”沈易冬有條不紊地給張偉下了一系列指示。
“那個……沈主任，問題是那些妖怪，我說非人類我們要去哪裡找？”張偉問道。
“這個就交給我好了，我會找個人去給那些非人類發招聘公告的傳單。”沈易冬道。
張偉：“……”找個人給非人類發傳單……怎麼聽着特別不靠譜。
張偉覺得沈易冬的做法聽起來特別不靠譜，不過他沒有對沈易冬提出質疑，總比他連不靠譜的辦法都想不出要好。而且，沈易冬畢竟是能讓修真者都退讓的存在，這樣一想，給非人類發傳單似乎也不算那麼不靠譜的行爲了。
那邊張偉退出沈易冬的辦公室，去辦沈易冬吩咐他做的事，在辦公室的沈易冬扭頭就拽着白戟的衣服，一臉討好道：“你把黃書朗叫來幫個忙吧？”
白戟垂眸看他，“讓他來發傳單？”
沈易冬一邊點頭一邊拍馬屁，“白戟，你真瞭解我。”
白戟揉了揉沈易冬的腦袋，嘴角微微勾起，“我知道了。”
傍晚，在快到下班的時候，黃書朗來了。他先被沈易冬忽悠着，第一個作爲妖怪入了特管局，接着被沈易冬毫不客氣地塞了一疊的非人類招聘傳單，讓他在晚上妖怪出現的高峰期去分發。
天黑之後，黃書朗找了個人少的地方，開始蹲點發傳單。
五百年前那場劫難之後，修真界沒落，比起同樣遭遇那場災難的修真者們，在現今這個人類當家做主的時代，妖怪的生活要比修真者艱難許多。畢竟修真者原本就是人類修行造就的，而妖怪從來不是人類，從根本上跟人類有着不可僭越的非同類鴻溝。
人類會因爲某一個共通點聚集在一起分享消息，在人類社會生存艱難的妖怪也找城市的一個角落，作爲一個固定的消息交換獲取場所。黃書朗選的發傳單的就是那麼一個地方。他只要站在那裡，就會有妖怪陸陸續續地來過來跟他交談。所以，給非人類發傳單，對張偉等人來說是一件難以攻克的任務，對黃書朗來說卻只是一件輕鬆的小事情而已。
黃書朗非常順利地發着傳單，突然圍着他的小妖怪都退到了一旁，黃書朗擡頭一看，就看到對面馬路走過來一個穿着呢大衣的男人。
“你這是在做什麼呢？”來人是曾芩，還沒走近就開口問了。
“發傳單。”黃書朗說着遞給他一張傳單。
“市特管局招聘優秀，有能力的非人類職工？”藉着路燈的光亮，曾芩很快把傳單的內容看了一遍，然後擡頭看向黃書朗，“這都什麼跟什麼？國家單位開始招聘妖怪了？”
“這是哪個蠢貨出的餿主意啊？”曾芩擺弄着手中的傳單，嘴裡嘟噥道。
“沈主任出的主意。”黃書朗道。
“沈主任？沈易冬？這麼異想天開的辦法，我想也就沈易冬那傢伙想得出來。白戟寵着他，他就又開始沒事瞎折騰了。”曾芩撇嘴，但這種事也就沈易冬敢整，他身後有白戟，加之很多修真者對上輩子的沈易冬可謂是心理陰影嚴重，所以要把妖怪修真者和人類都擱在一起也不會出太大的亂子。換了其他人，估計就得亂得不可收拾了，“不過——這麼整，真有妖怪願意加入？”
黃書朗一把搶過曾芩拿着一直在他眼前揮的傳單，揚頭道：“我就加入了。”
“你加入是沒什麼問題，你跟白戟和沈易冬混得比較熟，可是其他妖怪能加入麼？”修爲高的妖怪不屑與人類混，修爲低的妖怪膽子小，不敢過於接近人類，這樣真的能招聘到妖怪？
黃書朗從自己口袋裡掏出一張身份證，在曾芩眼前晃了晃，得意道：“聰明的妖怪都會選擇加入的，因爲可以獲得人類的身份證。而且是真貨，絕對不是假證！”
“就這東西……”曾芩話還沒說完，發現周圍原本在竊竊私語的妖怪們陡然一靜，隨後如同狂風捲落葉般把黃書朗手中的傳單搶完了。
曾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