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才黃了臉,終於感到害怕,也不敢再撒潑耍無賴,忙一翻身起來跪在蘇大田跟前“哐哐”磕頭。
“大伯你饒我這一次吧!我也是蘇家血脈的後人呀!我大哥一直沒找媳婦,我家延續香火就都靠我了,我要是進大牢家裡就絕後了,大伯求你饒我這一命吧!”
他這樣一說,蘇大田馬上顯出爲難之色。
的確,蘇阿福因家貧母離性格一直懦弱不堪,到現在快二十歲了還沒娶到媳婦。
蘇大田就算再憤恨,也不可能親手斷了弟弟家的香火。
就在蘇大田猶豫之際,才聽說發生大事的阿福匆匆跑進門,一見當場情況自不必在多問了,便也痛哭跪在大伯面前。
“大伯你大仁大義放了我弟弟吧!我爹已經不能再受任何打擊了,求大伯開恩饒他一命,我們立刻就走,大伯你再給我們一條生路吧!”
蘇家幾個女兒都冷臉在旁。
沒有一個人說話。
按常理,蘇家女兒們沒有一個人願意放走阿才,全都恨不得送他去官衙吃一輩子牢飯才解恨。
但論人情,蘇大田一家和蘇老二家完全不同。
二房一家狡詐陰損,長房一家有情有義,大花等姐妹們都做不出來趕盡殺絕那種事。
蘇母更是心軟,看阿福和阿才兩個大小夥子哭的實在可憐,又在旁邊大發善心。
“老頭子,我看這倆孩子知道錯了,二弟還一個人在江南郡,咱們就放他們回去吧!好歹給二弟留個養老的孩子。”
“哎……”
蘇大田痛聲長嘆,老淚縱橫。
最後他大手一揮:“你們走吧!今後咱們倆家再沒瓜葛,我不再是你們大伯,你們走吧!”
阿才見擺脫了牢獄之災,一時間癱瘓在地上動彈不得了。
香兒也終於鬆口氣,無氣無力堆跪在地上悶聲之哭,最後還是阿福稍懂人事兒,再重重給蘇大田磕了幾個頭表示感謝不殺之恩。
然後他扶起弟弟和弟媳婦一塊如喪家之犬般走出蘇家。
蘇小七站在人羣后一生未吭。
但她知道,這一次他們和二叔家算是斷了,斷的乾乾淨淨,徹徹底底。
……
蘇家終於安靜了。
蘇大田老兩口神色黯然的上樓去休息了,蘇家女兒們也各自回房,唯有蘇小七又去廚房沏了一壺香茶端上樓,來到盧伯歇息的客房裡。
“盧伯,你剛纔叫我來,是有什麼重要事說麼?”
蘇小七含笑將茶壺讓在雕花木案上。
剛纔處置阿才兩口子的時候,盧伯曾暗地給小七使了個眼色,蘇小七冰雪聰慧立刻就知道盧伯找她有事,於是撇開衆人上樓相見。
盧伯正在案前白紙上寫着什麼,他擡頭衝蘇小七一笑:“是啊!來之前世子有吩咐,有些事一定要告訴你。”
“什麼事?”
蘇小七給盧伯斟了茶,然後也坐在案邊木椅上問。
盧伯放下筆,仔細審視一回他剛纔寫的字,然後交給蘇小七:“蘇姑娘,你看看這個。”
“哦?”
蘇小七接過白紙,目光稍微一掃,登時面色慘白。
那白紙上寫的一樁結案文書,而案中死者正是蘇小七!
不!嚴格來說不是蘇小七,而是她去京城時給長公主做侍女的那個身份。
也就是說,結案公文寫的是長公主帶入宮給太后呈紅菱糕的那個侍女,突發惡疾,在兩天前就已經死了。
蘇小七結結巴巴問:“這,這是怎麼回事?”
盧伯面相很平靜。
“這是我來璉州之前,在皇御府看到的一張結案文書,我怕說出來你聽不懂,所以寫下來給你看。”
蘇小七仍驚顫。
“看是看懂了,但上面說死了的侍女,是我嗎?”
“是。”
盧伯很沉靜的點頭,然後從蘇小七手掌取回白紙,放燈燭上燒掉了。
一邊看着紙變成灰燼,盧伯一邊說:“這就是世子讓我告訴你的事情,因爲茹皇妃一向窮兇極惡,絕不會放過得罪她的人,所以世子不得不出此下策,找一個身量和你差不多的女子屍身騙過茹皇妃,讓你暫時逃脫魔掌。”
蘇小七有片刻的驚怔。
她之前看得出來茹皇貴妃絕對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但卻也沒想到她如何歹毒,不由有點兒不敢相信的說:“就因爲我戳穿她誣陷長公主的陰謀,她就一定要我死?”
“對。”
盧伯回答的十分肯定及確定。
蘇小七蹙起眉頭:“那皇上不管她嗎?區區一個後宮皇貴妃而已,就如此濫殺無辜?”
盧伯冷笑。
“蘇姑娘,之前你會責怪世子一直不曾告訴你他的身世真想,那麼現在你明白了嗎?京城是一個風遽雲詭、根牙磐錯的地方,稍有不慎不僅會喪命,更會牽連無數無辜的人一塊兒下黃泉。”
“我現在知道了。”
蘇小七訥訥地說:“我知道世子面對苗若晴和樾音的時候,爲什麼那麼謹慎小心,從前是我不瞭解,原來,我一直誤會他。”
“不是誤會!”
盧伯說:“是因爲之前你不曾和他站在同一個地方,看着同一個方向,但現在不一樣了,蘇姑娘,你和世子兩情相定,現在他的事就是你的事。”
“對。”
蘇小七決然道:“所以世子是有什麼交代麼?”
“不錯。”
盧伯說着,從袖子裡又拿出一封沉甸甸的,漆了火漆的密函,交給蘇小七。
“這是世子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親手交給你的,姑娘可拿回去再看。”
“這麼神秘?”
蘇小七有點兒失笑,但還是聽話的辭別盧伯,拿密信回到自己房間。
坐在燈燭下,蘇小七用剪刀劃開火漆,見信封裡裝了一個繡工精美的湖藍色小荷包,沉甸甸的重量就來自於他。
是什麼東西這麼沉?
蘇小七再打開荷包,裡面竟用雲絲錦袋裝着小小一袋紅豆,然後另有一張紙條。
紙條上只有兩行字。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蘇小七縱是吃貨,但這種入股纏綿的詩句還是知道的,霎時見她面紅耳赤,一把緊緊握住錦帶裡的紅豆。
“言逸,言逸。”
蘇小七心裡暖暖的笑着。
“縱然你我周圍都殺機四伏,但你心裡卻只念着對我的思念,而我,又何嘗不是?”
小七將小袋紅豆緊緊攥在心口,想起言逸曾經說過,他能得小七爲妻,夫復何求,其實蘇小七又何嘗不是。
這一刻,蘇小七發誓,不管原書情節如何,也不再管她最終能否改變命運,在對言逸的感情上,她將一生視如珍寶,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