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麼事了?”張燁楠帶着人趕到最前頭的時候正瞧見一輛履冰車倒栽蔥卡在了護城河裡。二十米長的車上大半截翹在天上,頭則整個卡在橋墩和護城河堤岸中間的位置。
“不清楚,好像是橋被炸斷了,但我下來的時候並沒有發現伏擊者。”前方坐鎮的是張燁楠的副手武鴻鈞,這個身高一米九的大高個是張燁楠手下最精明強幹的王牌。
“奇怪了……那有人受傷嗎?”張燁楠站在岸邊往下看的時候履冰車上的人正在從車身一側的出口下來。
“現在還不清楚,不過這護城河也不深,應該沒什麼大礙。”
“那你下去看過爆炸物了?是什麼東西?炸藥還是頂點內爆裝置?”
“看過了,應該是內爆裝置,現在外頭這麼冷,橋凍的跟塊鐵似的,一般炸藥是炸不斷的。”
張燁楠聞言更想不通了。
費盡心思攔截車隊卻不露面,難道就只是爲了阻止雄安新區1號避難所的這些人去尋找7號蓄水池裡失蹤的水?
這不科學啊……而且誰會事先知道他們今天會行動呢?
正在張燁楠困惑不解的時候,又一聲爆炸從他身後傳來!而且這一次無論是爆炸形成的火光還是爆炸的產生的震動都要比之前這次劇烈許多倍。
很多剛爬上岸驚魂未定的先遣隊隊員被嚇得腳下一滑又摔了下去。
笨重的防寒服這時候成了累贅,一些還沒爬上來的就被砸斷了脖子。張燁楠震驚的回頭看向火光處,爆炸發生在車隊的最後面,一輛履冰車被攔腰炸斷,爆炸將履冰車和車內人員的碎片衝飛到天上。
看到這一幕張燁楠才意識到自己一行中了埋伏,當即他就衝武鴻鈞道:“你們在這守着!不管什麼人靠近過來!格殺勿論!!!”
武鴻鈞也被驚住了,但他很快就回過神來,立即吆喝着讓手下人在履冰車附近建立防線。
張燁楠則帶着人向車隊後方趕去,路上他衝車上人喊道:“下車!下車!尋找掩體!!!下車尋找掩體!”
話音剛落,黑夜中一點光亮拖着尾焰瞬間就扎進了張燁楠身側一臺履冰車的車身。
當時車內的先遣隊隊員們正在慌里慌張的往車外擠,結果人才下來兩個,這臺沒有絲毫戰術防禦能力的民用級履冰車就被導彈炸成了兩截!
車身瞬間對摺,張燁楠躲閃不及,身體被重重的撞飛出去。
摔進路邊冰雪地的張燁楠感覺自己就像是掉進了堆滿玻璃渣的陷阱,身上沒有一處不痛的。他渾渾噩噩的,只聽到槍聲和爆炸聲接連不斷,一輛又一輛履冰車被炸成了碎片。一些躲過了爆炸的先遣隊員還沒來得及爬起來就沒子彈貫穿了身體,倒在了血泊中。
這是有組有預謀的襲擊!
張燁楠趴在地上不斷的甩着頭想讓自己清醒過來,可剛纔的爆炸離他太近了,他的內臟已經收了很嚴重的傷,現在還能勉強維持清醒已是不易。
車隊後方,末尾的履冰車被反坦克地雷炸燬的時候,張梓恩正打算帶着夏目等人下車去前方看看情況。
爆炸發生時,他倆已經在車外。
衝擊波將二人掀飛出去,好半天才迷糊過來。
好在車內的李丹和清水雅人的保鏢都十分有經驗,在爆炸發生後不到一分鐘他們就立即組織車內的人員離開履冰車去車外尋找掩體。
這是車隊遭遇敵襲時的正確避險措施,尤其是在這種漫漫長夜裡,履冰車就是一個巨大的活靶子。車內四十多名先遣隊員全部下車後就跟着特戰隊員躲到了路旁的排水渠中,雖然掩體高度不足,但勉勉強強可以護住身體。
笨重的大件物品都被暫時丟棄,所有人都驚慌失措的趴在地上。特戰隊員們一邊嘗試安撫先遣隊隊員們的情緒,一邊用特戰夜視儀觀察黑暗中敵人的方位。
在看到一個身影扛着一個單兵火箭發射器起身的時候,一名特戰隊員當機立斷立即擡槍射擊。
子彈命中了那打算再一次發射反步戰車戰術導彈的敵人的肩部和胸口,他倒下了,可發射器卻被另一人接過去,特戰隊員想要切換目標卻已經是來不及了。
導彈發射,特戰隊員立即伏地大喊道:“R!P!G!”
