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家,全家人聚在一起召開家庭會議。
邱大海拿着水壺在陽臺細心地澆花。當大兒子回來坐在客廳以後,他才放下水壺,拍了拍手,回到客廳。
邱寧剛望了妹妹一眼,道:“王橋調檔案局去了?”
李寧詠眼睛紅紅的,佈滿血絲,道:“昨天去報到了。今天早上我還見了他,昨天晚上他兩個山南大學的同學過來看他,在靜州喝的酒。他還找了城管委樂彬,說是要給檔案局門口修路。”
李珍英:“這人也是,自己碗裡面的湯園都還沒有吹冷,還有心思幫檔案局修路。”
邱大海道:“寧剛,你打聽到什麼情況?”
邱寧剛在檢察系統工作很多年,認識的朋友多,信息來源渠道很廣,道:“這個案子比原先估計的要大,省紀委高度重視,常務副書記彭振綱親自督戰,我估計涉及到市這一級。”
李寧詠急切地道:“這和王橋有什麼關係,王橋上午接到電話,還要到市紀委去。”
邱寧剛道:“我特意問過王橋的事情。紀委爲什麼三番五次要找王橋,是和靜州礦業有關係。礦業集團的二塗都被控制了,據他們交待,王橋收過一張溫泉城的貴賓卡。”
李寧詠道:“不就是溫泉城的卡嗎,當時開業時塗成功到處髮卡,我們辦公室幾乎每個人都有,就是打點折,沒有什麼大用。爲了這事也要抓,得抓成百上千的人。”
邱寧剛道:“王橋收到的那張卡和你們收到的卡不一樣,是塗三旺專門給特定人羣發的,每發一張就悄悄登記下來。目前整個靜州市發了一十七張,目前這一十七張都是重點涉案人羣。這十七人要麼是領導,要麼就是領導身邊人,以及國土、財政等要害部門的人。王橋就是一十七人之一,被列人重點調查對象。縣府辦有三人有這個卡。楊春、王橋和章同國。”
李珍英有點嫌棄地道:“寧詠,王橋是不是經常到溫泉城這種亂七八糟的地方?”
李寧詠高聲辯解道:“王橋從來不去這些場所,至少我從來沒有發現過。他接到這張卡時,還順口給我提了一句,我敢肯定他不知道這張卡的價值,更是從來沒有去過。他這人性格驕傲得很,由於與牛清德有矛盾,連牛部長的面子都不給。塗成功和牛清德關係比較好。所以他挺討厭塗成功。塗三旺和塗成功大約覺得王橋的位置比較重要,對他們的態度又不太友好,因此有意收買他,所以就給了張貴賓卡。這些人混賬,給卡就給卡,非得登記下來,以後誰還敢跟他們打交道。”
作爲王橋的未婚妻,她是最瞭解王橋的人,憑着自己的推測準確地還原了事情原貌。
邱寧勇驚訝地道:“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收了一張卡,還從來沒有用過。這點屁事值得這樣大驚小怪。”
邱寧剛道:“這種事平時在兩可之間,就看辦案單位具體的判斷。”
邱大海對大兒子的判斷是認同的,道:“彭克出事的時候。我就意識到事情不簡單,省紀委這種規格的辦案組,多年都未見了。憑我的經驗,這一次風向不對,靜州市級主要領導要出事。這句話你們聽到就行了,不要外傳。”
李寧詠道:“爲什麼丁原是那個拒人千里之外的態度?”
邱寧剛道:“丁原態度沒有問題,他不願意與王橋見面,有兩種可能性,一種情況是確實有事。不方便見王橋,第二種情況是作爲組織部常務副部長。從某種渠道知道了案情,不願意在這個時間與王橋見面。算是迴避。”
等大家討論了一會,邱大海道:“我們今天開這個家庭會,沒有叫上外人,都是邱家人。你們要認識當前形勢,規規矩矩,老老實實,把手中工作辦好,不能摻到這件事裡面去。”
李寧詠聽明白了是什麼意思,拉長聲音道:“爸,你要幫王橋。”
邱寧勇道:“王橋這人不錯,素質好,有能力,就是運氣太差,別人跟着領導就順風順水,他跟着領導反而吃了洗腳水。”
邱大海擺了擺手,道:“你們別插話,一點規矩都不講。我這把年齡了,仕途也就差不多到點了。在退休前,我還要盡最後一點力,把你們三人安頓好。寧剛的事情我就不管了,寧剛在檢察系統很有名氣,這兩年應該能轉正,沒有什麼大問題。”
邱寧剛沒有說話,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很是沉靜,和父親邱大海巔峰時期的神情極爲相似。
邱大海指着邱寧勇道:“寧勇是個莽張飛性格,你要向大哥學一學,少喝點酒,少打點牌,平時讀點書,把心思用在工作上。這一次彭克下臺,高老頭調整已經勢在必行,我已經聽到不少風聲。你要用點心思在工作上,這段時間絕不能出錯,可以跳起來爭一爭局長位置,局長和副局長只差半個級別,有本質的區別,區別在於拍板權和發展空間,副職往往一輩子就在局裡工作,正職當縣市領導的就多得很。”
邱寧勇平時一幅大大咧咧的態度,聽到父親講到這事,也嚴肅起來。
邱家家庭會是一個老傳統,凡是家裡有重要的事,都通過開家庭會的形式讓全家人蔘加,按邱大海的說法,這就是最基礎的工作訓練。把會開好了,工作往往就做好了一半,開會並非沒有意義,而是一種高效率傳達信息和統一思想的方式。
講完兩個兒子的事情,邱大海又對李寧詠道:“寧詠啊,現在最頭痛的就是王橋的事,我想來想去還是以靜制動,暫時不調動王橋的工作單位,讓他到檔案局磨磨性子,年少高位並不一定是好事。等到事情明郎以後,再根據情況做選擇。”
李寧詠道:“爸,什麼叫做事情明郎?”
