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3命運的齒輪
導讀:停滯了許久的命運齒輪終於開始緩慢地轉動起來
巨人想要從牆壁被破壞的南端到達瑪利亞之牆北區,最短的距離也需要繞過半座羅塞之牆才能到達,也就是大約9oo公里的距離。有足夠遠的距離以及能讓巨人放緩前進速度的人類口糧,羅塞之牆北區的難民撤離顯得從容許多,人們也儘可能地把他們能帶走的所有行李都帶上了。
希恩心不在焉地跟着大部隊前進,他打算收集到詳細情報之後再決定接下來該怎麼做。隊伍又緩慢地前行了數公里,突然一個揹着巨大的行囊的老人因體力不支摔倒在地,走在他身邊的人冷漠地繞行過去,甚至還有人抱怨老人擋道。
其實希恩能理解難民們的表現,自出生起就一直過着的安逸生活突然支離破碎,迷茫和不安會讓人們的自私呈數十倍放大,極端點的人還會藉由傷害別人來尋求畸形的安全感。老人距離希恩大約五六十米的距離,希恩准備走過去出手相助的時候,有人搶先了一步。
一頭揚起的黑絲霸道地將希恩的視野佔滿,一個十二歲左右的女孩吃力地爲老人卸下背上的行囊,將趴在地上的老人扶起身來。她關心地問道:“老爺爺,你沒事吧?”
老人意識已經開始迷糊,根本沒法回答女孩的問題,他的身體輕微痙攣着,蠟黃的臉上出現病態的潮紅,很明顯是中暑的症狀。女孩的父母好脾氣地向同行的難民們道歉,把他們滿滿的一馬車的行李停靠在旁邊之後,迅速將中暑的老人轉移到陰涼的地方併爲他緩解中暑的痛苦。
在夫妻倆的照料之下老人的情況好轉了些許,但老人顯然已經無法繼續長途跋涉了。女孩皺着臉看着父母:“我們帶上老爺爺一起走好不好?”
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他們從瑪利亞之牆出發,已經持續前進超過五個小時了,疲憊的身軀不斷向大腦發出需要休息的信號。擁有着和女孩一樣黑髮的父親揉了揉她的腦袋:“當然,我的小寶貝,等爸爸卸下一些行李讓老爺爺坐馬車吧。”
女孩揪着男人的衣襬,遲疑了一會之後還是下定了決心:“爸爸,把我的書櫃卸下來吧。”
窄小的馬車上的空間被一家三口的行李堆滿,因爲很可能再也無法回家,這每一件行李都是精挑細選過才帶走的。屬於女孩的那部分行李除了幾套換洗衣服以外,剩下的就是滿滿一書櫃的典藏書籍。女孩被她的父母教育得很好,自己想要幫助別人,就不要把救人需要付出的代價強加到他人身上。
女孩的母親將手搭在她的肩上:“維籮,這樣真的可以麼?”
女孩點點頭:“沒關係的,書本上的內容我全都背下來了,現在幫助老爺爺比較重要。”
見女兒已經下定決心,女孩的父親不再多說什麼,他走到馬車後面準備卸下行李時,一個披着灰色斗篷的身影闖入了他們的圈子。希恩背起昏迷中的老人:“老爺爺的行李就拜託你們了,知識是很重要的財富,可不要輕易地拋棄承載着知識的書本呀,維籮。”
中暑的老人何其有幸,在這種人人自危的情況下還能遇到無條件伸出援手的路人。也恰巧是老人的中暑昏迷,才讓萍水相逢的維籮一家與希恩的命運出現了拐點,停滯了許久的命運齒輪終於開始緩慢地轉動起來。現在還是陌生人的幾人還不曾預料到等待着他們的是一個多麼殘酷的未來。
多虧了希恩的幫助,才讓維籮的書櫃被保住,老爺爺也順利得救了,維籮一下便喜歡上了這個比她高出小半個頭、看不清樣貌的少年。維籮不是一個怕生的孩子,她主動和希恩搭話:“你好,我叫維籮?本格納爾,今年十二歲,謝謝你幫我保住了我的書本。”
希恩略微側過頭,從壓低的帽檐下看到了維籮的模樣,十二歲的年齡正處於孩童和少女之間,姣好的面容與剛開始發育的身體帶着這個年齡獨有的氣息,尤其是那雙常帶笑意的水汪汪的碧綠貓眼,非常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希恩?揚。”希恩平淡地報上名字便不再說話。
因爲擁有漂亮的長相,維籮很少會被人這麼冷淡對待。但是被希恩冷淡的態度反而讓維籮更開心,因爲對方願意出手相助與她的樣貌完全沒有關係。殊不知這只是希恩在輪迴遊戲裡養成的習慣罷了,遊戲中的世界光怪6離,他也接觸過不少人,往往是外表越漂亮越無害的人潛藏着致命的危險,被坑數次之後,希恩便和隊友一樣養成了對美麗的事物敬而遠之的好習慣。結果就是,希恩雖然欣賞維籮的善良,但他還是習慣性地對維籮敬而遠之而已。
