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虛發花白，可步態沉穩，氣息勻暢，感覺比很多年輕人還要有精神。
與褚嫣然見面後，王義很熱情的上前握手道：“你好，褚女士。”
褚嫣然有些意外，因爲看王義的架勢，他好像早知道自己要來的樣子，但事實上褚嫣然相見王義完全是意外之外的突然情況，事先王義根本就不在褚嫣然的行動規劃上。
“你好……”
王義看了眼褚嫣然身旁的張豐宇，隨後輕聲道：“這裡說話不方便，兩位請隨我到書房。”
褚嫣然更意外了，但莫名的覺得自己好像找對了人，她看了看身旁的張豐宇，張豐宇依舊默不作聲，完全沒了多年前那份熱情。
跟上王義穿過一個小院，來到位於湖畔書房。
剛進屋褚嫣然就被一件東西吸引住了。
那是放在當中書桌上的一幅畫，畫中人站在留白之中，可掠影浮動又好似身處虛無縹緲的霧海之內，這份意境拿捏充分顯露了作畫人的功底。
待到近處，褚嫣然忽然覺得那畫中人有些熟悉，仔細再看時，這不是遊格格嗎？
注意到褚嫣然的目光所在後，王義道：“這幅畫出自小柔之手。”
“小柔？”
“嗯，劉攀陽的女兒，劉胤柔。”
褚嫣然一怔，隨後眼前多了一組信息，這個劉胤柔現年五十二歲，是當下非常有名的國畫大師。
難怪只看了一眼褚嫣然就覺得這畫非同一般。
只是，劉胤柔爲什麼會畫遊格格的背影呢？難道她知道遊格格的下落嗎？奇怪的想法剛出現，就聽王義,解釋道：“這畫中人是小柔夢中看到的，我瞧着十分熟悉，遊戲格格的氣韻便厚着臉面討來了。”
夢裡看到的？
褚嫣然更加意外，但見王義挑明瞭這“像”字，褚嫣然也就不好說這畫中人就是遊格格了，畢竟……這也只是個背影罷了。
看罷了桌上的畫，三人在臨窗的小桌前落座，早有侍者備着茶水在旁等候。
熱茶泛着清幽的香氣，讓褚嫣然躁動的情緒稍稍得到了安寧。
坐了一陣後，不待褚嫣然說明具體來意，王義就先開口道：“褚女士，您這來我這，是想要找尋格格的下落是嗎？”
褚嫣然微微一怔，隨後放下杯子道：“嗯，我很想見見她。”
王義點點頭，隨即苦笑道：“那……可能要讓您失望了，這幾十年來，我們也一直在找她，可是她走的太堅決，什麼人都沒有通知，什麼線索也都沒有留下。”
褚嫣然聽罷，覺察出這話中有話，便反問道：“太堅決？是……什麼意思？”
王義答非所問道：“您對格格的印象如何？”
褚嫣然回想了一下和遊格格相處的那段日子，隨後道：“她……其實人挺好的，沒有想象中那麼孤僻，但……我總覺得她身上有很多秘密，而且就算再怎麼靠近，和她也始終存在着一段無法逾越的距離，再加上……她的思想略微偏激，我也就不好太過接近了……”
王義聞言後沉默了一陣，半晌才道：“那……您現在爲什麼想要見她呢？”
褚嫣然一怔，隨即愣住了。
是啊……爲什麼從蓋亞星迴來之後，我心心所念的既不是爺爺，也不是藝霖，而是遊格格呢？
這個似乎永遠活在自己世界中的女人到底有着什麼魅力讓我不自覺的希望靠近她，讓她給我答案呢？
我要追尋的答案到底是什麼？
是有關毀滅的意義？還是人類未來？亦或者說……我只是想問問她，她在與先行者的接觸中到底得到了什麼不爲他人所知的秘密？
所有的困惑凝結在一起後，褚嫣然才恍然大悟，她想要找的其實不是遊格格，而是這一切往復交換背後的意義。
精神跨越，現實剝離，蓋亞星和地球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見褚嫣然沉默不語，王義好像明白了什麼，他看向張豐宇道：“有你陪着褚女士外出倒是安全不少，但看來……你似乎還有很多事沒有告訴她啊？”
張豐宇聞言後依舊一臉漠然，可是褚嫣然卻驚訝的看向了他。
是啊，在褚嫣然被他們找到後，褚嫣然先後見到了所謂的李紹安的精神載體M李，被永恆基因改造的付一涵，以及沉默不語的張豐宇。
但到現在，卻不見褚藝霖等人。
儘管褚嫣然一直在迴避這個問題，但不代表她不想知道褚藝霖是否還活着。
張豐宇見褚嫣然一直盯着自己，半晌後才輕聲道：“藝霖加入了AOA，並且和遊格格一起失蹤了。”
