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08駐守卡其拉
導讀:註定會死在巨人嘴裡的話,我就更不願帶着遺憾和後悔死去
“我叫湯姆,今年十七歲,孤兒,原瑪利亞之牆北區住民,目前擔任藍鳥四組組長。
現在是846年1月17日晚8:oo,受黃色信號彈指引而來到臨時據點難民軍一共一千九百多人。經過苦戰將難民軍引來的巨人一一殺死之後,臨時據點的難民人數就只剩下一千七百人了,這個人數比預計中的少得太多。這不是我第一次看見死亡,卻是我見過的最震撼的死亡,被巨人當做食物一樣吞進肚子裡,痛苦而扭曲的表情,嘶聲裂肺的慘叫,以及四濺的鮮血,那慘絕人寰的景象恐怕我一生都不會忘記。
和藍鳥一起組成第三糧草運輸組的第一九七、第一九八分隊安全回到臨時據點的人數只有五十人。第一九八分隊的副隊長是個漂亮的女孩,在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我就對她一見鍾情了,但是在生命隨時都受到威脅的時刻,愛情顯得那麼微不足道,所以我並沒有向她搭話。
第一九八分隊倖存的三十七名難民裡,已經找不到那個曼妙的身影,我再也無法看見她略帶憂鬱的溫柔微笑了,甚至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其實得知她犧牲的消息時,我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傷心。不過經歷過這件事後,我決定要活得更順從本心一點,既然註定會死在巨人嘴裡,我更不願帶着遺憾和後悔死去。”
——摘自維籮的《藍鳥軍事記錄》副刊,《藍鳥個人檔案》。
出牆第一夜,9:oopm。
臨時會議室裡坐滿了人,調查兵團第二分隊長兼任第三糧草運輸組監督的韓吉將倖存下來的各難民編隊的幹部聚在一起準備開會。藍鳥與會的人包括科莫爾隊長、維籮文書官以及藍鳥各組組長。
韓吉坐在會議室的主位上:“我們已經和前方部隊失去聯繫,貿然去追趕他們的話恐怕只會落得全軍覆沒的下場。現在重新修訂行動方案,我們的任務是以這片居民區爲據點消滅附近的巨人。”
科莫爾很快便明白了韓吉的意圖,但大部分人仍一頭霧水的表情,包括藍鳥的組長們。看着這幫有問題又不敢問的笨蛋,科莫爾很仁慈地代替他們問出疑問:“這樣的作戰方案,能讓我們爲瑪利亞之牆奪回戰貢獻一份力量麼?”
韓吉愣了下,經過科莫爾的提醒,他才發現自己面對的不是接受過軍事教學的士兵們,而是一羣被強制徵兵的難民們。從坐席上站起來,雙手支撐在桌面上,呈長方形的桌面上平攤着一張地圖。韓吉將一面附帶底座的紅色小旗放在地圖的某個點上:“瑪利亞之牆奪回戰並不只是把牆壁堵起來,我們還需要消滅掉已經進入牆內的巨人。這就是我們目前所處的位置,卡其拉。卡其拉有許多大型建築以及樹木,這裡的地勢是我們對付巨人的重要倚仗。”
韓吉伸出食指,從地圖上代表着卡其拉的區域一直劃到羅塞之牆南區突出的甕城:“另外,卡其拉距離羅塞之牆距離大約三公里,我們必須守護好這三公里,並在前方部隊返程的時候接應他們。這是決定生與死的三公里。”
“爲了提高我們的存活機率,我們需要重新編隊並安排戰術。”韓吉擡手示意坐在副座的科莫爾,“你們都已經看到藍鳥對巨人的作戰方式,藍鳥八十人小隊以零死十九傷的代價,一共擊殺了七個巨人。藍鳥的領隊科莫爾?本格納爾願意將藍鳥的戰術分享給大家,併爲大家制作對巨人用的弩槍。”
被點名的科莫爾從容地站起來:“大家好,我是科莫爾?本格納爾……”
科莫爾毫無保留地將藍鳥的戰術告訴了大家,最後總結道:“基本上藍鳥的戰術非常依賴我們的兩位主戰人員,一位是正面迎擊巨人的誘餌、另一位是利用鎖鏈弩箭讓巨人失去平衡的女士。我建議,由三至五個成年男子來執行女士的任務,正面迎擊巨人的誘餌交給擁有立體機動裝置的調查兵團的士兵應該沒問題。”
當被巨人追趕的難民們快要絕望時,手臂上綁着藍絲帶的藍鳥作戰小隊猶如天神一般出現並拯救了他們。現在得知自己也有機會擁有和藍鳥一樣的戰鬥力時,他們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正當與會的隊長們稍微放鬆下來的時候,坐在科莫爾正對面的一個壯漢站了起來。他扯住科莫爾的衣領將其拉近,另一隻手舉起科莫爾的胳膊:“你想要用這雙手爲我們製作弩弓?別開玩笑了,我可不願意將生命寄託在不靠譜的武器上。”
這個長相與身形一樣粗獷的壯漢名叫布魯克,與科莫爾一樣,都是北安普頓的難民,科莫爾曾經邀請過布魯克加入藍鳥,但由於一些私人理由,布魯克拒絕了科莫爾的邀請。布魯克是第二三九分隊隊長,位於行軍陣型最末端的第二三九分隊來到卡其拉時,整隊死亡人數只有十五個,這簡直可以說得上是奇蹟。
擁有着謎樣實力的布魯克與科莫爾之間的氣氛劍拔弩張,但他握住科莫爾胳膊的手卻沒使什麼力道。即使他不使力,科莫爾的胳膊恐怕都疼痛得快要失去知覺了——科莫爾的雙手擁有異於常人的天賦,甚至被誇張地讚譽爲神之一手,但人類的身體總是有極限的。藍鳥現有一百架弩槍,是科莫爾花了兩天時間不眠不休地趕工出來的,完美地製作出弩槍以及配套弩箭的代價就是,科莫爾的雙手幾乎被廢掉了。
面對氣勢逼人的布魯克,科莫爾依舊笑顏相向:“所以我正準備尋求大家的幫助,我可不是魔術師,能夠在一夜之間憑空變出兩千架弩槍。”
布魯克深深擰起眉頭:“就算是這樣,你的手臂……”恐怕也會徹底廢掉,不後悔麼?