話音剛落,正準備將履冰車開到其他地方去的司機和他的愛車被一同炸飛上天。劇烈的爆炸形成的衝擊波是致命的!李丹當時就嘔出一口鮮血,差點昏死過去。清水雅人有保鏢保護,多少好一些,但夏目和張梓恩就比較倒黴了,他們本來就是最先下車然後就被震暈在路邊的,現在又一發導彈在離他們不足二十米的地方爆炸,夏目和張梓恩更是當場昏死過去。
……
三天後。
“夏目!”
朦朧中似乎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但夏目卻被困在夢魘中怎麼都醒不來……夢裡他在一條狹窄的巷子裡迷路了,不管他怎麼走都走不出來,而且眼前的光也在不斷消失,恐懼讓他驚慌失措,眼睛也看不清東西了。
終於,一瓢涼水打在臉上,夏目總算是驚醒過來,可一擡頭就撞到了鐵圍欄。
睜開眼一看,夏目發現自己居然被關在了一隻用鋼筋焊接的籠子裡。籠子的空間極爲狹小,只能勉強讓夏目保持躺着的姿勢。
而之前叫他的是李丹。
她被關在了活動空間稍大一些的籠子裡,此時正拿着一隻破碗衝他傻笑。
“嘿嘿,你終於醒來,我還以爲你永遠也醒不過來了呢。”
夏目聽到這話眉頭一皺,怎麼聽都覺得古怪。
“所以……你就因爲我還活着就在那傻樂?”夏目勉強動了動脖子,看向周圍。房間裡很陰暗,但並不是很冷,在夏目周圍還有許許多多的鐵籠子,籠子裡關着的有男有女,大都是衣衫襤褸的窮苦人模樣。
這些人不知道被關在這裡多久了,一個個都眼神空洞的看着頭頂的位置,像是在等待什麼。
夏目問道:“這是哪?”
李丹搖頭道:“不知道,不過肯定不是在避難所裡,我估計我們是被一夥夜行者給抓了。”
“夜行者?”夏目腦子裡沒有這一路人的概念。
李丹解釋道:“對,夜行者,據聽說他們大都是一些沒能進入避難所的可憐人,在被選擇性拋棄後被一個代號777的女人給收編起來,成了現在爲數不多的還能在避難所以外的地方生存的神秘組織,但這個組織神出鬼沒,我只聽說過一些傳聞,並不確定這次襲擊我們的就是他們,所以也可能是‘國之勇士’那些傢伙也說不定,反正都不是什麼好人。”
夏目清醒了,但他感覺好累,身體就像是被什麼重物壓過了一樣,他想大口的呼吸都會覺得胸腔裡一陣陣的灼痛。
“其他人呢?”夏目問。
“好像也都在這間屋子裡,不過大多數人都和你一樣,一直處在昏迷狀態。”李丹坐下來,她從身後拿出一塊壓縮餅乾遞過來道:“餓了吧,先吃點東西補充補充體力。”
說完李丹趴在地上,儘可能的把壓縮餅乾往前遞。
夏目看到後試探着擡手去接,可手還沒碰到那塊餅乾就被另一隻突然伸出來的手給搶走了。
“啊!混蛋!你把餅乾還給我!”李丹氣壞了。
夏目擡頭看了眼,是他籠子上邊另一個鐵籠裡的男人捷足先登了。
他頭髮亂糟糟的,活像個野人,在搶到餅乾後立馬塞進嘴裡嚼起來,一邊嚼還一邊衝李丹發出嘲諷的笑聲,給李丹氣的不行。
夏目縮回手道:“我不餓……就是有點渴。”
他確實很渴,就像是在沙漠裡走了幾天幾夜一樣,渴的抓心撓肺。
也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夏目的願望,蹲在夏目頭頂籠子裡的男人居然立馬起身開始解褲帶。看到這一幕,李丹變了臉色:“喂!!!你幹什麼!混蛋!把你褲子穿上,不然等老孃出去了一定給你那小玩意剪了!”