褚嫣然聞言內心巨顫，她萬沒想到自己迴避的問題會是這個答案。
“怎麼可能？藝霖哥怎麼會加入AOA？！”褚嫣然一把抓住張豐宇的手急切的問道。
張豐宇沉默了一陣後，淡淡的說道：“因爲他相信……只有AOA有能力把你帶回到他身邊。”
褚嫣然的表情一僵。
王義輕輕一嘆，示意侍者填上新茶。
許久後，褚嫣然才緩過神來……但看來，所有的一切都與第一衝擊，以及蓋亞星和地球之間的這種精神交換背後的秘密有着直接的關係。
甚至……與她目前還不知道的，人類未來的命運有着直接的關係。
而似乎，只要她同意簽訂“最終協議”，所有的真相都會水落石出。
但是……褚嫣然卻沒有急切的去簽訂“最終協議”，因爲她有她自己的打算。
在王義那呆了小半日之後，基本算是一無所獲的褚嫣然帶着那幅畫的副本坐上了前往桂林的飛機，她要去找劉胤柔，和她聊聊夢裡看到的世界。
……
去桂林的途中褚嫣然沒有再和張豐宇說過一句話，但她並不是生氣了，而是開始害怕，害怕坐在自己身邊的這個張豐宇壓根就不是她熟悉的那個人。
他可能只是擁有張豐宇皮囊的陌生人，而且正在監視她的一舉一動。
……
抵達桂林機場後，褚嫣然和張豐宇剛從出口出來就看到有人向他們揮手。
張豐宇看了一眼後就徑直向那人走去，褚嫣然有點莫名，但也只好跟過去。
到了近前褚嫣然才發現這個帶着口罩的人是個很漂亮的少女。
她只有十七八歲的樣子，可是……
“你好，褚阿姨，我是小柔，王義叔叔讓我來接你。”
褚嫣然一呆：“哎？……哎！！！！！！！！！！！！！！！！！！”
……
又一個天山童姥一樣的人出現了。
明明在檔案信息上標註已經五十二歲的劉胤柔看着卻只有十七八歲的光景，而且絲毫不見歲月的成熟，完全就是被定格的少女。
而且張豐宇似乎早就知道劉胤柔的特殊，只是他沒說罷了。
這樣一來褚嫣然對張豐宇的印象更加不好了，她以前認識的那個張豐宇完全就是個暖心的大哥哥，處處對她照顧有加，可現在這個……怎麼看怎麼讓人不爽！
乘坐劉胤柔的私家車到達位於桂林市城郊的農家小院後，褚嫣然見到了已經滿頭銀髮的劉攀陽的妹妹劉雅凝。
相比較王義，七十一歲的劉雅凝要顯老很多，但多年的清修讓她的氣色看上去還不錯，只是再和劉胤柔作對比的時候，褚嫣然的感嘆就更多了。
進了院子，劉胤柔就有事先走開了，劉雅凝將兩位客人帶到自己的屋子稍坐。
在那間樸素的小屋裡，褚嫣然看到了一張年輕人的灰白相片被擱在劉雅凝的窗前的屏風後頭，照片前還染着香、擺着果品，看來是祭奠的意思。
褚嫣然只看了一眼就大概猜到了這年輕人的身份……
他應該就是遊格格所說的那個得意門生——彥浩文了。
只是沒想到都過去這麼多年了，劉雅凝還在祭奠他。
而更沒想到的是，張豐宇進屋之後就先去彥浩文的照片前拜了拜。
這讓褚嫣然有點無所適從起來，好在劉雅凝笑道：“今天是浩文的生日，我想着便在屋裡弄了個小祭壇，還請兩位見諒。”
褚嫣然笑的有些僵硬：“沒有的事，逝者爲大。”
隨後幾人在屋內落座簡單的聊了一些日常的話題，直到劉胤柔回來這才說道重點。
……
“抱歉，褚阿姨，我們也不知道遊阿姨去了哪……這些年已經陸陸續續來過很多人了，但……真的很抱歉。”劉胤柔聽聞褚嫣然此行到訪的目的後只能說抱歉了。
褚嫣然略有些失望，不過她此行的終點不止一個。
“這樣啊……那，你還記得這幅畫嗎？”說着褚嫣然把包裡帶來的副本拿出來給劉胤柔看了。
劉胤柔點點頭：“嗯，記得，不過……這大概是我五年前畫的了，褚阿姨怎麼會知道有這幅畫的？”
褚嫣然便把來龍去脈大概的說明了一下，並問道：“我還聽你王義叔叔說，這畫是你根據夢境中所看到的世界所畫，是嗎？”
劉胤柔道：“嗯，是的。”
“那……你是偶然做了這個夢，還是說……你經常會夢到這些東西？”褚嫣然問。
劉胤柔聽了這話有點遲疑了，她下意識的看了看劉雅凝。
劉雅凝眯着眼瞧着屋外的太陽，注意到劉胤柔的目光後，輕聲道：“小柔，你據實回答吧。”
“哦……”劉胤柔這才答道：“不是偶然，而是幾乎每晚我都會進入相同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