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啥明天?死婆娘你現在就給老子解釋清楚,不然老子扒了你的皮……”
蘇老二幾乎暴跳如雷。
“哎呀,我的頭皮……”
蘇二嬸人前彪悍撒潑,可在相公面前是個軟骨頭屁都不敢放一個,被蘇老二蒲扇大的巴掌幾下就扇的躺地嚎哭不止。
清水村的人本來是生氣蘇家見死不救,如今見蘇老二身強力壯半點病態都沒有,也都一窩兜轉臉嘲諷起蘇二嬸來。
“我說她二嬸子,這可就是你不對了,你家老二還活生生的憑啥要人老大家出錢治病?”
“就是啊,還同着我們這些好心的村鄰逼迫人家,我們善心都被當狼心用了,真是又損又缺德。”
好多村民一看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還七嘴八舌跟其他村鄉人解釋,不出片刻蘇二嬸騙大伯哥家錢的事就傳遍四鄉八寨。
蘇二嬸眼見偷雞不成還是把米,不僅又羞又怒趴在地上捂臉痛哭,蘇老二怒氣沖天拎起她後衣領怒喝。
“還有臉哭?老子臉面都被你丟盡了,回家,看老子不給你扒皮抽筋!”
說罷,蘇老二跟拽死狗一樣將媳婦拖回家去了。
蘇大田和蘇母本是想過去勸解的,可早被大花,二葉和三草幾個姐妹攔住,大家都冷言旁瞧這行鬧劇,每個人都覺出一口心中惡氣。
這時候,蘇小七卻對佟掌櫃嬌俏一笑:“我說這位老掌櫃,你家銀子我家怕是無福消受了,你自己回家捂銀子偷着樂吧!”
“你這小雜……”
佟掌櫃髒話剛罵出半句,猛被旁邊清水村的鄉鄰一擁而上圍住狂罵。
“滾,敢欺負我們村的孩子,先要問問我手裡鐵掀和鐵棍答不答應!”
“對,滾回你城裡去,少跟我們裝大爺……”
一陣劈頭蓋臉的謾罵讓佟掌櫃生生將剩下的話咽回去,捂着腦袋灰溜溜逃走。
這一幕蘇大田和旁人看了都不覺怎樣,但卻無意中讓蘇小七紅了眼眶。
原本她是覺得村裡人都貪婪勢力,瞧他家掙了幾兩銀子都眼饞妒恨,可不料,竟還有更多善良的村民肯出面保護她。
蘇小七嘴上沒說,但心裡暗暗發誓,將來有一天,定帶領整個村子光耀天下。
……
鬧劇終於暫時告一段落。
蘇家人保住了方子,買完當天包子後都喜慶慶收攤準備回家了。
馬車快裝好了,蘇小七正收拾剩面盆,忽見蘇大花過來,她臉上有些不自然的緋紅,“小七,姐跟你商量個事兒。”
她聲音很低很低,嘴角還有一絲羞澀的笑。
蘇小七帶着幾分疑惑看着她,“什麼事,大姐?”
“今天包子買了六兩銀子,不算少,能不能給大姐二十文銅板。”
“啊?”
蘇小七一愣。
她並不是驚訝大花要錢花,而是覺得她要的太少了,一兩銀子就能換一千個銅板,按理說買包子大姐功勞最多,可她竟只想要二十個銅板,竟還覺得難以啓齒。
蘇小七忽的心裡一酸,原先她體會不到窮人家孩子的處境,但現在,算是深有體會了。
於是她二話不說,忙轉身從錢袋裡掏出一大把銅板,差不多百十個的樣子,全都塞進大花衣襟裡。
“姐,這兩天蒸包子你辛苦了,是我粗心沒想到這一點,這幾個錢你就去裁幾尺布頭,買兩盒胭脂吧!”
“我不要這麼多,只用二十個就夠了。”
大花慌忙要把銅板還回去,但被蘇小七一把掩住,她說:“以後咱掙了大錢啥都能買得起,這幾個錢就別推讓了。”
大花驀地紅了眼眶,但沒好意思讓家裡別人看見,忙用衣袖抹了下眼角。
笑說:“那好,算大姐跟家裡借的,以後我扎草筐掙了錢一準還家裡。”
說罷,她將銅板塞進懷裡,轉身又去和蘇母打聲招呼,緊跟着便匆匆從后街走了。
眼看大花身影消失,蘇小七才微覺有些詫異,便問蘇母:“娘,大姐幹啥去了?”
“去鄰村山上找藤條去了,說回來扎草筐。”
“哦!”
蘇小七嘴上沒再說啥,心裡卻有種異樣猜疑,找藤條怎會用銅板呢?看大姐那神情,十有八九是去看心上人了。
想到這一層蘇小七忽覺有些好笑,但也沒多話,仍舊搬面盆裝車。
可不料剛一轉頭,忽見長街轉角處,一身姿清朗的人影正站在一輛墨綢馬車旁。
這人身量雖是個半大孩子,但面色如寒玉般凝白,身上有種天生的疏冷,熙攘集市在他身旁莫名變成一片模糊背影,給人一種孑然獨立天地的孤清感。
此人正是言逸。
看到他,蘇小七猛感覺一陣心跳喜悅,忙想過去打招呼,才發現那位穿墨色金紋錦袍的盧伯已經走過來。
“小七姑娘,眼下可有時間入府一敘?”
盧伯笑的慈眉善目,旁邊蘇大田和蘇母見了他也忙過來見禮,畢竟是每月給十兩銀子的財神爺,尊敬一些還是要的。
蘇小七微微一笑:“可以是可以,可我剛收完攤還沒換衣裳……”
不知爲何,天不怕地不怕的蘇小七忽十分在意自己在言逸面前的形象了。
盧伯仍笑:“那不要緊,府裡有給老夫小侄女作的新衣裳還沒人穿,姑娘若不嫌棄就去挑兩件,只怕再晚就錯了午飯時間……”
“那行,我現在就去。”
蘇小七喜滋滋答應了,一邊擡頭看向言逸是不是也正盼着她去,可不料一眼望去,街角已沒有言逸身影,只剩那輛空馬車還等在原地。
蘇小七心裡微微有些失落,卻也沒表露出來,只辭別爹孃跟盧伯上馬車了。
……
馬車停在氣派的硃紅大門前,這一次馬車走的是正門,蘇小七透過簾子終於看到府門正匾額上燙金隸書三個大字——望雲府。
“望雲?”
蘇小七也算熟悉歷史的人,一般來說正門匾額都會明示主人身份門第,可望雲二字既非名姓,也不彰表官銜,十分奇怪。
帶着疑惑,蘇小七進入正殿,一眼就看到言逸已經坐在水墨玉桌案前。
但這一次和上次不同,這次他旁邊不再是丫鬟,而是多了幾個手執藥枕和醫箱的郎中,且幾個郎中都滿臉陰鬱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