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九 男兒賭勝馬蹄下(五)

凌晨的濃霧之中,汝陽城外的營帳之中一如往素的寧靜,就連燈火都不比昨日多一把,絲毫不見大戰在即的模樣。在這股安寧之中,卻潛伏着一股暗流。身穿大紅胖襖的軍官們正挨個營帳推醒熟睡中的隊長,壓低嗓子重複着:“銜枚整隊。”

被叫醒的隊長們只認清了軍官肩上的星章,便一個翻身站了起來,飛快穿上衣服,再挨個拍醒身邊戰友,一聲聲重複道:“銜枚整隊!”

自古偷襲一方爲了防止自家士兵口中發出聲音,都要銜上一枚筷子長短的木頭。東宮侍衛營雖然cāo練嚴格,但不能保證每個士兵都不出意外,嘴裡咬個東西可以防止無意中發出的驚呼,同時也能減輕一定的心理壓力。對於四百年後的職業軍人而言,夜戰都屬於高端大氣上檔次的軍事行動,更何況在這個流行“雀矇眼”的時代。

尤其今晚天色陰沉,天地間只是一團濃墨,只有零星飄散着如同鬼火的燈光,那是雙方大營所在明哨。至於半道上的伏路兵,那是絕不喜歡光亮這種東西的。

“醒醒!醒醒老四!銜枚整隊!”隊長重重拍着一團黑乎乎的厚肉上,手掌被肉浪反震得微微發麻。

劉老四雙腿蹬了蹬,腦袋還是有些發矇,硬撐起一口中氣道:“醒了醒了!”話未說完,他嘴裡已經被塞進了一塊冰涼的木牌,那是吊在他頸上的士兵名牌。除了士兵姓名、年齡、體貌、編號之外,還有個最近才急急忙忙刻上去的“血型”,好像是青衫醫在太子殿下的指點下新弄出來的玩意。

劉老四一個激靈,總算想起了銜枚整隊的意思。營裡的夜間緊急集合是他的弱項,但只是因爲他手腳慢,睡得沉,不過對於銜枚整隊他卻不擔心,因爲這個考覈的標準是“悄然無聲”,而非單純的反應快。

——是作訓官又在折騰了?

劉老四含着名牌,漸漸適應了黎明前的黑暗。他掃了一眼周圍戰友,都一個個悄悄穿着衣服。這時候就看出訓導官一再要求大家把衣服疊好放的重要性了,極大避免了找不到衣服的情形。

他以自己最快的速度穿上了衣服,卻還是落在了全隊的尾巴上。那些比他晚醒過來的戰友都已經穿好了胖襖,一個個魚貫而出,在營帳門口的武器架上取了各自的兵器。劉老四很快發現這不是作訓官閒得瞎折騰,因爲本隊的火兵已經挑着擔子過來了。

扁擔兩頭的筐子裡,屬於劉老四的裝備,從裡到外的皮甲、鎖甲和棉甲。整個小隊只有兩個人有這樣專人服侍的待遇,那就是藤牌手和圓盾手。

作爲頂在隊列最前面的藤牌手,一定要壯碩有力,用足足一人高的方形藤牌掩護好自己身後的戰友,好讓長槍手從間隙中刺殺對面的長槍手和牌盾兵。當然,現在還沒聽說哪家流寇有用鴛鴦陣的,所以對面往往直接就是長槍兵,或是手拿木棒的流民——純粹是用這些命如草芥的可憐人當做衝亂敵陣的馬前卒,並不在乎他們的死活。

“四哥,這回是真的要上陣了!”同隊的圓盾手穿着棉衣,並未着甲。

藤牌手和圓盾手在野戰中就是人肉長城,要能夠站得穩擋得住。如同大宋時代的重步兵一般,他們也要全身披掛,最裡面是一層牛皮輕甲,然後套上一層精鐵打造的鎖子甲。鎖子甲可以有效防禦箭矢和銳刺,但對於砍刀和鈍擊就有些力所不逮,故而還要在外面套上棉甲。

