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太嚴重,李主任腿應該出了問題,斷了。”辦公室小李道。
王橋道:“通知救護車沒有。車禍的情況怎麼樣,有沒有必要通知交警?”
“叫了救護車,把李主任送到醫院了。”
“給楊主任報告沒有?”
“楊主任讓你到現場,他馬上給縣醫院打招呼。”小李又吞吞吐吐地道:“出車禍的地點很偏僻,沒有撞到人,也沒有人瞧見,只是撞斷了一根路燈杆子,還把人行道被壓壞了,我建議不通知交警。”
王橋打斷道:“我馬上過來。”
小李道:“那我給駕駛員打電話。”
王橋道:“不用,我叫人送我過來。”
李寧詠接到電話就下樓,接過燒烤一邊吃一邊笑,道:“這叫天遂人願,這車禍就是一場及時雨。楊春到黨校學習,李友康又斷了腿,這下彭縣就沒有辦法了,不可能把排在你後面的紀檢組長來主持工作吧。”
王橋也覺得頭疼,道:“看來只能這樣,不過還得看彭縣安排。”
李寧詠開着車,哼着歌,直奔現場。很快到了現場,王橋下車四處看了看,立刻明白車禍現場純粹是喝酒惹出來的事情。駕駛員老朱倒是沒有受傷,酒早就被嚇醒了,神情頗爲沮喪。
王橋當機立斷,直接撥通了樂彬電話,“樂主任,我是王橋,給你彙報個事。”
樂彬笑道:“你現在是府辦領導,應該是我給你彙報,有什麼事情請指示。”
王橋道:“指示不敢,我是請求幫助。府辦有一輛小車在政府家屬院前面的轉彎小道出了點小車禍,沒有傷到人,把一根電杆和人行道板弄壞了。”
樂彬爽直地道:“還是府辦領導素質高,一般這種情況,大家都是一跑了之。”
王橋站在車禍現場朝家屬院樓房看了一眼,商量道:“樂主任,能不能在今天晚上派人把現場處理一下。明天早上領導上班,看到現場不好說。”
樂彬爽快地道:“那我讓路燈站馬上過來,先把撞壞的路燈取走。另外讓他們把受損的人行道用擋板圍起來,看起來就象是施工。明天上午工程科換人行道板。”
王橋道:“非常感謝。”
“小事一樁。老弟太客氣了。”樂彬又道:“最近我們和城關鎮在城鄉結合部上爭論得非常激烈,城關鎮幾個人想把城鄉結合部丟給我們城委管,你是創衛辦副主任,借用你的渠道把這事促一促。”
王橋是從城管委出來的,屁股肯定坐在靠近城管委這一邊。滿口答應:“創業辦正準備分專題開會,到時我會擇機談這事,縣政論專門下過紀要,還有什麼可急議的。”
等到王橋打完電話,李寧詠主動建議道:“我們去看一看李友康,他受了傷,肯定不好受。”
王橋道:“稍等,我要等到路燈站的工作人員來到以後再走。”他又對駕駛員道:“朱師傅你先回去,車損不嚴重,明天按程序處理就行了。”
駕駛員老朱眼見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謝過年輕的王主任以後,開車回家。
等了約二十來分鐘,路燈站的小車來到現場。王橋在城管委工作時間不長,也沒有分管路燈站,但是好名聲也是會傳播的。如今城管委工作人員提起王橋都讚不絕口,這裡固然有遠香近臭的原因,更是對王橋短暫城管委副主任生涯的認可。
正所謂熟人好辦事,王橋原本還想守在現場,在路燈站工作人員勸說和保證下,還是上車離開。李寧詠在車上道:“李友康如今想哭的心都有。我們得趕緊買點花,表示親切慰問。”王橋道:“骨頭斷了,手術時間不會短,李友康真是倒黴。”
來到醫院門口。買了花籃和水果。王橋正要去買紅包,李寧詠主動建議道:“我們還是包一個紅包。”看望病人送紅包,這是昌東縣的規矩,醫院門口肯定有賣紅包的櫃檯,或者是賣花和賣水果的兼賣紅包。
買到紅包,裝進去三百塊錢。兩人在夜色中快步走進了縣醫院。縣醫院在白天總是人來人往,頗爲繁忙。到了深夜就顯得冷清許多,急症室值班護士在低頭打着瞌睡。
“請問,剛纔送進來出車禍的傷員在哪裡?”王橋在護士臺邊問道。
喊了兩聲,打瞌睡的護士才醒過來,不好意思地道:“你找誰?”
這個護士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很是青澀,應該是才從衛校畢業的。王橋道:“剛纔出車禍的傷員在哪裡?”
護士道:“是縣政府那個嗎?已經推到骨科去了。剛纔骨科張主任來了,他要親自做手術。”
按照護士指點,王橋和李寧詠朝骨科走。
李友康的妻子一臉哭喪地坐在手術室門口,王橋沒有與李友康妻子接觸過,只是曾經有一次遠遠地看見李友康和其妻子挽着胳膊在逛街。他招呼道:“嫂子,李主任怎麼樣?”
