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074海邊英雄碑
導讀:即使有一天我會徹底遺忘你的容顏,我亦會永遠銘記你
855年,某處臨海的懸崖上,佇立着一塊半人高的石碑。
這片蔚藍而深邃的海洋有一個美麗的名字,eternity,意爲永生永劫,永恆不朽的解釋。黃昏時分,如血的殘陽已經淺淺地沒入了海平面,將大片的海域映成深紅,一個介於少女和成熟女人之間的女孩已經在這片懸崖上維持着一個姿勢對着石碑站立了很久很久。
當夕陽完全沉入海平面之後,女孩才如夢初醒一般,從繁冗的思緒中抽身出來。她動作優雅地提起裙襬,一個轉身,蕾絲點綴的裙角劃過一個美麗的弧。年輕無疑是一種本錢,女孩的一舉一動都令人賞心悅目,當這份賞心悅目落在女孩的愛慕者眼中時,效果便得到了成倍的疊加。
“抱歉,愛爾敏明明很忙,我卻讓你陪我在這裡呆了這麼久。”女孩走了幾步,來到那個一直在身後安靜地陪她度過一個下午時光的愛爾敏說道。
愛爾敏微笑着搖了搖頭:“是我硬是要陪你一起來看望你的父母,添麻煩的人是我纔對。”他將視線移到不遠處的石碑上,石碑的正中刻着一隻展翅飛翔的鳥,底端刻着一個詞,‘Hero’,除此以外,四四方方的石碑再無其他裝飾,五年歲月的侵蝕在材質良好的石碑上留下淺淺的痕跡。
人類是一種很善於健忘的生物,在新政府的道道政策之下,圍牆住民和巨人變回的人類維持着最表面的相安無事,在政府輿論地引導之下,巨人的侵害漸漸地成爲了人們心中禁語,人類社會也逐漸恢復了生機。對戰爭的遺忘,其實對爲全人類獻出心臟的士兵們是一種不尊重,但是爲了讓這個破碎不堪的社會維持安定,他們現在也只能這麼做了。
政府輿論引導人們遺忘戰爭的提案,是由愛爾敏和阿姆斯特朗兩人聯名提出的。以現在的成果看來,他們當初的提案是正確的,但即使提案的成果漂亮,這也無法抵消掉某部分人心中的憤恨,維籮恰在其列。
藏在暗涌之下的矛盾,讓維籮和愛爾敏這對在戰爭中對對方產生&#o39;不能丟下這個傢伙不管&#o39;的有情人的戀愛旅程走得特別漫長而磨人,直到今天,這份本該堅不可摧的感情,卻在還沒有挑破的情況下,出現了不可忽視的裂痕。
愛爾敏嘆了口氣,他以前從不知道,自己竟是如此貪心的人,即使繼續放任這份感情發展下去有可能會讓彼此傷得更深,他卻不願意放開維籮。
愛爾敏毫無預兆地握住維籮的手,十指緊緊相扣,拉着她一步步朝着懸崖邊的英雄碑走去。維籮被愛爾敏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在大腦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身體已經下意識地順從了愛爾敏的動作,否則以愛爾敏的力氣,是絕不可能拉得動從海勒那裡繼承了怪力的維籮的。
愛爾敏在英雄碑前站穩腳步,握住維籮的手曲起,將維籮的手貼在他跳動的左胸膛上。“科莫爾·本格納爾先生、海勒·本格納爾女士,以及各位藍鳥的戰士們,我在這裡向你們鄭重地請求,請把維籮·本格納爾交給我,我會用一生的時間去愛她。”
五年時光的淬鍊,讓愛爾敏從一個軟糯金髮正太的形象成功轉型成一個身高接近一米八的英俊青年,被這樣一位優秀的青年當面表白,這是任何一個女性都會臉紅心跳的事,可維籮並不在這個範疇中,她只是沉默地等待着。維籮比很多人都瞭解愛爾敏的本質,這個人只要確定了目標之後,就不會輕易讓行動失敗,愛爾敏必有後招。
“在851年,我與阿姆斯特朗總統(853年上任)聯名提議引導輿論遺忘戰爭之前,曾和希恩商量過這件事。當時希恩並沒有直接對我的提案做出表態,而是交給我兩本手寫的傳記,他告訴我,如果看過這兩本傳記之後仍沒有改變主意的話,就放手去做吧,他會全力支持我的。兩本傳記中,其中一本傳記叫做《藍鳥軍事記錄》。”這麼說着,愛爾敏明顯地感覺到了從維籮手中傳過來的顫抖。是有那麼一段時間,維籮怎麼都找不到自己的本子,那段時間她幾乎將全世界翻了個底朝天,沒想到是希恩瞞着她將本子偷偷拿給了愛爾敏。
“我曾經以爲,經歷過了85o年的戰爭以及851年的政權動亂,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麼能震撼到我的靈魂了。當我看到《藍鳥軍事記錄》的時候,我才知道我之前的想法是多麼狹隘。《藍鳥軍事記錄》記錄了名爲‘BLue-BIRd’的隊伍在846年的瑪利亞之牆奪回戰中的戰鬥記錄,以及藍鳥每位成員的故事。明明藍鳥的每一個成員都是那麼普通,可是當他們聚集在一起,共同爲人類的自由而戰的時候,他們身上所散發出來的人性光芒是多麼美麗。”