可那野人一樣的傢伙根本就不理會李丹的威脅,他一邊笑一邊把褲子完全退下來,跟着就扶着自己的小兄弟對準了籠子下邊的夏目。
李丹慌了神,立馬衝夏目喊道:“夏目小心!這王八蛋是個瘋子!”
夏目已經看出了對方的意圖,但他的籠子實在太小太擁擠了,就算他想要撇過頭,或者挪動身子躲開也是不可能的。
於是夏目急忙閉上了眼,捂住了嘴。
那野人越笑越猖狂,瞄準了夏目後,就說到:“渴了是吧?來!我這有新鮮熱乎的!”說完就真對着夏目撒起了尿。
李丹見狀發了瘋一樣捶打着籠子,同時把那破碗砸向那野人。
夏目拳頭握的死死的,就這樣被那野人尿了一頭一臉。
惡臭還在其次,屈辱纔是最讓人痛苦的。夏目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像即將被販賣的野生動物一樣被困在籠子裡,而且還被一個畜生一樣的傢伙用尿侮辱。
而且這傢伙的尿奇臭無比,夏目這麼愛乾淨的人被尿打在臉上後就感覺像是被硫酸毀了容一樣。但此時他只能咬緊牙關,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那野人痛快的撒了尿之後就像個得意的猴子似的又蹦又跳。
其他籠子裡被關着的人似乎對這一幕早已司空見慣,他們只是看了眼李丹和夏目就又繼續盯着頭頂上方發呆起來。
用力的將臉上的尿液擦乾淨的夏目不敢睜眼,他害怕還有沒擦乾淨的噁心東西會滴進眼睛裡,那他的眼睛怕就完了。
李丹已經不再發火,她坐下來,雙手攥住籠子的兩條鋼筋,眼神如野獸般盯着對面那猖狂的野人。而對方居然也不害怕,反而也用同樣的眼神回瞪回來。
氣氛一下子變得很冷。
不知過了多久,隨着一聲聲“咔咔咔咔咔咔”的聲音傳來,房間裡頓時響起一連串“啊啊啊”的聲音。那些原本眼神空洞的籠中人,一個個猶如被困荒島多年的魯濱遜又見到了文明社會一樣從喉嚨裡發出騏驥的沙啞聲。
夏目這時候才睜開眼,他看到了黑暗中亮起一團朦朧的光。
那些光的周圍似乎掛着什麼東西,它們在黑暗中搖擺,給人一種不真實的迷幻感。
李丹也在看到光之後露出興奮的眼神,她衝夏目道:“夏目,醒醒!食物和水來了!待會你可得抓住掉下來的東西!這裡一天只能吃一頓,千萬別錯過了!”