明軍的棉甲是棉衣裡面綴以鐵板。說是棉甲,其實是鐵甲,用來防禦刀砍斧斫,乃至鐵槌的攻擊。這棉甲實在是外柔內剛,防禦力高強,而且格外保暖,爲東虜與朝鮮所偏好。反倒是出身南方的戚家軍中喜歡棉甲的人並不多,一般戰兵往往只穿一襲鎖子甲對陣。

在東宮侍衛營中,除了藤牌手與圓盾手是身披三重甲,其他戰兵也是根據氣候條件單穿鎖甲或是棉甲,至於隊中的火兵則只穿一領皮甲。

考慮到盾牌手要衝鋒在前,又要承受最初的銳利攻擊,三重甲的分量實在不輕,故而平時由火兵擔着行軍,只有要對陣的時候纔會全套披掛。

劉老四伸出蒲扇大的手掌,捧起自己的明盔,輕輕捋了捋明盔上的纓子和色旗,低聲道:“咱們吃肉吃糧,等的不就是這一天麼!”

“對!”圓盾手可以視作是藤牌手的副手,兩人非但要隨隊cāo練,平時還要進行單獨的合練,感情極深。鴛鴦陣重在正奇變幻,互相配合支援,同一隊中兩個伍要配合默契,主要就落在當頭兩堵“城牆”身上。

“銜枚整隊!”壓抑着聲量和怒氣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對話,是本隊的隊長。

在隊長身後,一雙散着寒光的眼睛緊緊盯着劉老四,那是一個路過的軍法官。

劉老四看着軍法官手臂上戴着的白底黑“憲”布箍,沒來由一陣膽寒,連忙將自己的名牌含進嘴裡,站好位置。他一站定,整個隊都有了自己的位置,很快就按照cāo典的要求成了隊列。

隊長等那軍法官走了,上前重重踢了劉老四一腳,一手捂着嘴,低聲罵道:“驢蛋貨!你捨得死他就捨得砍!再敢亂了軍紀,仔細你的腦袋!”

劉老四低下頭,只是任隊長罵了兩句。說起來這隊長對人雖然不客氣,尤其對於縴夫出身的士兵不怎麼看得上眼,總覺得礦工纔是最好的兵,但當初作訓官說劉老四不適合當藤牌手,最終還是隊長去說了半天,纔將他從火兵一舉推到了藤牌手的位置上。

藤牌手要比其他兵士每天多一個雞蛋,乾糧不限量,吃飽爲止。這對於只有十八歲的劉老四來說,遠比其他任何待遇都重要。俗話都說“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劉老四直到成了藤牌手才第一次吃上了飽飯,第一次沒有半夜餓着醒來。只這點上,他就對隊長充滿了感激之情,任打任罵絕不反抗。

隊長也只是偷罵一聲,他自己也只是個士官長,並非軍官,若被軍法官聽見一樣會被臨陣斬殺以正軍紀。他擡頭看了看濃墨一般的天空,只有遠處的火光能證明他並沒有瞎。

——還要等多久?

隊長心中忍不住地打鼓,之前從未進行過這樣晚間偷襲演練,實在有些沒底。

既然是偷襲,那麼燈火和軍鼓都不能用,怎麼傳遞號令呢?隊長心中疑惑。雖然太子殿下是太微星降世,但那些人樁子出身的軍官們,真知道怎麼打仗麼?這可和鄉下的私鬥不一樣啊!

“拉好繩子,跟着走。”前面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

隊長還沒看清來者的面容,手已經被人抓起,按在了一根長麻繩上。他這才發現,這人高聳的後背原來揹着繩卷,正貼着邊往後面摸去,拉出一條“繩路”。有了繩索指引,隊長心中登時放了下來,含糊問道:“現在就走?”

“噓,跟着前面走。”那人簡單回了一句,繼續往後走去。

鴛鴦陣是豎陣,兵士們早就習慣了列隊前行。靠外側的一伍在麻繩的規整下有序地前行,內側那伍只要認準自己身邊的人就可以了。原本不寬的官道上已經拉起了兩條這樣的繩路,可以讓三個小隊同時前進。每隔五十步就有個軍法官手持繩子像木樁一樣盯着士兵,既保證了繩子的高度,也保證沒人敢偷偷說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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