“起初的時候我還以爲他是想要藉助他人的故事打動我,勸我打消掉讓人們遺忘戰爭的念頭。當我看完傳記的時候,這才總算是徹底地明白了希恩將它們借給我看的用意。希恩並不是勸阻我,而是告訴我,那麼多人犧牲了性命才爭取到當時的局面,既然我做出了有利於人類發展的選擇,就揹負起這個選擇所帶來的罪惡,堅定地走下去。”
“我知道遺忘戰爭的輿論導給許多人造成了無可挽回的傷害,可是維籮,我從來沒有後悔過。”愛爾敏緩緩地放下了維籮的手,直面她站定,“我所能做的,只是支持你(維籮在851年上任史官一職)修繕歷史記錄,並銘記這份歷史。”
不知何時,維籮已經淚流滿面。愛爾敏擡起手,指尖帶着輕微的顫抖,他輕輕地擦拭掉維籮的眼淚,溫熱的手掌捧起維籮的臉,將自己的額頭貼在維籮的額上:“所以,維籮,嫁給我吧。我們,以及我們的孩子們,孫子們,以及他們的後代們,會世代銘記着這份歷史。”
維籮張了張嘴巴,沙啞的聲音即將脫口而出時,一個活力十足的聲音硬生生地打破了這份綺麗而憂傷的氣氛。“那邊的那個禽獸,快把我的女兒放開!”
隨着這一聲呼喚,兩個男人出現在了這片絕壁懸崖上,維籮手忙腳亂地推開愛爾敏,擦乾淚痕朝聲源的方向看過去,果不其然是希恩和安東尼亞。和男大十八變的愛爾敏不同,希恩的外貌和五年前並沒有太多的變化,就連身高也是,而安東尼亞則比五年前穩重了許多,讓人感覺非常的可靠。
爲了堵住希恩的嘴,維籮先發制人地問道:“你們倆怎麼這麼晚纔過來,這會天都黑了。”
希恩噎了一下,他也是有苦難言,被艾維爾和阿姆斯特朗絆住,馬力全開忙得昏天地暗,把工作結束之後就立刻和安東尼亞趕過來了。不過遲到就是遲到,理虧的希恩也不好繼續繼續對愛爾敏發作了,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胳膊肘往外拐的技能真是滿點了。
看着希恩和維籮的互動,安東尼亞和愛爾敏相視一笑,85o年世界全亂套的時候,所有的重擔都壓在了他們這一羣人的身上,就像揠苗助長一樣,他們不得不硬着頭皮去改變這個混亂的世界,這讓他們不得不成熟起來,這也造成了一個反效果,當他們在私下裡面對彼此的時候,會顯得特別幼稚。
胡鬧了一番之後,希恩還是記得他們來這裡是有正事要辦的。希恩和安東尼亞並排站在英雄碑面前,雙手合十,重複着說了五年的承諾——“我們將永遠爲自由而戰。”藍鳥僅存的三名戰士,他們右臂上的藍絲帶已經取了下來珍存,唯獨每年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纔回共同繫上絲帶來海邊祭拜。
希恩一個人的加入讓四人的隊伍頓時吵吵鬧鬧了起來,在愛爾敏的飲恨之下,他們在天全黑下來之前離開了懸崖。四人剛離開不久,一個一直藏在英雄碑不遠處的高大的披着斗篷的身影從陰影裡走了出來。男人笑着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過了這麼多年,性格怎麼還是這麼咋呼?”
男人顯然是刻意避開希恩他們的,他走到英雄碑前,摘下頭頂上的斗篷帽,露出了那張被傷疤貫穿的臉,如果希恩他們沒有離開的話,必定一眼認出男人的身份。布魯克,戰士一族的頭領,在85o年的戰爭結束之後,帶着在反感染病毒的影響下失去巨人之力戰士一族隱姓埋名遠走他鄉。
布魯克取下掛在腰間的酒囊,擰開蓋子將清冽的酒液澆在英雄碑上:“老友,我來看你們了。”待囊中所有酒盡數傾瀉完之後才停下手上的動作,布魯克將酒囊掛回腰間,在英雄碑旁邊席地而坐。他迎着寒風,眼神有些渙散地看着黑得深邃的大海,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和海浪拍岸的聲音。“真是美麗的大海呢……”
846年2月8日,藍鳥大部隊團滅於瑪利亞之牆爭奪之戰。
855年2月8日,九年過去了,科莫爾溫和的微笑漸漸地從布魯克的記憶中淡去。
即使有一天我會徹底遺忘你的容顏,我亦會永遠銘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