距離羅塞之牆北門最近的居民區?北安普頓總面積不到兩平方公里,因爲瑪利亞之牆被攻破,一夜之間涌進數千名逃難者讓北安普頓這個村落非常吃不消,而且還源源不斷有新的難民涌進來,來得晚的難民只有兩個選擇,露宿街頭或者繼續逃難到下一個居民區去。
希恩幾人到達北安普頓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十一點了,此時的北安普頓已經人滿爲患,旅店早已爆滿,教堂、公園一類的公共設施也已經再無插足之地。
在希恩背上昏睡了數小時的老人也終於醒了過來,他醒來之後的第一件事並不是對自己的救命恩人道謝,而是急忙尋找自己的行囊。老人近乎是用搶的動作從科莫爾(維籮的爸爸)那裡拿回自己的行李,他哆嗦着打開行囊,一一檢查裡頭的物品,發現東西都齊全之後才緩緩地舒了一口氣。
老人剛想合上行囊,卻被希恩制止了他的動作,老人在希恩兇狠的眼神下忘記了反抗,任由希恩從他的行囊裡拿出幾個瓶罐與一本黑色的記事本。在希恩沒有經過同意就無禮地翻閱他的研究記錄時,老人覺得自己難堪得無地自容,他跌坐在地上,雙手抱住腦袋將自己蜷成一團,等待着被嘲笑的下場。
結果事情和老人料想的完全不一樣,希恩將瓶罐和記事本放回他的行囊中,然後對他九十度鞠躬:“抱歉,剛纔我看到藥瓶上面標識‘巨人皮膚組織’的字樣,激動之下才翻看了您的研究筆記。”
老人遲疑地擡起頭看着希恩:“……你應該看到筆記裡的內容了吧?”
以爲老人還在生氣,希恩再次道歉:“對不起,竟然沒經過您的同意就翻看您的研究成果。”
“巨人很可能是異變的人類,你不覺得這個研究假設很可笑麼?”就是因爲這個假設,老人不知道被多少個人嘲笑過,甚至還有人覺得他是爲了譁衆取寵才弄出這種吸引人眼球的研究命題。在人類的共識裡,巨人和人類完全是不同的物種,巨人是突然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它們沒有生殖器,人類甚至連它們的繁殖方式都搞不懂。
希恩通關的遊戲關卡里,人類變成襲擊同胞的怪物的關卡兩隻手都數不過來,巨人的外表和人類如此相似,會覺得巨人可能由人類變異得來也是再自然不過的想法。“科學研究不就是應該大膽假設小心求證麼,希望您能繼續堅持研究。”
自從參加調查兵團的弟弟死去之後,老人就再沒見過第二個認可他研究的人了。弟弟的死不僅讓他變得孤立無援,甚至連唯一的巨人情報來源都徹底斷送。他的研究陷入瓶頸時期已經過去數年了,就在他熬不住準備放棄的時候,巨人卻入侵了瑪利亞之牆。
瑪利亞之牆淪陷的消息如同一道驚雷,老人這才猛然驚覺自己竟然自怨自艾地虛度了這麼多年,在別人收拾金銀財寶逃難的時候,老人將他十幾年的年就成果全部整理出來,當他再一次將研究記錄手冊放進行囊的時候,他就下定了決心,這次不管別人如何看待他,他都要堅持自己的研究。
不過常年過着被人嘲笑、辱罵的生活,老人不得不將自己鎖在自己的世界裡消極抵禦欺負他的人,以至於原本爽朗的性格扭曲成現在的懦弱怕事。希恩對老人的態度,讓已經很久沒被人友善對待的老人感覺自己得到了救贖。
就在老人對希恩如數家珍地講述着自己的研究成果時,維籮突然出現,打斷了他們的交談。“老爺爺,希恩,媽媽做好飯了,你們也一起來吃晚餐吧!”
對老人的研究聽得專注的希恩轉頭看向維籮的方向:“不是應該先找地方住……”
未出口的話被希恩看到的景象給噎了回去,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平地建起的一幢建議小木屋,他和安東尼亞(老人的名字)交談之前,原本木屋的地方還是一塊空地,到底在他們交談的這一個小時裡發生了什麼神蹟?!
維籮原本以爲希恩是個一板一眼的人,沒想到他也會露出這麼蠢的表情,她驕傲地說道:“爸爸是村裡最棒的木匠,木屋的材料是原本就準備好的,將木板拼接成房子的木工活對爸爸來說完全是小菜一碟。”
簡易的飯桌上擁擠地坐着五個人,他們互相介紹交換了名字。本格納爾一家三口:父親科莫爾、母親海勒、女兒維籮;巨人課題研究員安東尼亞以及流浪者希恩。在他們以茶代酒碰響彼此的杯子時,命運已經將他們牢牢地捆綁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