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甕中捉鱉
古緋幾乎陷入了魔障,誰來打擾她,她便暴跳如雷,脾性大的很,連苦媽都被轟出了墨室好幾次,當尤湖再一次來找吃了閉門羹之時,這個文弱書生忍無可忍了。
他指使尤二踹開墨室大門,大步踏進去,不顧渾身冰寒的古緋,連輪椅都不要了,直接彎腰將人抱起就扔出了墨室。
彷彿半輩子都未在見過天日,古緋很不適應地閉上眼睛,耳邊只能聽到尤湖咚咚的心跳聲,她很不習慣地撇開臉,不挨蹭到對方,哪想,頭頂卻傳來尤湖的冷笑——
“怎的不睜開眼睛,現在知道難受了?”尤湖的聲音很冷,能聽出壓抑着怒氣。
古緋揉了揉眼睛,虛開一條縫,同樣冷若冰霜的道,“放我下來!”
尤湖依言將人放在尤二拖出來的輪椅上,在古緋徹底睜開眼睛之際,他湊到她面前,一字一句的道,“姑娘若是在這般任性妄爲,拿自個的身體不當回事,小生立馬就去將那兩本該死的冊子給燒了,以後再不會給姑娘找任何需要的東西。”
古緋同樣望着他,看進他眸子深處,在黑瞳中找到一個小小的自己的影子,不見日月光線的蒼白,瘦尖的下頜,就這段時間,她便又瘦了好幾斤,整張臉,瘦的來只有巴掌大小。
“想必,姑娘已經記住小生的話了,”說着,尤湖直起身,他也不管古緋能否接受他的威脅,自顧自地回稟道,“最近幾日,有人來鋪子故意找茬鬧事,甚至坊間傳出一些不好的流言,鋪子裡沒個有姑娘這種十分精通墨丸的主,小生想着,既然要反擊,那麼便一擊必殺。所以來找姑娘,看姑娘是抽個空閒時候,到鋪子裡來一趟,小生安排一下。破掉這局。”
古緋眉頭一皺,一說到正事,她心裡剛纔冒出的對尤湖的不喜瞬間就消散,“可知誰是黑手?”
尤湖搖頭,“暫時還沒查到。”
聞言,古緋屈指輕叩輪椅扶手,她嘴角翹了翹,像極狡猾偷腥的小狐狸,那點漆黑瞳一轉,明顯就在算計別人。“既然如此,那麼我就給他們畫個大餅,順藤摸瓜,總能抓到小辮子。”
尤湖眸色一閃,晶亮了瞬間。“姑娘,想如何畫這個餅?”
古緋看了她一眼,倏地想起剛纔這人對自己的無禮來,心起惡意,就道,“交給你一個任務。”
聽聞這話,尤湖斜飛的眉梢一挑。鳳眼之中灩瀲波光閃動,“哦?”
粉脣上翹,古緋擡頭望着尤湖,笑的春光明媚,“這個餅還非得你來執筆不可。”
第二天,尤湖憤憤地揮筆書寫一氣。他手邊已經推了厚厚的一沓紙張,每張上面都是同樣內容,無非就是古緋這個私生女回了古家之後各種投機使手段,將原本是屬於古家的香墨配方給巧取豪奪,繼而奪了大爺古仲的掌管權。
古緋所謂的“餅”。便是讓尤湖誇大歪曲某些事實真相,再將這些人和事書寫無數份,讓人傳出去,至於這些“事實”是否會對她的清白名聲有損,卻不是她考慮的。
她早便做了這輩子都不嫁人的準備,與其讓人日後嫌棄自己的不|良於行,容忍後宅女人成堆,還不如自己一個人來的快活,且她大仇未報,又何談風花雪月。
是以,那點對其他女子來說無比看中的清白,在她眼裡還不如一枚墨丸來的實在。
而尤湖,也有自個不足爲外人道的小心思,他巴不得古緋沒任何個世間男兒敢要爲最好,這樣,一個無牽無掛又心計深沉到可怕的女子,爲了報仇,才能不擇手段,古緋強大了,他心頭所想的事,才能順順利利的成功。
不得不說,在當下,某種程度上,古緋和尤湖,利益一致。
故,古緋讓尤湖畫的“餅”,尤湖是極盡可能的去扭曲,只差沒在裡面說古緋是個夜叉女修羅了。
果然,那些紙張散落出去,沒超過半天,有關古緋的流言就在坊間傳遍了。
尤湖當然沒所有的紙張都散發出去,他象徵性的傳了一些出去,其他的便找的人口口相傳,他深諳這口傳誤解的道理,是以傳到坊間裡,對古緋的描述簡直是各種模樣的都有,就連一些,古緋聽了都覺得自己簡直是十惡不赦。
在這種情形下,第二日古家鋪子才一開門,就收到一些骨子裡迂腐的文人騷客嚷着要退墨丸的要求,這點古緋也早有吩咐,不用解釋爭辯,但凡是要退墨丸的,按照規矩退銀子就是。
她也好趁機瞧瞧鋪子裡是否有那等存有二心的。
而那幾個這幾日都來找茬鬧事的,果然又來了。
古緋和尤湖憑欄倚靠在二樓一視野開闊的地兒,瞧着底下鬧騰的最兇的那幾個人,古緋眼尖,從一開始就注意到這幾個人是聽命於另外一個在閒逛的中年男人,在胡攪蠻纏說她墨丸不好的同時,都會無意識朝那中年男人方向瞥過去,待看到他點頭後,那幾人才硬氣起來。
“可知那人是誰?”古緋手一指就問道。
尤湖也注意到了,他眸色一閃,“查查就知道了。”
隨後,苦媽悄無聲息的轉身就沒了身影,古緋示意尤湖推她到二樓樓梯口。
在底下費力解釋的尚全餘光瞥到古緋,他神色一震,當即提起袍子蹬蹬上樓來,回稟道,“姑娘,那幾人就是專門來鬧事的,你看要如何處置?”