邱大海道:“如果我估計沒有錯,此案必然涉及到靜州主要領導,等到此案結果出來以後,如果沒有涉及到王橋,就積極活動,讓他換個單位任職,甚至可以官復原職。”
李寧詠臉色一陣發白,道:“如果涉及到王橋怎麼辦?”
邱大海平靜地道:“如果王橋涉案,就得壯士斷腕,邱家這些年都是清清白白的,不要和涉案人員有牽連。如果王橋不涉案,就要看具體情況,現在不急於做結論。”
李珍英道:“老頭子何必遮遮掩掩,我就把話說透了。王橋跟錯了人,做錯了事,以後發展肯定要受影響,耽誤幾年,年齡大了,就沒有多大的發展前途。寧詠和他分手,免得把你大哥和二哥影響了。”
邱永剛道:“媽,現在是什麼社會了,不搞以前株連這一套,我倒是看得起王橋,小夥子是個幹事的人。”
李珍英道:“能幹的人多得很,不止他一個。爲了你妹妹的幸福,所以我們要開這個家庭會。這些年我總結出一個經驗,以前在臺上的領導,凡是爲子女輔了路的,晚年生活都幸福。凡是子女沒有一官半職,沒有經商辦企業,日子過得就很慘。以前的靜州老吳市長,在臺上威風八面,去年兒子開車闖了人,想找點關係,結果硬是到處吃閉門羹。開車撞個人,不僅賠了錢,還被判了六年。老吳市長當年迂腐得很,沒有爲家裡輔路,現在嚐到後果了。”
李寧詠想起與王橋在一起的柔情蜜意,心亂如麻。
李珍英繼續道:“與老吳市長對比的是財政局老江,論級別,老江和老吳市長差得遠,現在老江的兒子在省委工作,位置重要,老江在靜州處處受人尊重,都被尊稱爲江老了。我不想等到你爸退休以後,別人直呼其名,或者叫你爸爲邱老頭。寧詠,你長得這麼乖,條件這麼好,完全可以找個門當戶對的。”
李寧詠反駁道:“當初你還想把我介紹給王橋。”
李珍英道:“以前他還是不錯的,誰叫他現在不爭氣,此一時彼一時了,人要學着變。”
李寧詠擦着眼淚水,道:“我也要變。我以前錯在總是想依靠男人,多數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好不容易找個好男人又要出事。爸,我要當官。”
邱大海喝了口茶,道:“現在是新社會,女領導到處都是,沒有人不准你爲人民服務,關鍵是看你如何選擇。” Wωω☢Tтká n☢¢Ο
李寧詠道:“我不想在電視臺業務部門工作,業務幹得再好也沒有意思。我想到辦公室去幹行政工作,以後好發展。”
邱大海道:“這件事不難,到時我去說說就行了。丟了業務,你不覺得可惜。”
李寧詠道:“我那個業務就是吃春青飯的,丟了就丟了,沒有什麼大不了。我有這個業務,當了女幹部,能說會道就變成了優勢。”
“既然你有這個志向,當爸爸的就得鼓勵,不依靠男人,這纔是我們邱家人的性格。今天的會就差不多了,我們一家人找個好酒樓,喝點小酒,把家屬娃兒都帶個。”邱大海望着三個兒女,覺得很滿意。大兒子沉穩老練,最象自己,肯定有出息。二兒子性格是莽撞一點,卻也是有魄力的,磨練以後也能成器。老三性格要強,能說會道,以後不會差。
李寧詠道:“我把王橋也叫上。”
李珍英道:“開了半天會,你這個娃兒硬是沒有懂起,暫時別喊他,成不成一家人還說不清。”
李寧詠憋在心裡的火氣上來了,道:“我喜歡他,就要嫁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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