“右腿被撞斷了,斷成三截,正在做手術。”李友康妻子看了王橋一眼,道:“你是他們單位的嗎?以前沒有見過。”
王橋道:“我是府辦的,剛調來不久。”
李友康想起丈夫痛苦萬分的模樣,火氣突然就涌了上來,道:“你們在搞什麼鬼,喝個餞行酒有必要拼命灌酒,還讓駕駛員一起喝。現在李友康被撞了,誰來負這個責。”
李寧詠將花藍和水果放在李友康夫人身邊,又遞過紅包,問道:“李主任傷得怎麼樣,是哪個醫生主刀,是否需要給院長打個電話,讓醫院最好的醫生過來。”
李友康妻子拿過紅包,儘量控制情緒,道:“楊春給醫院打了電話,現在骨科張主任正要做手術。”
昌東縣醫院的骨科水平與靜州市第一人民醫院相差甚遠,昌東到靜州距離又近,如果李友康妻子態度好一些,李寧詠就會建議直接轉靜州醫院,而且可以幫助找最好的骨科醫生。剛纔她和王橋是熱臉貼在冷屁股上,這個待遇雖然不至於讓她當場發作。可是幫忙轉院的念頭就消失了。
王橋安慰道:“張主任親自作手術,應該沒有問題,傷筋動骨就是一百天。”
李友康妻子想起自己爸爸正在住院,家裡又增加一個病人。情緒又變壞了,道:“說得輕巧,老李絕對要在牀上躺半年。”她在上午知道丈夫要主持縣府辦工作,很有些高興,誰知晚上風雲突變。丈夫被送到醫院,打翻身仗的可能性就基本爲零,還將家裡一大堆事情扔給自己。
王橋到醫院充滿着善意和同志間的關心,沒有料到李友康妻子居然會是將怨氣發在自己身上,他有點尷尬地看了李寧詠一眼,李寧詠悄悄地吐了吐舌頭。
王橋原本準備守在李友康手術結束,誰知遇到一個情商頗低的同事夫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在尷尬時,又來了兩位辦公室同事。他們認識李友康妻子,這才緩解了王橋的尷尬。
李友康妻子聽到他們的稱呼才知道年輕人就是縣政府辦副主任新主任王橋,與丈夫是平級的,一時有點尷尬。
在等待手術的時候,李寧詠抽了個空,悄悄地問道:“李友康當了多久副職?”王橋道:“具體多少年我不太清楚,反正時間比較長,他在上一屆就是府辦副主任。”李寧詠道:“有這種情商爲負數的妻子,他能升起來纔有鬼,把所有願意親近的朋友都得罪完了。”
王橋對李寧詠這個判斷深以爲然。李寧詠在情商上比李友康妻子高得太多。特別在政治敏感性上更是不可同日而語。只不過任何事情都有利有弊,李永詠有時又太過敏感。
深夜手術才結束,非常成功。
王橋這纔回家睡覺。
早上到了辦公室,辦公室氣氛就有點壓抑。原本一場普通的酒宴,結局讓誰都沒有想到。
上午,李寧詠打了好幾個電話,王橋都沒有回。
到了十一點,王橋才抽了個空給李寧詠回電話。
李寧詠道:“怎麼樣?”王橋道:“什麼怎麼樣?”李寧詠道:“你少給我裝糊塗,一正一副兩個主任都暫時離開工作崗位。誰來負責這一攤子事情。”王橋道:“剛纔找我談了話,要我來負責。”
李寧詠高興地道:“機會來了,老公要好好表現你的能力。”王橋道:“你這麼相信我。”李寧詠道:“我的眼光不會錯,被我看上的男人絕不會是扶不起的阿斗,我比你更有信心。”王橋道:“我已經接了招,只能幹好,不能出錯。再說這是組織的安排,我沒有理由不接受。”李寧詠笑道:“你這是得了便宜還賣乖,我們今天晚上慶祝一下。”王橋道:“我們慶祝一下,還需要理由嗎。”
李寧詠放下電話,哼起了小曲。近日家裡喜事不斷,自己下個星期就要到靜州電視臺工作,王橋又得到主持縣府辦工作的機會。雖然說主持工作並不等於提職,但是至少可以與彭克加強聯繫,這點比提職還重要。
“王橋這個傢伙死犟死犟的,若不是李友康出了車禍,他就要安安心心去做創衛辦副主任。這個聰明人犯起傻來,十頭牛都拉不轉。”想到這裡,李寧詠真覺得這一次車禍很真很妙。她哼着歌:“興高采烈的破蛹華麗新生的衝動,尋找燦爛天地美夢,主宰愛情的是誰奮不顧身的撲火,就算輪迴只爲襯托,你笑你哭你的動作,都是我的聖經珍惜的背頌,我喜我悲我的生活……”
哼着歌,李寧詠腦裡又泛起另一個想法:“王橋在縣裡工作總是很屈才,最好能到市裡工作。他以前的女友在省委辦公廳,這一條線其實挺好。王橋這個自尊心強的犟拐拐,肯定不願意抹下面子去找她,我是否找人牽牽線。”她隨即又醒悟過來:“我真是太傻了,居然有這種想法。前女友在首都讀的大學,爸爸是地廳級廠長,本人又佔了好位置,相貌肯定不會差,若是讓他們見了面,舊情復燃,我就是得不償失了。”
令李寧詠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在下一個星期就見到了這個叫晏琳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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