在北安普頓生活的一個多月裡,布魯克和科莫爾的關係非常好,科莫爾默契地讀出了布魯克未說完的話:“你瞭解我的,我從不做會後悔的事。”
雖然沒搞懂科莫爾和布魯克之間的衝突,見布魯克態度軟下來並鬆開對科莫爾的鉗制,韓吉當機立斷地說道:“就這麼決定了,我們將採用藍鳥的戰術對付巨人。武器製作需要用到什麼人,科莫爾你儘管開口,我會負責幫你把人聚集起來。給你們一個小時的時間,重新編成八十人小隊之後回來會議室報道,散會!”
經過一天苦戰的分隊長們已經非常疲憊,但是在生死攸關的關頭,爲了能夠活下去,即使再累也沒什麼可以抱怨的。散會之後,科莫爾正打算去找布魯克單獨談話,卻被韓吉叫住:“藍鳥那個負責做巨人誘餌、叫做希恩的傢伙,是你們的幹部吧,他怎麼沒來參加會議。”
科莫爾眨眨眼,淡定地撒謊道:“希恩對戰巨人消耗了太多的體力,我讓他好好休息去了,畢竟是我們隊的支柱,可不能現在就累倒。”
被人惦記着的希恩,此時正和安東尼亞在卡其拉附近的一座小樹林裡,完全無視了韓吉下的‘嚴禁離開卡其拉’的軍令。
時間回到駐守卡其拉的衆人與追擊過來的巨人的苦戰結束,暫時安全下來的時候。渾身浴血的希恩終於得到了喘息的空檔。誰知他連洗個澡都不得安生,安東尼亞這個傢伙居然在他洗到一半的時候跑進浴室跟他深情對視,張口就是一句:“希恩,幫我抓一隻巨人,要活的!”
那幽邃直達靈魂深處的眼神,興奮而露骨的表情,以及帶着點撒嬌語調,直接讓希恩嗆了一大口洗澡水。劇烈地咳嗽一陣之後,希恩才緩過勁來,他虛弱地說道:“教授,我們還在牆外,貿然去抓巨人實在太危險了。”
安東尼亞語速極快地說道:“沒關係的,在入夜之前我就已經觀察過,在居民區後面有一座小樹林,裡頭只有一隻十五米級巨人和三隻三米級巨人。我不貪心的,只要抓到一隻三米級的巨人我就滿足了。”
“……”之前維籮對希恩說,安東尼亞已經進入瘋狂模式了,讓他躲着點。結果希恩還不信,這下真是吃苦頭了,連洗個澡都讓人無法安生。
希恩雖然很支持安東尼亞的研究,但情況未明的情況下,貿然行動很可能會送命,所以希恩很堅定地拒絕了安東尼亞。洗完澡之後,希恩換上了常服,還在滴着水的頭髮貼在頭皮上,天生有些嬰兒肥的臉蛋讓他此時顯得有些稚氣。若非親眼所見,恐怕不會有人相信這個男孩兇殘地砍掉了七隻巨人。
“教授,我一會還要和科莫爾去參加作戰會議,捕捉巨人的事能等事情稍微安定下來再說麼?”希恩嘆氣,他開始想念那個只要看到他臉色不對就拼命道歉的懦弱教授了。
安東尼亞第一次嚴厲了起來:“希恩,你明不明白,捕捉巨人的事絕對不能拖。”
“希恩,恐怕這一次教授是對的。”一個聲音插了進來,是科莫爾。
安東尼亞的聲音帶着驚喜:“科莫爾?”這是得知他想要捕捉巨人以來第一個贊成他的聲音。
科莫爾點了點頭,他的視線並沒有離開希恩:“離開了圍牆的保護,我們的生命就進入了倒計時,我們現在剩餘的生命時間是以分鐘爲單位計算的,已經沒有任何時間給我們浪費了。我已經讓人事先偵查過小樹林,裡頭只有四隻巨人。”
希恩終於意識到自己太過惜命而犯了裹足不前的錯誤,他向安東尼亞道歉:“教授,對不起。您願意爲人類的研究赴湯蹈火,我卻還推三阻四,我們現在就去小樹林吧。”
“……”安東尼亞胡亂地點點頭,爲了能夠加快實驗的進度而讓希恩涉險,該道歉的是他纔對,但他現在不能道歉,或者說道歉根本沒用,只有將研究成果拿出來,纔是對希恩和科莫爾最好的答卷。
科莫爾適時地說道:“需要讓第一小隊和你們一同前去麼?”
希恩舉起右臂,即使此時臂膀上還沒綁上藍絲帶,但藍鳥的意志早已纏繞其上:“不用了,我能應付得來。作戰會議那邊就拜託你幫矇混過關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