古緋嘴角挑起冷漠的弧度,她俯視那幾人,以一種居高臨下的不屑口吻道,“剛纔,小女子聽幾位先生對這墨丸的評價,說是粗劣不堪?不值一試?還說香墨的檀香味隔日便散的乾乾淨淨,可是有此一說?”
打頭的是個穿着綾羅綢緞,佯裝文人,實則下盤浮虛的年輕男子,那臉色一看就是被酒色給掏空了身子的。
他見古緋開口說話,且尚全態度恭敬,雖不知道古緋是何身份,可並不妨礙他進行猜測,遂道,“自然是了,想我千里迢迢從其他郡州慕名而來,結果買了這所謂的香墨回去,不到幾天,用這墨丸書寫的字跡哪裡半分的檀香味,分明是騙人,且有其他的制墨大家鑑賞過了,說這制墨丸的手法粗劣的很,根本就是用下等的煙炱糅雜而成,還花了本公子上百兩的銀子,着實可惡。”
話音一落,就有少少的其他幾人應和出聲,都說古家招牌就是個騙子。
古緋冷笑一聲,她也不直接了當的解釋,只對尚全吩咐道,“尚掌櫃,拿我的印鑑,去請封溥羽大家過來一趟,就說有墨丸需要他老人家親自驗看。”
說完,她的視線在堂子裡其他人身上一掃而過,“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多的古家一個字都不用解釋,相信對封溥羽大家,大家還是信的過的,那麼就讓封溥羽大家給大家一個底,古家的香墨到底是好墨還是濫竽充數的爛墨。”
這一番話說的擲地有聲,鏗鏗字音,猶如冰珠迸裂的冷凜,當場就將那幾個帶頭鬧事的人震懾住了。
這還不算完,古緋繼續道,“來人,將大門關上,今日古家不做買賣,只爲給大夥一個交代。”
話畢,尤二福至心靈,他難得機靈一回,知曉自家姑娘這是要甕中捉鱉了,飛快地躥下二樓到大門前,嘭的就將門落栓關死了。
古緋的視線有意無意地從那個不顯眼的中年男人身上劃過,她嘴角帶笑,可不就是爲了打這隻狗,才關的門,“主諸位莫急,一會封溥羽大家就過來了,在此期間,大家可自由轉悠,就算餓了,跟咱們古家掌櫃說一聲,龍鳳樓的酒菜給大家備着,絕不虧待了大夥去。”
聽古緋這般說,原本對此心頭有火氣不滿的客人,當即就好受了一些。
“最後,但凡是這會在鋪子的客人,今天的古家花的銀子,一應給大家減免兩層。”這纔是古緋的慣用伎倆,用銀子來解決事。
在她眼裡,但凡能用銀子來解決的問題,都不叫事。
這不,那幾個專門挑事找茬的,瞬間就被其他客人叫好的聲音給淹沒了。
古緋示意尚全招呼好底下的客人,尤湖推着她的輪椅又回到雅間,關上門,他纔對古緋道,“萬一,封溥羽大家不來呢?那麼古緋的戲要如何唱下去?”
聽聞這話,古緋面色古怪地瞥了他一眼,喝了口茶才慢吞吞地道,“誰跟你說,我真去請封溥羽大家了?”
似乎還先這種衝擊不夠,她又多加了句,“封溥羽大家本來就不會來的,我這樣的小人物,哪裡說請動就請動的。”
尤湖沉默了,他盯着古緋,臉色一瞬間就不好了。
古緋淺笑,她叩着茶盞蓋子,與茶盞碰撞,發出叮咚的聲響,“封溥羽大家不會來,可他的孫子封禮之一定會來就是了。”
尤湖垂了眼瞼,他不予置評,也不好說封禮之這人好或不好,索性將話題引開,“我總覺那個中年男子面生的很,根本不像是易州當地人。”
古緋點頭,她想了想,“等苦媽回來就知道了。”
兩人正說着,雅間門就被嘭地撞開了,苦媽捂着左肩胛,嘴角帶血絲地踉蹌邁進來,赫然是受了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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