夏目聞言看向李丹。
這個姑娘似乎已經向這裡的環境妥協,她學會了適應,並表現出不可思議的求生欲。似乎是受到了李丹的感染,夏目也不再去想剛纔被人尿了一臉的屈辱,他用肩膀挪動身體儘量探出手臂。
黑暗中那一團光放大到一定程度後,頭頂傳來一個冷漠的聲音。
“你們該感謝主人的恩賜,如果你們能還有哪怕一丁點的良心的話。”
這話說完,夏目就到了水流的沙沙聲。
跟着房間裡就像是下起了暴雨一般,雨點噼裡啪啦的從頂部落下,很快就打溼了夏目的身體,他張着嘴,儘量去收集這些可能已經被污染的水。
雨很大,也很急促。
只持續了不到一分鐘就停了。
跟着李丹又說道:“注意了夏目,食物,食物來了。”
夏目聞言睜開眼,然後果然從光亮處掉下來很多食物,有壓縮餅乾,也有飯糰和藻類,它們被混在一起,一股腦的倒下來,分佈的並不均勻,但總算是讓夏目抓到了一團海藻和一塊餅乾。
那些混着污泥,可能還混入了那混蛋剛纔的尿液的食物被夏目抓在手上的時候,他並沒有立馬就塞進嘴裡。不止是因爲感到噁心,還因爲夏目現在並不是很餓。
在他頭頂蹲着的傢伙剛纔很貪心的雙手都伸出去攔截食物,可真正被他抓住的東西卻很少。反觀李丹,她拿到了很多吃的,而且大都很乾淨。
這讓那野人嫉妒的發了瘋,他把手裡的東西吃下肚子後就不斷的向李丹伸出手大喊道:“給我點!給我點吃的!”
李丹自然不會理會他,她向後縮了縮身體,眼神冰冷。
那野人見索要無果便又開始脫褲子,這一次他沒有像之前那樣用尿液羞辱李丹,而是蹲下來衝李丹威脅道:“小娘皮,你要是不給老子吃的,老子就拉肚子裡的髒東西全拉在這小子身上!”
夏目聞言簡直要瘋了。
李丹更是沒想到這傢伙會噁心到這種程度。
她想也沒想就把剛纔抓到的東西一股腦全丟過來,食物砸在那噁心的野人一樣的男人臉上,他渾然不覺。撿起一些海藻放在嘴裡,男人重新穿好褲子陰笑道:“小娘皮,老子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計較,但從今天開始,你拿到的食物必須分我一半,否則我就讓這小子每天泡在屎尿裡!”
李丹銀牙緊咬,她恨不得現在就拿槍斃了眼前這噁心又惡臭的怪物。
夏目也沒想到人被困在這種地方居然變態到這種程度。
“你不要爲難她……我會把吃的都給你。”夏目妥協了。
像是掌握了至高權力的野人高興了,他拍拍手,誇讚道:“啊喲喲,你倆不會是一對小鴛鴦吧?這麼恩愛呢?那老子以後的日子可就好過了呀,是吧,哈哈哈哈!”
聽着他猖狂而又瘋癲的笑聲,夏目反而平靜的問道:“你叫什麼名字,以前什麼身份,被困在這多久了?”
沒想到這三個問題問出來後,那野人就像是被針紮了屁股的猴子一樣抓耳撓腮起來。
他尖叫一聲:“呸呸呸!你管老子以前是誰!反正來了這裡就都是畜生!是畜生還要什麼名字身份!你要是再敢問老子這些,老子現在就拉你一頭一臉的屎!”
就沒被這麼髒的威脅噁心過的夏目立馬收聲,他閉上眼,手中的食物悄悄的放在了還算乾淨的衣服上。他要保存體力,起碼在逃生的機會來臨之前,他還不能倒下。
李丹也不說話了,剛纔把食物都丟出去後,她只能忍受飢餓。
但黑暗中,一隻手卻探過來遞給她一塊精巧的點心。
李丹起初被嚇了一跳,可看到那點心的時候,李丹又愣住了。
“吃吧孩子……好好活着……”遞給李丹食物的應該是個老婦人,但她被關在黑暗中的籠子深處,根本就看不清她的模樣。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老婦人卻像是一道光,一下子又點亮了李丹掙扎求存的慾望,她握緊了那塊點心,輕聲說了句:“謝謝。”
老婦人沒有迴應。
頭頂的光緩緩消失,房間又恢復到夏目醒來時的那種幽暗狀態。
閉上眼睛,夏目努力回想自己被困在這裡之前的事情……可他的記憶是斷裂……他只是隱隱約約好像記得自己是被人擡上了車,然後他還看到了醫生。
可爲什麼那些人不乾脆殺了他,而是將他救活後又將他丟在了這裡?
就是爲了讓他受辱嗎?
夏目想不明白。
到底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