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8 合縱連橫
墨緋不敢去深想,她目光灼灼地望着墨玄,黑白分明的眸子,冰雪清冷,恍若山水畫,幽遠深淺,很是好看。
可墨玄卻是無法直視,他眼皮半垂,默默無言。
“大哥……”墨緋不太確定,連她的嗓音都帶上了輕顫,“你可是……心悅他?”
她起先第一反應就是覺得憤怒,覺得晉安太子以勢壓人了,卻是忘了,以兄長的性子,若是強娶,他同樣會和她一般,乾的出那等魚死網破的事來。
就像她遭墨卿歌暗害,隱姓埋名,臥薪嚐膽,一朝翻身,就讓墨家再不存。
可墨玄至今都還在晉安太子身邊爲親衛,不說離開,也沒說嫌惡。
墨玄沒回答,只他指尖抖了下,更是不敢去看墨緋。
這樣的緘默,墨緋哪裡還不曉得,她倒抽了口冷氣,不自覺後退,反應不過來地坐到他對面,神色驚疑不定,“大哥,心悅晉安太子?”
如此逼問,讓墨玄身上又散出血腥之氣來,許久之後,他瞧不清的面容上,只見嘴角一勾,就發出沉沉的淺笑聲,“心不心悅,也無甚意義,總是眼下不能離開就……”
“大哥,”墨緋一口打斷他的話,“爹孃不在了,這世間唯有你我二人才是至親,就像你希望我過來的好一般,我也是同樣的心思。”
她目光透徹,好似清亮冰水,“若大哥與晉安太子彼此心悅,小妹也不是那等頑固不化的迂腐之輩,可若這一切皆非大哥所願,小妹又哪裡能坐視不管。”
墨玄頓了頓。他緩緩擡起頭來,目色幽深不見底,眉目間的溫潤若君子氣息也散的一乾二淨,取而代之的是厚重不化的陰戾。
那面容再是精緻,也讓人心頭髮憷。
墨緋嘆息一聲,她是瞭解墨玄的,一見他那模樣。哪裡還看不出兄長這是。自個也理不清的。
她起身,緩步上前,伸手揉了揉他的眉心。輕言細語道,“大哥,如論你要做什麼,我這當妹妹的。都會助你,哪怕再是大逆不道。”
墨玄閉眼。後再睜眼,那雙墨緋有半分相似的眼瞳,沉靜一片,他擡手捏了捏她的指尖。像小時候般捻起她手背的皮肉笑道,“曉得了。”
兩兄妹相視一笑,很是溫情。
可被扔在雅間的晉安太子就很是不好了。他看着墨緋拉着墨玄出去,臉瞬間就黑沉了。
等了兩刻鐘。都還不見人回來,當即堂堂太子殿下又摔了套茶盞,被剪雙手,也不要人指路,大步就往墨緋的書房去。
還在書房裡聊着的兩兄妹,根本就將雅間的太子給忘了。
故而到了書房外,聽着裡面依稀傳出來的笑聲,太子殿下盛怒之下,擡腳一踹——
“嘭”的聲響,門板壞了!
在墨緋與墨玄詫異的神色中,擡腳邁進來的太子盯着墨玄,冷冷道了句,“說夠了沒?回了!”
墨玄輕咳一聲,頗爲不自在,就像是被心悅之人給捉女幹了般,一股子的心虛彆扭。
墨緋看晉安太子,也沒好臉色,眼下曉得這其中關竅,她是再沒起先那般估計他的太子身份,還很是大膽地冷哼了聲,明顯的不待見。
晉安眯了下眼,眉目的不悅已經明顯如冰。
墨玄揮了揮手,對墨緋道,“爲兄改日再來看你。”
晉安張口就要說不準,然,他總歸還有點理智,話到喉嚨轉了圈,又咽了下去。
墨緋微微皺眉,她斟酌片刻,驀地心頭有了旁的想法,遂道,“殿下,且慢。”
才走到門口的墨玄也頓了腳,轉頭看過來,就聽墨緋繼續道,“殿下進來吧,民女有要事相商。”
晉安看了墨玄一眼,眼見他也是神色茫然,便一撩袍當真走進來。
墨緋喚來夜鶯與白鷺兩人,吩咐在門口守着,她卻是領着兩人進了次間,確保隔牆無耳後,她這才斂袖一引,“殿下,請坐。”
“有何要事?”晉安太子冷着臉坐下,邊上的墨玄已經很是習慣地倒上茶水送到他手上。
晉安太子也接的十分順手,像這樣細小的舉動,兩人之間已經熟稔又習慣了般。
墨緋將這幕盡收眼底,她不動聲色,微微措辭道,“民女斗膽問殿下一句,不知殿下的成算有幾成?”
話音一落,晉安臉上的冷意就更重了,他擡頭看向站手邊的墨玄,只見墨玄朝他點點頭,心頭便曉得墨緋多半什麼事都曉得了。
莫名的,他又看墨緋不爽利幾分。
“怎的?墨緋緋妹妹也要助本殿下一臂之力不成?”晉安嗤笑了聲。
墨緋毫不惱,她跟着笑道,“看在大哥的份上,民女不與殿下虛以爲蛇。”
說到這,她頓了頓,一揮長袖又道,“若殿下能成事,那自然是好,可若不能呢?民女也不能眼看着自家兄長去送死!”
這話就很是不客氣,晉安何時被人這樣奚落過,他下頜緊繃,身上就有殺意涌出來。
墨玄神色微動,他似乎想說什麼,墨緋看了他一眼,繼續道,“不過,殿下是個心懷天下,胸有溝壑的大能者,民女自是不及的,不過,不知殿下可是思量過合縱連橫?”
一句合縱連橫,這才引得晉
安的興趣,他臉上重新泛起淡淡笑意來,“哦?如何個合縱連橫法?”
墨緋但笑不語,她伸手,蔥白指尖蘸了點茶盞中的涼茶,在案几上劃下兩字。
只這兩字,就讓晉安騰地站起身來,便是墨玄都神色一凜。
“小妹,需的謹慎纔好。”墨玄是打從心底的不願墨緋攪合進來,權勢傾軋,這樣的事,就像是懸崖前行,一個不好,就是萬劫不復的結局。
晉安望着墨緋,臉上露出深沉的沉吟,片刻後他撫掌而笑,“好一個南齊,好一個殷九狐,好一個……緋妹妹。”
墨緋手一拂,就將那兩字抹去,她先是安撫地看了看墨玄,這纔對晉安道,“天可憐見的,民女眼下是大殷不能回,雲離、南齊非故土,且戰事將起,哪裡都沒安生之地,恰,殿下困境,民女感同身受,南齊那邊,民女興許還能說上一二句話。”
她想過了,既然兄長已經卷入雲離皇族的爭端,脫身不得,且大殷還有個蘭後與明月在,一年半載的是沒法回去了,而南齊那邊,尤湖的境況並不比晉安好幾分,尤湖助她良多,她其實也不想看着他謀劃了一輩子,最後落的個無人可知,連影子替身都不如的下場,故而合縱連橫,纔是最好的法子,特別還是在三國將亂之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